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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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月很少对别人的事情指指点点,毕竟她是蓬莱阁的阁主，是一个生意人。

所以她一笑而过,不作评价，道：“夏公子,金姑娘已归地府，正在三十六司接受考核。”

“咦，”夏景讶道：“你没要她的命啊？”

“哦，不对，”夏景觉得口误了，亡魂既然是亡魂,那都是死过一回的了,哪里还有命在：“难道没找着那人？”

他胡乱猜测一番,书月摇了摇头：“我以金姑娘身上另外的东西做了报酬。”

“另外的东西？”

夏景眼巴巴望着书月,好奇极了，但也很有分寸的没再追问。

书月微微一笑，道：“恐月还要在此叨扰些时候。”

夏景遗憾地撇嘴,却也知道人家不告诉他才正常，听她话语,摆手道：“我等虽居于彼岸花海,可论起来也不是这儿的主人，书姑娘想做什么便做吧。”

书月也是在金昭昭之后方意识到地府的彼岸花海于她而言当真是个好地方，这里有经年执念难消的亡魂，无论是他们几百年的魂体，还是积压了几百年的爱恨,都是好东西。

于是书月便向冥瑜发了一道讯息，言她要在彼岸花海待上几日。

冥瑜求之不得，欢快推了周判官交给她的文书任务，飞一般跑来了彼岸花海。

好在为了自己阎君的威严着想，冥瑜换下了华丽威严的阎君帝袍，只着了常服，免得让她的子民对阎君的幻想破灭。

“阿月！”

她结结实实地抱了上来。

另一边，周判官看到抱着文书归来瑟瑟发抖的小鬼，本就冷的脸更是结了一层冰霜。

他的下属偷偷抹了把冷汗，提议道：“要不然属下去把阎君请回来？”

周判官凉飕飕看了他一眼。

“那是阎君。”

下属一抖：“是，是属下冒犯了。”

既然是阎君，地府之主，那她哪里去不得。

下属换了个思路：“那将书姑娘请离地府？”要不是她来了，阎君也不会有借口和周大人对着干。

周判官又看了他一眼，冰霜更甚，“蓬莱阁的阁主，你若不怕死，尽管去请。”

下属没听过什么蓬莱阁，但听周判官的意思，那恐也是一个了不得的地方。

他拧巴着脸，无奈道：“那怎么办？阎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何时才能真的学会掌控地府？”

地府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要是领头人不管事，他们的麻烦更多，所以下属一点都不怕阎君掌权，只盼着他们阎君英明神武，能将地府大梁挑起来才好。

周判官默然许久后道：“总不好逼迫太甚。”冥瑜还是小女孩心思，强压着她只会适得其反。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交给下属：“送去给书阁主。”

下属双手接过，小声道：“大人，属下斗胆问一句，蓬莱阁到底是什么地方？”他还有一句话没问出来，为什么周判官好像挺忌惮蓬莱阁。

周判官淡声道：“你实力不足，意志不坚，莫要前去。”

下属抽了下嘴角，说一半藏一半，真让人讨厌。

奈何这人是上官，下属无可奈何，理理袖子，去为他办事去了，彼岸花海凄美绝艳，时而有亡魂身影若隐若现。

下属没看到冥瑜，奇怪看了书月一眼，书月掌心托着一朵亡魂赠的彼岸花，有别于花海中众多花朵的凄美，这朵彼岸花美得妖娆热烈，书月指尖两道灵力延伸，编了条手链将彼岸花串起，呆在腕间。

“阎君回去处理文书了，”书月含笑开口。

下属眼睛刷一下就亮了，待书月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热情谄媚，对她要留在彼岸花海的举动半分意见都没了。

就凭她能劝说阎君回去学习处理文书这点，下属就愿意把她供起来。

夏景咋舌，将自己住着的彼岸花合成了个花苞，免得这位三十六司的大人回头想起自己的谄媚样后悔了，那他可就遭殃了。

“对了，”下属忆起正事，“这是我们周大人让在下带给书阁主的。”

书月轻轻招手，神秘奢华的帖子就飞入了她手中，虽与她做的蓬莱帖截然不同，但其中蕴藏的本源却是不变的。

她的目光落在上面两道特殊的金色花纹上，周判官至少进了一次蓬莱阁。

前任是什么模样书月心中有数，但蓬莱帖是不能收的，她手一挥，蓬莱帖回到下属怀中。

“请告诉周判官，月与那位不同。”

下属眨巴了下眼睛，很想追问详情，但还是忍住了，通报了自家姓名：“在下姓明，明舒。”他有预感自己以后可能要常来彼岸花海。

明舒带着书月的话回了判官殿，一字未改禀了周判官。

周判官没去接他递过来的蓬莱帖，“再去。”

明舒神色无奈，“大人，书阁主不会要的。”

周判官神色未变：“我不想留着它。”

