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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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传》一书在平郡掀起了不小波澜,盖因故事足够传奇，而闻英又舍得下本钱,在闻府名下的书铺之中投入足够多的数目，毫不意外地让这本书成为近来的焦点。

因景华长公主是前朝之人,无论是大成还是奚国都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人们谈论景华长公主并无忌讳，无数女子以她为荣，无数男子因她发生争执，争论她的功过。

闻英却在府内叹了口气，对胡千城道：“我有些后悔了。”

她道：“我想让景华长公主为人所知,但未想会出现那么多诋毁她的声音。”

他们称她为弄权祸国之人,以一人之力覆灭一国,若是男子,世人毫无疑问会称他赞他，将他记入史册，万载流传。

可换做女子,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美色误国，岂不知对景华长公主这样的人来说,美丽的容貌只是点缀,使她们堪称风华绝代的是她们的智慧。

若为男子，必当建功立业，留名青史。

胡千城宽慰她道：“贬也好，赞也罢，景华长公主想必都不会在意。”

对她而言,他人言语，如微风拂面，不会带去半点影响。

闻英心中却觉有愧，花了大力气引导言论，又去拜访了一位极为有名的女大家，年长睿智的夫人并不问她是从何处知道的这些事，只问道：“事迹为真？”

闻英态度恭敬：“不敢作假。”

夫人手抚《公主传》，轻轻叹息：“大成国史上有记，景华长公主和亲奚国，十七载亡，寥寥几行，不足一篇。”

闻英也心头黯然。

夫人笑道：“你且放心，我不会让景华长公主担上恶名。”她也不舍得，这样一位传奇公主，当如一颗皎白明珠，高悬于世，为天下女子做典范。

生而为女，便当如景华长公主，而非学那些朝廷宣扬的女子典范，男人弄的东西，不过是想进一步限制女子罢了。

闻英走出府门，坐上归家的马车，忽然很是期待十几年后能与那位景华长公主见面。

……

琼娘并不常伴在书月身边，主要是因为书月不喜欢，不过琼娘每年拍卖完蓬莱帖后，还是会主动去寻书月。

这次琼娘寻到书月是在一座小城里，小城不大不小，风景宜人，有一二特产，是个不错的地方。

琼娘进了门，先看到的却不是书月，或者乌钰，而是一个小孩子。

六七岁大小的孩子，端正坐在院中树下，双手平举着一本书，大声朗读。

琼娘吃了一惊，对走出来的书月道：“阁主养了孩子？”

乌钰随之飞了出来，一个眼神都没给其他人，落在书月肩头，蹭了蹭她的脖颈，书月伸手摸了摸他越发光滑傅羽毛，回道：“是一位客人的交易内容。”

一位垂死的父亲，以来生福运为报酬，换取书月庇佑他的孩子十年。

“阁主要把他养在身侧？”琼娘有些羡慕，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孩子可真是走了大运了。

她看向树下的孩童，两人在这里讨论他，可那个孩子却像是一点都不好奇，不仅没有东张西望，连读书的快慢都没有发生太大变化。

“小石很聪明，”书月柔声道，养他很省心，不然书月只会为他另寻寄养家庭，“我准备在此定居一段时日。”

琼娘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酸溜溜道：“能让阁主为他停留，这孩子了不得。”

书月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想在此定居。”与韩石无关。

琼娘不信，这其中肯定有那小孩的原因在，只是阁主体贴，不会说出来，平添他的压力。

韩石一直念书到午时，方才放下书，去准备午饭，他准备的只是自己吃的，书月只偶尔会用些饭食，平时不用。

琼娘跟了过去，见他动作娴熟，有条有理，不由点头。

是个聪明孩子。

琼娘仅仅在书月这里待了半日，便离开了，这半日间，拍卖出去的三张蓬莱帖已用了两张，仅剩一张没用。

书月掐算了一下，最后一张蓬莱帖应该会在三日后被使用。

……

宋家。

下人阿南撤走膳食，走出主院，神情很有几分怪异。

等到了厨房，厨房的下人林子接过篮子，顿时露出几分吃惊，打开一看，果不其然里面的盘子干干净净。

“又吃光了？”他压低声音询问阿南。

阿南点了下头，也低声道：“老爷近来胃口大。”

林子忍不住道：“就算是胃口大，那也不该是这个吃法啊。”他都是按照老爷以前三倍的膳食量准备的。

“你说老爷是不是……”中了邪。

阿南没敢等他说完，抢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斥道：“别胡说。”

林子看了他一眼：“你看，你也是这么想的吧。”不然怎么他还没说完，阿南就让他别胡说，分明是和他想一块去了。

阿南脸色难看，低声警告他：“这些事哪里是我们能掺和的，管好你的嘴。”

