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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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有蓬莱，天外之地。

世人心向往之，然非有缘不至。

***

蓬莱阁外，车水马龙，一辆马车中伸出一只白皙小手，挑起车帘向外看去，娇柔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怯意：“大哥，蓬莱阁内真的会有能救祖父的神药吗？”

马车内端坐的锦衣公子睁开眼睛，露出一双疲惫焦虑的眼睛，温声安抚自己的妹妹：“蓬莱阁既传得神乎其神，想必总会有些了不得的地方。”

这样的话唐四娘子已经听过好几遍了，却依旧难掩担心。

唐家如今处境不妙，爹爹和几位叔叔不成气候，哥哥们刚刚入朝，若祖父此时去了，唐家地位一落千丈，待孝期过去，还不知朝堂上是否尚有唐家子的位置。

唐四娘子自幼也是受家族精心教养的，快速又思量了一遍唐家的处境，再想起自己卧床不起颇有些狼狈无力的祖父，面上不由露出落寞。

即便不考虑家族，祖父待她甚好，看着祖父病痛缠身，唐四娘子也是心疼不已。

马车缓慢移动，终于到了唐家兄妹入场的时候，马车外候着一位侍女，面容清秀，身姿婀娜，款款一礼，不卑不亢，查看了二人的请柬，便引他们入内，一路没有遇到任何其余客人，顺利到达包厢。

侍女询问了二人喜好口味，送上大厨精心烹饪的点心吃食，香甜的气味勾得唐四娘子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忍不住拈起一块尝了尝。

浓郁的桂花香在口中化开，唐四娘子没忍住，又用了一块。

“大哥，”唐四娘子将一盘金丝枣糕往唐立峰那里推了推，带着三分抱怨道：“大哥早上都没用多少饭食……”

妹妹的好意，唐立峰就是吃不下也要意思意思，他用了一块，心中称奇，这样的手艺，他曾用过的御膳也不过如此了。

唐四娘子故意逗他开心，“哪怕蓬莱阁没什么稀奇东西，凭着一口吃食也足够让世人趋之若鹜了。”

唐立峰好笑摇头。

兄妹俩表面说说笑笑，目光却频频望向一楼大堂的高台，一刻钟后，一声玉磬声响起，悠悠穿透噪杂人声，传入众人耳中。

再抬头往大堂的高台望去，那里已出现一位娇美女子。

“诸位客人，”女子鬓发如云，瑰姿艳逸，美不可方物，微微一笑间不知多少人红了脸，“奴家琼娘，为此次拍卖会主持。”

包厢内，唐四娘子抽了口凉气，害羞得别过脸，“这次拍卖会由琼娘主持，想必宝物档次不低。”毕竟琼娘在蓬莱阁一众拍卖师中名列前茅。

唐立峰微微蹙眉，不自在地移了目光，也点了点头。

蓬莱阁的拍卖会很任性，并不向客人们发放拍卖清单，愿意来的便来，不愿意也不强求。

但以蓬莱阁在大楚三年传出的名声来看，无论哪场拍卖会，只要来了都不亏。

唐立峰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才得到蓬莱阁这一场拍卖会上可能出现能治好唐太傅身体的神药。

琼娘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沙哑略带媚意的声音传遍全场，缓缓介绍一件件珍奇宝物。

“前朝康亲王赠给爱妾燕夫人的同心玉佩，五百白银起拍卖……”

“诗画双绝林大家的《早春图》，八百白银起拍卖……”

……

“千年人参，有增寿之效……”琼娘朱唇轻启，简单介绍了一下功效，美目环顾四周，满意察觉到众人加快的心跳声，“五千两白银起拍，每次加价不得低于百两。”

千年人参稀罕，即便是皇帝宝库里都不见得有一根，还有增寿的可能，谁不想要，几乎是在琼娘话一落地，一道道声音便迫不及待叫起价来。

“六两白银。”

“八千。”

“一万两！”

……

唐家兄妹也立刻坐直身体，目光灼灼，“大哥，千年人参对爷爷有用吗？”

唐立峰有些后悔没带一个大夫一同来，咬了咬牙，“拍下。”

这么珍贵的药材，总归是有用的，拍下不亏。

唐立峰示意侍候这间包厢的侍女喊价，“一万三千两。”

这个价格很快被淹没，丝毫不起眼，价格一路飙升到五万两，还在缓慢而持续地上升。

“五万一。”

“五万二。”

“五万三。”

“……”

一千一千的往上加，让蓬莱阁内众人的心也跟着不断拔高。

价格升至六万之时，侍女请示唐立峰，他皱了下眉，另一位客人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他倒不是觉得贵，只是觉得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唐立峰索性让侍女退下，亲自出声，“六万五，天字五号包厢的兄台，在下家中有老人染病，急需珍贵灵药，还请兄台体谅。”

这便是出言恳求了。

天字五号包厢内坐着四五位年轻公子，此时都看向中心那一位小公子，“公子可要继续？”

小公子轻蔑扯了扯嘴角，“为何不继续？”