明舒挥了挥手里的蓬莱帖：“烧了？或者毁了？”堂堂一个判官，三十六司头领，总不至于连一张帖子都毁不掉。

周判官冷笑一声，要是能毁还需等到今日。

“给我吧。”

他又肯接了。

明舒心道，莫名其妙。

……

蓬莱阁。

书月将一个亡魂的魂躯小心翼翼收起，他们等待了太久，有的早已绝望，蓬莱阁的出现，于他们而言如天降甘霖，几乎没有人能拒绝。

书月翻开观世书，这一次呈现在书页上的并非生灵生平，而是一行行交易记录。

蓬莱阁存在了多少年，因何存在，最初的创造者是谁，书月身在局中，看不分明，能回答的不多，不过她知道自己因何出现。

上任阁主无有善恶之分，入红尘许久，沾染了红尘恶念，行事越发偏颇，将好好的蓬莱阁变成了能止小儿哭泣的魔窟。

终于，在上任阁主勾出了一位一界至强者的心魔以至他毁了世界后，上任阁主终究不容于大道，被大道寻机抹杀。

书月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在蓬莱阁中孕育出来的，吸收前任的教训，书月甫一出生便身具条条框框的规矩，将她死死压在善之一方。

上一任阁主能做的事她不能做，上任阁主无拘无束，她却天生有许多事注定做不得。

所以，周判官着实没必要防备她。

观世书是她半生法宝，随她心意飞快闪动金芒，在某一行停下。

“原来如此，”书月了然。

……

大能者无梦，若忽然做起了梦，大多都是预知梦，不过周判官清楚这个梦不是预知梦，他梦到的是过去。

山间清幽，一群小道童们在师兄的带领下乖巧打坐，师兄很负责任，不停出现指点。

“小苏青，你的腿往回收一点。”

“小十，别睡了，昨晚又干什么去了？盘膝坐好，五心上天，再敢睡回头我就禀告师父去。”

“还有你，小林子，别以为你睁着眼睛就能瞒得住师兄，师兄看人用的不是眼睛，是灵觉，你呼吸绵长，能骗得住谁？”

“阿九做得不错，很好，可别和他们学，聪明劲不用在正事上，但凡他们对修行上点心，这会儿也该开灵了。”

“小周周，你发什么呆？”

年幼状态的周判官猝不及防被点名：“……”

小周周是什么鬼？

他险些维持不住自己地府第一判官的冷脸。

“小周周？”师兄又喊一声，歪着头打量他：“昨晚没睡好？走神了？”

说着说着他便上了手。

年幼版周判官幼嫩的脸颊上出现两道红印子。

“咳，”师兄歉意地收回手，心中暗道，总算知道师姐师妹他们为什么那么喜欢逗弄小周周了。

懵懵懂懂，乖乖巧巧，真可爱。

年幼版周判官木着脸看他。

师兄做贼心虚，又咳了一声，站起来若无其事继续教导小道童们做早课。

周判官出了会儿神，回忆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最终闭上眼，与小道童们一起背诵起了那篇时隔多年却依旧烂熟于心的道经。

早课结束，几乎是在师兄宣布结束的下一刻，小道童们就迫不及待跑开了，徒留年幼版的周判官孤零零站在原地。

师兄好笑道：“小周周，今天怎么没去看云海发呆？”

周判官记起来了，年幼之时他身体不大好，所以才被家人送到山上了，家人并不信老道士说的什么修道求仙，只念着他能学点养气术强身健体。

也因为身体不大好，所以周判官很少和其他小道童们漫山遍野的跑，他喜欢看云海发呆，好像透过云海就能看到山下他的家。

简而言之，还是想家了。

年幼版的周判官自然不会想家，他忍着没避开师兄的手，淡定道：“我想见师父。”

师兄没追问，只跃跃欲试想把他抱起来，好在年幼版周判官先一步察觉他的动作，警惕望着他。

师兄摸了摸鼻子，对他纯良无辜一笑，“师父也该做完早课了，走吧，师兄带你去找师父。”

他们所待的这座山被山下人取名仙栖山，周判官的师父，一个老道士，他懒得再去想名字，觉得仙栖山这名字不错，仙气还有格调，便没有改。

山名可以不改，但道观却得有个好名字，老道士绞尽脑汁才起了个云中道观的名，他也被称做云中道人，这座山也被同道门称做云中山。

云中道人是个修为不弱的修行者，年纪大了难见前路，便收了些弟子，想把自己这一身本事传承下去。

“师父！”

师兄隔着老远便大喊一声。

下一刻，一道黑影袭来，师兄一把抄起年幼版的周判官，敏捷避开，周判官木着脸待着师兄怀里，定睛一看，是一只靴子。

周判官：“……”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想他们的，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判官：记忆会将故人美化，是我太天真了

晚安，明天见！

（今天本来想多更点的，但出了点意外，明天看看能不能再更一章，如果要更的话在下午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