47、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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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裕哥儿和蓁蓁在一起,我——”

“等等。”

有人打断魏母的誓言。

魏澈玉脑袋一片空白，以为是自己出声阻止了，他的心重新跳动起来，张嘴欲说些什么,然后突然惊醒刚刚的声音不是他。

是魏老太。

魏澈玉顿时哑然,对魏老太,对自己……

魏老太打断魏母的话语不是因为要阻止她发誓，而是因为——

“别光说誓言,你还要把手举到头顶,伸出三只手指才算数，”魏老太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挑刺道，“你敢不敢呢？”

魏母毫不犹豫地把手举到头顶,伸出三只手指大喊：“有什么不敢！我发誓——”

魏澈玉瞳孔猛地缩起，只觉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让他喘不上气，他下意识大喊：“娘！”

这次真的是魏澈玉自己出声打断了。

见魏老太狐疑的目光和魏母惊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魏澈玉迅速调整自己的表情,状若自然地再次喊道：“娘……”

他语气停了一下,才继续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即使不可能,也不要轻易的发誓,万一神明觉得被打搅到,动怒了怎么办？”

魏澈玉仿佛只是怕打搅到神明让神明生气降罪魏母，所以出声劝阻，一脸地担心道,“所以娘，以后别轻易发誓。”

魏母没多想，见状便听话地点头，“好，裕哥儿别担心，娘都听你的。”

因为是魏澈玉出声阻止，魏老太也没有多想，只以为魏澈玉真的是怕魏母随意发誓会被神明降罪。

魏老太是完全没有过魏澈玉会心悦魏蓁蓁的想法，一丁点都没有。

因为少年慕艾，所以魏老太无法想到有人会年少就喜欢胖妞这么重口味。

一计不成魏老太又想心生一计，只想撒泼放刁让太叔公和族长忘记刚刚的事情，不再追究，然后等下次太叔公和族长不再之后，她再次来魏三根家里威胁一番。

即使被宗族用休弃警告，魏老太也没有放弃凑合魏澈玉和马娇的想法，不过魏澈玉没有再给魏老太这样的机会了。

魏澈玉阻止完魏母后，便走到族长和太叔公面前，鞠躬拱手作揖道：“族长太叔公，裕哥儿有一事请求。”

对着族里最有出息的后辈，族长态度十分和蔼友好，“什么事？尽管说，族里能帮到的，我都会帮你做到。”

“族长你也看到我们这一支的关系……”

魏澈玉并没有多言，但是族长明白他的意思，以为魏澈玉是担心他们这一支关系糟糕，让不知内情的人以为是他们家造成的，影响到他科举，所以族长安抚道：“我知道，但这不是你们家的原因，是你祖母为人长辈不慈不公，才让你们这一支成一盘散沙，她就是个祸害！”

被族长如此不留情面的训斥，魏老太恼羞成怒，大喊：“胡说！”

族长懒得和无知妇人纠缠，并不理会魏老太的怒气，而是对着魏澈玉道：“裕哥儿你是担心你们这一支总是争吵不断，别人会以为是你家的原因？”

族长拍着胸脯承诺：“这个你放心，我会澄清的，族里的人都能替你们家作保。”

“谢谢族长……”魏澈玉再次拱手作揖，“但裕哥儿不是想说这件事情。”

魏澈玉看了看魏老太，再看了看魏母，然后一副自责的表情道：“我知道娘有时候对祖母的态度过了点，但是一切的缘由都是裕哥儿身子不争气导致的，娘也只是心疼我，所以如果祖母要责怪娘忤逆不孝，那么就责怪裕哥儿我。”

见此太叔公也出言安抚道：“你娘没有错，裕哥儿你也没有错，无须自责。”

“不管如何，祖母始终是娘和裕哥儿的长辈，但是娘为了裕哥儿，总是做出忤逆祖母的事情，裕哥儿怕娘再这样下去，会被说三道四，会被安上不孝的罪名，”魏澈玉担心，“裕哥儿一直寝食难安啊，深怕再这样下去娘会出事，所以……”