林子脸一白，知道是自己太过口无遮拦了，连连点头：“你放心。”

阿南又提点了两句：“你得知道，咱们只是下人，就算有什么事，那也是主子们操心的。”

林子不停点头：“我明白。”

阿南这才放心离开，林子提着篮子进了厨房，角落处，一个穿着鹅黄比甲面容周正的小丫鬟探出头，往左右看了看，小心离开了。

她一路避着人离开了厨房，出现在内院，这才光明正大走在了大路上，一路上遇到她的人都带着笑唤一声“芸秀姑娘”。

芸秀是大小姐院里的大丫鬟，颇受重用，宋老爷只一儿一女，同母所出，因此芸秀在这府里很有几分脸面。

芸秀矜持回应，脚步却不慢，很快就回了内院，宋大小姐也是刚用完午膳，正在丫鬟的服侍下漱口。

“都下去。”

宋大小姐挥退了丫鬟，独留了芸秀在，为此芸秀还招了方才服侍宋大小姐的另一个大丫鬟彩秀的白眼。

若是以往，芸秀可能还要得意一番，但自领了大小姐分派给她的任务后，芸秀知道的越多，心越难安，忐忑极了。

“说说看，”宋大小姐紧紧盯着她。

在宋大小姐严厉的目光下，芸秀有些紧张，磕磕绊绊道：“老爷他……他半日叫了五次膳食，都……用光了。”

宋大小姐脸一白：“份量如何？和平时相比，多了还是少了？”

她还抱着一分希望。

芸秀头埋得更低：“头回是正常份量，后来加了量……最后一回厨子说是老爷平时午膳的三倍。”

等她说完，宋大小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从几天前开始就发觉父亲的不对，其中用膳是变化最明显的，上次他们一起用晚膳，父亲几次仿佛都想用手去抓。

虽说他们宋家只是商户人家，不算什么高门，规矩不严，但还没到用手抓着吃饭的地步。

除此外父亲还有很多不对劲，比如调动资金，父亲不顾损失，从各地调动银两，短短时日就收回了几十万两的白银，她和弟弟怎么劝说，父亲都不为所动。

宋大小姐思绪万千，很快回神，严厉地看着面前跪着的小丫鬟，语带警告：“芸秀，什么事情不该乱说，你应该明白。”

芸秀连忙表示忠心：“芸秀为大小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了，下去吧。”宋大小姐心很乱，赶紧把小丫鬟打发出去了。

前院里，宋老爷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小声嘀咕道：“可惜不能再吃了。”

他一连吃了三天，每天都要吃八、九顿，再吃下去，傻子都知道不对。

“可惜了。”

宋老爷长叹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请帖，素色的请帖简单极了，宋老爷目光复杂，眉心飞出一滴异样殷红的血，滴在了上头，刹那间，面前看了几日的熟悉风景消失不见，到了一处陌生地界。

古朴苍茫，不显奢华，却自有一股深厚底蕴，一位身着月白裙裾的女子面带微笑：“欢迎来到蓬莱阁，客人，我是阁主书月。

“书大人，”宋老爷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喉咙，行了一个礼，却让人觉得有几分不伦不类。

书月心里摇头，语气平淡：“客人就打算这么和我说话吗？”

她肩头的黑羽鹦鹉也随她的话投来目光，黑黝黝的眸中闪过一道红光。

宋老爷骇了一跳，忙弃了肉身，现出原形，却是一只肚子圆鼓鼓的仓鼠，吱吱叫道：“大人饶命，小妖未曾作恶。”

书月摇了摇头，伸手放出一股力量，将倒地的”宋老爷”的肉身托起，放在一旁。

仓鼠妖吓得跳起：“小妖真的没伤他性命！”

“我知道，”书月轻叹一声，何况这也与她无关，“那么，你想做的交易是什么？”

仓鼠妖仔细看书月的脸色，发现她是真的不在意这件事，方才松了口气，掷地有声道：“小妖想化形！”

化形是妖族的一大门槛，为此不知拦住了多少妖族。

仓鼠妖道：“小妖给自己取了个名名字，叫良满仓，小妖开灵智百年，炼化横骨也有三十多年了，唯独迟迟不能化形，还请大人指点！”

“才三十多年而已，”书月叹道：“如此便等不得了吗？”世上多得是悠久岁月而不曾化形的妖族。

仓鼠精摇了摇头：“小妖已经等得够久了。”

三十多年而已，当真不久，且经别人指点化形和自身领悟差别不小，前者到底算是走了捷径。

书月点了下头：“那也罢了。”

她一指点出，无数体会在仓鼠妖心头闪过，他的气息也在瞬息间发生了变化。

轰——

蓬莱阁外响起天雷声。

化形雷劫，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