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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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知道程意在紫阳书院入读的时候,魏澈玉就猜到程意的来历不简单，绝对不是魏母所想的那样，和他们一样来自乡下的学子。

不过即使知道程意的来历不简单，他也没有兴趣过问,所以从没想过要去打听。

程意程意程意……

易承易承易承……

当听到明澄这个表字,魏澈来立刻把程意和易承这个姓名联想起来。

本朝有两名赫赫有名的王爷,分别是有从龙之功的镇南王叶南朝和终年镇守边关的安亲王易弘良。

有趣的是，这两位王爷分别只有一名独苗,不过前者后来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而后者的独苗却英年早逝了。

而那人……

姓易名承，字明澄,一出生被一名远游高僧批命八字太轻，不能在亲人身旁长大,连见也不能见，也不能在京城长大,甚至不能在郡都县城这些地方长大，只能在穷乡僻壤的乡下长大，并且那穷乡要在京城以北千里之外。

安亲府的人当然不信,把那远游高僧赶出门不理会。

可是易承自出生后,三天一场小病,五天一场大病，有一天高烧不退差点保不住的时候,安亲王下令派人把易承送往京城以北千里的乡村抚养。

邪门的是,一送到乡下,易承就再也没有生过病了，而之后如果有亲人去探望他，第二天他就会立即病倒,从无例外，吓得再也无人敢去探望。

魏澈玉之所以听说过这人，不是因为这奇人事迹，而是因为这人虽然平安长大了，可是最终在进京赶考的时候，死在一场瘟疫中。

而他的死亡，导致他那终日镇守边关□□定国的父亲肝肠寸断悲痛欲绝，最终伤心过度抑郁身亡。

当时皇上因为安亲王的离世在朝上大发雷霆，呵斥沿路的官员对安亲王的独子看顾不周，才致使本朝失去一名猛将。

那段时间的宫里气氛压抑沉闷，无论是后宫的主子还是奴才，纷纷谨言慎行，深怕不小心就点燃皇上的怒气，

所以魏澈玉对这人印象深刻，而他之所以脸色大变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人是安亲王的独子，而是因为这人死于一场瘟疫中。

在进京赶考的时候，死在沿路的一座感染瘟疫的村子里。

以现在魏父魏母对程意的喜欢程度，如果他和程意一同考上举人，到时候大家会一起出发去京城赶考。

那么……

“裕哥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魏母担心。

“魏兄，您怎么呢？”程意惊疑，“难道我的表字有问题吗？”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魏澈玉的身上。

魏澈玉顿时回神，只是他的脸色依然很难看，摇了摇头，哑声回道：“没事……”

只是他的话没人相信。

魏父不安的问道：“裕哥儿你是不是身子突然觉得不舒服？如果是，不要勉强，现在就回房休息。”

魏母接着劝道：“对，裕哥儿你如果不舒服，就回房休息，千万不要顾忌我们。”

程意和四人组也纷纷出声劝道。

这是魏澈玉成人的生辰宴，主人翁是他，但如果他途中缺席，其实也没关系，因为没有请其他外人，就只有四人组程意这几名熟悉的朋友。

魏澈玉想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回房休息了，因为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怎么处理程意这个人。

如果没有在郡都的朝夕相处，魏澈玉毫不犹豫会选择让魏父魏母远离程意，避免一起上京赶考的风险。

可是……

现在的魏澈玉做不出来。

程意不管对他还是对魏父魏母魏蓁蓁，一直以来真诚相待关怀备至，如果只是因为有可能被连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远离对方，而不是帮助对方避开死亡。魏澈玉觉得如果魏父魏母知道，会对他很失望。

没到中举一起进京赶考的那一天，魏澈玉决定都不要放弃程意这人，除非他真的威胁到魏父魏母他们的性命。

所以回到房里，魏澈玉拼命回想上一世关于易承这人的点点滴滴，可是不管他怎么想，对于易承这人在哪条村感染瘟疫的记忆一点都没有。

易承感染瘟疫去世的年纪，他才刚在后宫里站稳了脚，所以对于宫外的事情知道的很少，只知道那一年发生过一场瘟疫，但因为被及时发现，处理得当，所以后果不严重。

不知道村落的名字，不记得大概的地点，魏澈玉只好拼命回想自己当时的年纪，似乎就是及冠之后的一年。

而刚好下一年，就是乡试举办的一年。

而爆发瘟疫的那一年，刚好就在乡试过后没多久，如果他们等瘟疫爆发后再进京赶考，是不是就能避开了。

不管是不是，魏澈玉已经想好到时候不立即出发上京，而是看情况再说，如果到时候会威胁到魏父魏母他们的性命，他再决定放弃程意这人也不迟。

魏澈玉成年的生辰宴后，程意发现魏澈玉这人又变得怪怪的，只是这一次的怪和上一次不一样，是那种让他觉得受宠若惊的怪。

和魏家人相处了那么久，程意早就知道魏澈玉和魏蓁蓁两人的本性，前者表面上待人如沐春风，温柔备至，但其实那都是他的假面，实际上除了他的家人，魏澈玉谁也不关心不理会，有种排斥外人的冷漠。