见魏澈玉说到一半又不说，族长顿时紧张道：“所以什么？”

魏澈玉是做足了孝顺状才开口继续道，“所以裕哥儿打算提前出发去郡都，这样不仅可以提前熟悉郡都的环境，利于明年下场考试，也能让祖母和娘隔绝开来，减少她们的矛盾，不让她们再因裕哥儿起争执。”

然而真正的原因是出发去郡都，这样一来山高水远，魏老太就再也算计不了他。

魏老太是魏澈玉的祖母，不管魏老太再怎么过分，魏澈玉都不能一刀灭了她，所以只能远离，让魏老太再也算计不了他。

但是魏澈玉没打算让魏老太好过，他会让魏老太像魏大根那样，虽然活着，可是却是活着受罪。

魏老太没有明确说出来，但是通过她和魏澈洪的异常，魏澈玉早就猜出魏老太和马家有金钱来往，不然魏澈洪的赶考费从哪里出来？

光是把魏大根从牢里放出来，魏老太估计在官府和花家上已经花费了一大笔钱，家中肯定没有多余的闲钱给魏澈洪去县城赶考。

然而魏澈洪却下场考试了。

那么钱从哪里来？

从在县署礼房见到魏澈洪的那一刻，魏澈玉已经猜到了是马家供读的，等看到魏老太的态度，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并且他还能猜到，魏老太是把他卖了，才让马家愿意出钱供魏澈洪参考。

所以只要他不应承与马家的亲事，魏老太迟早会自取灭亡，到时候……

族长思考了一会儿也赞同魏澈玉的决定：“你这做法可行，不过提前出发，你们是不是金钱不够，所以裕哥儿你想让族里供你应考？”

族长非常爽快地点头：“这个当然没有问题。”

“……不是，家里现在还是有能力供裕哥儿赶考，所以不用麻烦到族里，不过还是谢谢族长您的好意，”魏澈玉谢过族长的好意，然后才道，“只是这样一来，裕哥儿不能在祖父祖母身旁尽孝，所以深感抱歉，希望族长能帮忙照看祖父祖母，替裕哥儿尽一份孝心，到时候裕哥儿会定时寄信寄钱回来，请族长帮忙转交给我祖母祖父他们。”

闻言族长点头感叹：“当然没有问题，裕哥儿你真是孝顺的好孩子，你祖母这么对你，你竟然……”

没等族长感叹完，魏老太猛地打断，然后厉声喊道：“我不同意！裕哥儿你不能抛下我就这么离开！”

抛下这词汇用得让在场的人都一言难尽，太叔公忍不住出声训斥：“裕哥儿只是去赶考，你在说什么疯话！”

族长帮腔出声：“裕哥儿，你别理会你祖母的话，你的前途更要紧，只要你能考上了，即使不在你祖母身旁，我想她也会与有荣焉的，并不会责怪你的。”

接着，族长眼神里带着警告地看向魏老太：“对吧？魏林氏。”

魏老太：“……”

见族长和太叔公的目光都紧盯着她，魏老太硬着头皮道：“我当然不会责怪裕哥儿，只是在离开前，裕哥儿把亲事定下来就好。”

魏澈玉状若不解道：“祖母你为何这么执着裕哥儿和马家那姑娘的亲事？”

“没有，我只是希望能看到裕哥儿早点成家立室。”

“是不是只要裕哥儿定亲了，不是马家那姑娘也可以？”

魏老太想也不想地回道：“当然不行！”

魏澈玉可从来没有打算等到离开牛尾村才让魏老太和马家有金钱来往的事情爆出来，所以听到魏老太的回答，魏澈玉笑了，然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地恶意道：“为什么？难道……”

之后他停住了话语，眼神一一和族长太叔公对上后，似乎因为他们在所以接下来的话并不敢说出来。

太叔公不禁催促道：“难道什么？裕哥儿你快说啊！”

“难道祖母你被马家威胁了？”魏澈玉满脸地担忧，“马家威胁你必须让我和马家那姑娘成亲才——”