他冷哼道：“他家中有老人，本公子家中就没有长辈吗？千年人参可遇不可求，错过了这次难道还有下一根？”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其他人不再相劝。

侍女继续报价：“七万。”

这是杠上了，拍卖场内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众人看起热闹来一点都不含糊，即便这些人个个身份不凡。

唐立峰沉默片刻，“七万五。”

天字五号包厢内，小公子挑了挑眉，抬手示意侍女：“继续，他增多少便加多少。”

侍女见惯了富贵人，但还是被小公子这一句霸气的话给惊到了，顿了顿才应道：“是。”

“八万。”

“八万五。”

“九万”

……

双方你来我往，千年人参的价格被抬至十五万。

“大哥，”唐四娘子关切地望着唐立峰。

唐立峰微微摇头，轻叹口气，正准备继续加价，站在门口处的侍女却往内行了几步，屈膝一礼，柔声道：“郎君与娘子是为了寻治病良药而来？”

这很明显，唐立峰不解其意，神色微冷，“正是。”

侍女柔柔一笑，“琼娘子让奴家告诉郎君，若是为了治病，可再等片刻。”

唐立峰险些失态，强忍住没有再询问，他很清楚琼娘让侍女告知他这话已是在违规的边缘，是为了化解僵局，再多的消息不会透漏。

不过也够了。

唐立峰颔首，让侍女举了放弃的牌子。

拍卖场四处传出一片嘘声，不过大家也不奇怪放弃的是地字三号包厢，天字五号包厢全程都是侍女出价，包厢主人没有出声，端得是神秘做派，相比之下，自然是已经露了底的唐立峰显得底气不足。

琼娘一锤定音，将这一场僵持良久的拍卖结束，开始介绍下一件宝贝。

因得了琼娘的话，唐家兄妹焦急地等着所谓良药，一直等到倒数第二件拍品。

“大哥……”唐四娘子声音带着颤意，一双美目含泪，无助极了，每次询问侍女，侍女都道不急，固然他们不觉得琼娘会哄骗他们，可眼看着希望要落空，唐四娘子如何不急切。

唐立峰尚还稳得住，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背，投去安抚一瞥。

倒数第二件拍品以五十七万三千两的高价成交，琼娘挥手让侍女带着拍品下去，自袖间取出三张请帖。

不等琼娘介绍，已有人着急出声：“这就是传说中的蓬莱帖？”

琼娘笑意不变，轻轻颔首，“不错，这就是蓬莱帖，入蓬莱阁，世间之物皆可得，只要付得起代价。”

她口中的蓬莱阁自然与现下众人所在的蓬莱阁不同。

唐家兄妹常年处的是官宦子弟的圈子，还是第一回到蓬莱阁来，并不知是什么意思。

侍女福了福身，出声为二人解释道：“郎君和娘子有所不知，琼娘子手上的请帖是通往真正蓬莱阁的请帖，若无机缘，便只能通过请帖前去了。”

唐立峰已然明白，冷静问道：“你所说的治病良药蓬莱阁中有？”

“自然，”侍女柔声细语，“世间之物皆可得，无论是财富、美色、权势、健康、力量、学识、爱情，甚至……长生不老。”

“只要你能付出代价。”

……

琼娘将三张请帖放入托盘，朱唇开合：“第一张起拍价，五十万两。”

这个数字在众人心头炸开，一瞬间浇灭了九成九客人的热血。

这也太贵了，有几人买得起。

唐立峰当机立断，率先出声：“五十一万两。”

这一张是最好拍下的，天字五号包厢内，几位公子跃跃欲试，小公子却抬手拦住了他们。

“不急。”

待听到从地字三号包厢传出的声音，几人恍然，“公子真是心善。”他要是出价，这一张请帖必然是他得了，作为天下首富的外孙，他有这个财力。

没有小公子加入，唐立峰又孤注一掷，最终以六十八万两的价格拿下第一张请帖。

另外两张请帖分别给小公子和一位天字包厢的老人拍下。

不一会儿，侍女将请帖为唐立峰取来，恭敬道：“郎君何时要用请帖，只需将一滴血滴在请帖上面。”

这样的方法……

唐立峰难免想到了些神神叨叨的传说，他难得在心底质疑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决定，接过请帖，不动声色问：“我若是现在就用呢？”

侍女一愣，微笑道：“奴家不知，不过蓬莱阁从不欺骗客人。”

唐立峰当着她的面用匕首划破手指，滴了一滴殷红鲜血在上面。

素白却丝毫不显简陋的请帖上浮现他的名字——唐立峰。

与此同时，天字五号包厢内，小公子不顾其他人阻止，也往请帖上滴下一滴血，玩味道：“我倒要看看蓬莱阁在弄什么鬼！”

……

蓬莱阁。

身着黄衫的美人放下书，露出一张芙蓉面，明眸皓齿，眉目温婉，素手轻扬，扔出三顶轿子，唤醒了某个偷懒的小家伙。

“有新客人，去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