程意也是看到魏澈玉面对魏父魏母魏蓁蓁时的态度才意识到这一点。

而现在，程意发现魏澈玉似乎没那么排斥他，似乎有种把他纳入亲友范围的迹象。

只是魏澈玉看向他的眼神时不时会带上怜悯，似乎他将不久于人世，所以才对他好一点，让程意受宠若惊之下也有些毛骨悚然。

开始忍不住注意自己的身子状况，没病没痛一切安好啊。

在又一次下学回家的路上感受到魏澈玉怜悯的眼神后，程意忍不住问出声道：“瑾瑜啊，你这段时间为什么常常用……怜悯的眼神看我？”

瑾瑜是魏澈玉的表字，及冠之后程意和四人组就用瑾瑜称呼魏澈玉，不过魏父魏母魏蓁蓁依然喊回以前的名字。

魏澈玉收回目光，故作正常道：“没有啊，你想多了。”

程意：“……”

程意还想再问，然而这时有一名衣着华丽端庄的女子惊喜地走了过来，对着魏澈玉福身道：“魏大公子，好久不见，近期可好？”

魏澈玉目光微冷，但脸上的笑容依然温柔似水，礼貌地拱手作揖道：“柳姑娘。”

魏澈玉只是礼貌地喊了柳雪瑶一声，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语，也没有主动寒暄。

柳雪瑶仿佛没有察觉出魏澈玉的排斥，继续和他搭话，然而魏澈玉只是微笑以对，并不怎么回答。

魏澈玉的态度很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是柳雪瑶不死心，所以她曲线求国，开始找程意搭话，希望透过程意，以后可以和魏澈玉加深交流。

程意对着柳雪瑶的态度很友好。

只是他并没有帮着柳雪瑶和魏澈玉搭话，如果柳雪瑶和他说话，他会回答，但是柳雪瑶想透过他，把魏澈玉也拉入聊天之中，程意并不会配合，也学着魏澈玉那样，只是微笑以对。

程意突然有些明白魏澈玉为何那么喜欢微笑以对了，这个表情实在太好用了。

等柳雪瑶这人终于告别离开后，程意好奇地问道：“这姑娘是？”

“无关人士。”

“她是不是对你有……”

“不知道，不清楚，没兴趣。”

见魏澈玉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程意知道他不能再问下去了。

所以虽然十分好奇，但程意最终没有再问。

之后下学的路上，程意时不时就能遇见那女子，然而魏澈玉的态度依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不知道那女子的心思一样。

程意后来透过四人组，知道那女子是郡守家的千金柳雪瑶，不过不是嫡女，而是庶女，是郡守最宠爱的妾氏生的，所以虽然不是嫡女，但是从小受宠，除了身份之外，其他一切用度都比照嫡女的。

所以程意十分惊讶柳雪瑶看上了魏澈玉，他以为柳雪瑶会选择嫁入权贵之家，让人不敢对她庶出的身份指三道四。

毕竟一般庶出的女子如果有能力，都会选择嫁入权贵之家，她们似乎认为这样就可以摆脱庶出的身份。

而柳雪瑶在家里这么受宠，如果她想嫁，家里的人肯定会为她运作，让她可以嫁入权贵之家。

但是柳雪瑶不这么想，从小到大，她看到过太多女子出嫁后在夫家的凄惨生活，人前幸福美满，可是人后却遭受夫家人的白眼，遭受夫君的冷漠对待。

就像她爹的正妻，似乎十分受到尊重，可是暗地里，其实时不时会遭受她姨娘的磋磨，可是却敢怒不敢言，因为她爹护着她姨娘。

所以柳雪瑶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门第比她高的夫婿，她要嫁就嫁可以让她掌控的、不敢纳妾、不敢对她不好的夫婿。

所以柳雪瑶的目光放在寒门学子身上，有能力、有学识、必定会中举的寒门弟子身上。

虽然她选择低嫁，但并不意味着她愿意受苦，所以那寒门学子必须有能力高中，这样之后有她爹在背后运作，安排一个官位给她的夫君，那么以后她依然可以享受披罗戴翠锦衣玉食的生活。

柳雪瑶物色了很久，最终看中了魏澈玉。

不仅因为魏澈玉出身乡下，门第比她低多了，那么不管是他本人还是他的家人都不敢怠慢她。

更因为魏澈玉的俊容……

让她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