“没有！”魏老太厉声打断，神色激动不安，随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她收敛住情绪，露出毫无异样的笑容道：“怎么会？是我喜欢马娇那孩子，希望她做我的孙媳妇而已。”

“是这样啊……”魏澈玉没有异议，一副完全听信魏老太的态度。

这时其他人都看出不对劲了，但是他们暂时想不出魏老太背后的目的。

此时魏蓁蓁便出声道：“裕子哥，祖母想让你早点成家立室，真的好关心你！实在太好了！”

她一脸的天真无邪，“既然如此，其实裕子哥你的赶考费也可以让祖母帮忙提供一些啊，这样一来你就不需要太省吃俭用，累到自己了，虽然裕子哥你因为不想麻烦到族里的人，所以拒绝族长的帮忙，但是祖母能供虎子哥赶考，肯定也能供裕子哥你的，不是吗？”

最后魏蓁蓁还嘟囔道：“祖母是自己人，也算不上麻烦吧，这样一来裕子哥你不需要那么辛苦，爹娘也不需要那么辛苦……”

魏蓁蓁此话一出，顿时让众人惊醒。

不对啊！魏老太哪里来的钱？竟然能供魏澈洪去县城赶考？

即使魏三根同意撤告，但魏老太依然要赔给花家一笔钱，然后又花钱在官府里打点了一番才能让魏大根顺利出狱，这可是把家里的银钱都花费尽了，又哪里有多余的钱给魏澈洪去县城赶考？

魏澈玉面上也状若不解，但是心底不禁感叹一番，难怪他不舍这习惯，实在是这习惯实在太机灵，太好用了……

魏母首先提出质疑：“娘，你是不是收了马家的好处所以硬要裕哥儿和马家那姑娘在一起？”

魏老太矢口否认：“我没有！”

似乎怕被再追着问话，魏老太拉着魏来春然后急巴巴道：“不早了，我们先回去。”

魏老太这样的态度反而更引人怀疑，族长呵斥住：“不准走！”

太叔公：“没把事情交代清楚，谁都不准离开！魏老氏，你是不是收了马家的好处？！说！”

魏老太死不承认。

族长：“你抵死不认也没用，只要派人去马家一趟，你以为你就能瞒得住吗？”

魏老太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可是依然不肯承认。

见此，族长眼神锐利看向魏来春，想从她身上入手，他冷声道，“魏来春！你知道这件事情不？！”

魏来春连忙摇头，但是她身子哆嗦不停，让旁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谎。

族长声色俱厉：“不准撒谎！否则我驱你出族！”

魏来春不像魏老太，为魏老太爷生了几个孩子并且还是魏澈玉这个童生的祖母，即使族长威胁魏老太要替魏老太爷休弃她，驱她出魏家，但是不到最后，族长都不会做出这一步。

但魏来春只是魏家一个无关重要的姑娘，出嫁后就是外人，所以族长驱她出族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即使只是因为撒谎这样的小事。

魏来春大惊失色，身子更是抖得像筛糠似的，恐惧万分。

最终魏来春在族长和太叔公的胁迫下，惊慌地把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如果问家里其他人，也许还不会知道那么多详情，但是马家是魏来春未来亲家，她可谓除了魏老太外，对事情的来龙去脉知悉详尽，所以在族长和太叔公连番逼问下，她把魏老太暗地里做过的事情、和马家的交易等等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都一一坦白了。

魏老太无法阻止，所以等魏来春把所有的话都说完后，她脸上的血色尽无，白得像纸一样可怕。

因为她知道，她要完了。

气氛仿佛死一样可怕，谁也没有说话。

魏父魏母的目光仿佛能吃人一样，狠狠地死瞪着魏来春。

太叔公捂着胸口，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族长连忙扶住他的身子。

魏澈玉低着头，状若被伤到了一样。

只有魏蓁蓁……

情绪还是一样，并没有任何感觉。

魏澈玉轻轻抬眼，眼神不动声色地扫向魏蓁蓁。

魏蓁蓁毛骨一悚，态度立马义愤填膺起来，气愤道，“太过分了！你们怎能这样对裕子哥！”

魏蓁蓁的话打破了死寂，顿时让空气重新流动起来，魏父和魏母也纷纷出声指责。

族长扶住太叔公，等确认对方没事后，脸色难看地质问道：“所以你们借了马家一大笔钱？除非凑合成裕哥儿和马家那姑娘的亲事，这笔债务才能一笔勾销？”

事已败露，魏老太也不再抵赖，弱着声道：“是……”

“除了虎子的赶考费，你们为何还欠下这么多？”这一点让族长不解，魏老太借马家的钱已经远远超过正常去县城赶考的费用。

见魏老太不答，在族长骇人的目光下，魏来春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大哥自从……就一直颓废在家里，所以……然后四哥要出门会交，所以……”

魏来春说一半卡一半，可是在场的人都听明白她的未尽之语，太叔公好不容喘过气来，此时不禁又被气到，大怒：“你们一家简直胡闹！”

族长也怒叱一番着，之后他对着魏父交代道：“三根你带着裕哥儿尽早去郡都，你娘的事情你们不要再管了，再留在这里，你们不知道还会被她怎么祸害！”

魏父一脸迟疑，仿佛在为难：“这……”

其实魏父已经做好提早搬去郡都，并且不再回来牛尾村的决定，但是他现在变精明了，不会把心思这么简单地就暴露出来，所以他表现出一副为难状，学着魏澈玉那样，把孝顺状做足。

族长和太叔公两人坚持不让魏父一家再管，然后带着魏老太和魏来春离开。

之后的事情，魏父魏母便不知道了。

宗族那边一直来人拘着不让他们到主家，也不让他们和主家的人接近，似乎是怕他们会被主家的人算计到。

魏老太向马家借钱的事情最终闹得很大，全村的人都知道，即使魏父一家没有和主家的人接触，但是通过乡亲们的嘴里，他们知道魏来春和马家的亲事黄了，然后马家向魏老太讨债，让她月底把所有欠的钱还上。

马家派人讨债的时候，似乎气不过，所以把魏老太丑陋的恶行公之于众，让她名声尽毁，于是村里的人都知道魏老太竟然暗地里想把最有出息的孙子卖掉还钱，顿时魏老太的名声落得和魏大根一样，人人唾骂。

魏老太后来把家里大部分良田卖掉才还清债务，她这一举动让原本就因为她偏心魏大根而吵闹不已的家更加分崩离析。

吵她不仅偏心魏大根，并且爱屋及乌也偏心魏大根的儿子魏澈洪，闹得家里欠下一大笔钱；吵她和魏来春合谋算计魏澈玉才使得自己家成为村里的笑话；吵她……

再后来的事情，魏父他们便不知道了，他们做了长期定居在郡都的决定，并且最终得到宗族的赞同。

离开牛尾村的时候，魏父魏母把家里的屋子和良田都卖掉，不过对外他们没有说出是因为不再回来居住的原因，而是说是为了替魏老太还债。

村里的人不禁感叹：“三根，你们一家真的是没话说了，魏老太怎么就这么不珍惜呢？最孝顺最有出息就是你们这一房了。”

“别这么说，不管如何她都是我的亲娘，即使她算计……”魏父对着外人的说法，“唉，我也要尽一份孝心，只是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

其实魏父没有把卖掉房屋良田的钱都给了魏老太，因为宗族的人制止了，只让他们给一部分当作心意，其他的钱让他们留着给魏澈玉赶考。

魏父作态了一番，在宗族的强硬的态度下，还是按照宗族的要求，把大部分钱留下，只给出一部分。

直到最后，魏父一家的行为都无可指摘。

之后在村民们的送别下，魏父一家踏上马车，离开了生活多年的牛尾村。

车子缓缓地前行，遥远回望，也再也看不到牛尾村的一丝影子。

魏母有些伤感的关上车门，魏父正想安慰她什么，魏母突然大叫道：“哎呀！我把小程给忘记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寄信给我们？”

魏父也惊醒道：“对哦！这样我们离开了，不就收不到他的来信？”

这时魏澈玉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扫向魏蓁蓁。

魏蓁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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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上面的两位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