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流言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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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泽棉市，泽棉第一中学。

某个寻常普通的周五清晨，一则细小的流言，如一道浅浅涟漪般，从高三二班的教室里，逐渐往外扩散开来——

“听说了吗？你们都听说了吗？我们学校的金童玉女分手了？！”

“莫大才女和沈会长？不能吧？！他们不是双剑合璧天赐良缘吗？”

“是真的，而且还是沈珂提出的分手。”

“莫芝航被甩？天呐，简直不能相信……”

说这句话的人一个停顿，心中仔细一想，这二人之中不管是谁被甩，都是无法令人置信的。

“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有人也提出了同样的质疑，毕竟这件事实在太匪夷所思，谁能想到一个才貌双全的泽棉大美女会被分手？

话题发起者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低声神秘开口：“据说是昨晚有人回宿舍的时候，经过楼下小花园，不小心听到的。”

有一人倒吸口凉气：“昨晚？！喂，昨天是莫才女十八岁的生日啊！”

沉默了几秒，围在一起的几人愤慨点头，议论纷纷。

“是呀是呀，昨天真的是莫芝航的生日，这个时候和人家提分手，真会挑时间！！”

“莫才女真惨，这一班的沈珂实在是太过分了！”

“两人才在一起没多久吧？”

“就是，莫芝航本来就没什么朋友了，好不容易交了个男票，竟然在十八岁这天惨遭分手，天理何在啊。”

话落，其他几人附和惋惜。

坐在不远处的一个男生放下手中的试卷，忍不住插嘴：“那个，我一直很想知道，莫芝航为什么不爱讲话？”

他其实是想说，为什么一个不爱讲话性格极差的女生，你们还那么拥护她，为她说话。

围在旁边的几人转头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的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那男生也没有生气，平稳回答：“十班的，苏文。”

大家了然点头。

为什么十班的人会出现在二班的教室里呢？

这其实是因为泽棉一中有一个特殊的传统——进入高三之后，每逢周五，都要进行专科特训。

在这一天，所有的高三学生都会被打乱，然后按照每周的周考成绩依次重编成新的班级。单数班为理科，双数班为文科。

学习拔尖的聚在一个教室，拓展知识为冲重点做准备；学习一般的集在一个教室，夯实基础以保证能上线。

而苏文所在的十班是特招班，教室在另外一栋楼，与世隔绝，和同届的其他人几乎没什么交流，不了解莫芝航这朵“泽棉之花”也是情有可原。

坐在他前面的女生闻言回过头，望着苏文道：“其实莫芝航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她性格可好了。朋友也很多。”

苏文疑惑：“那？”

那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周围又陷入一阵沉默，良久，那戴眼镜的男生神秘开口：“我听说是因为莫芝航去年……”

啪！

一本极厚的五三题海突然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了眼镜男的课桌上，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上方冷冷传来：

“你们一大早的这么闲着没事干吗？”

眼镜男缩了缩脖子，抬头讪笑：“呵呵呵，林萱，早啊。”

林萱眯着眼，笑着咬牙：“李子凯，我怎么不知道你一个男生能那么八卦呢？”

她刚走近座位，就听到李子凯这个“一中长舌夫”口中的“莫芝航去年”几个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李子凯起身哈哈道：“我，我去厕所，走了。”

始作俑者一走，其他围过来的人也鸟兽散尽，各自坐回位置，假装写试卷去了。

林萱一把拉开苏文身旁的椅子，愤愤坐下，目怒火光。

心中又不禁隐隐担忧，去年的那件事难道已经被传出来了？也不知道经过李子凯那张臭嘴，会被扭曲成什么样子！

前面的女生小心翼翼地回过头，递给林萱一张纸条。

林萱接过纸条打开，眼中的火苗瞬间燃得更旺，她唰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就往教室外跑去。

苏文被她带起的一阵风刮得有些不稳，抚平了折飞的试卷，对那名来不及回头的女生问：“所以，莫芝航以前和现在不一样吗？”

那女生欲言又止：“你真的不知道‘泽棉之花’莫芝航么？她以前可是泽棉一中的风云人物啊，哪个班都有她的朋友呢。”

苏文微微一怔：“泽棉之花？你是说高一新生晚会上唱《暧昧》的那个女生？她是莫芝航？？”

女生点头。

苏文脑海中闪现出一张明媚笑脸，和一个身姿活跃的倩影。又浮现出另一个冷若冰霜，沉默寡言的侧颜。

他努力了很久，始终无法将这二人重合在一起，遂皱眉问：“她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女生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高一暑假结束之后，莫芝航就整个换了个性格，不再笑，不再闹，连昔日的朋友们，也一并不理睬了。”

高一暑假？那岂不就是去年的事情？

苏文心中好奇又多了几分：“那她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吗？”

他在二班的时间不多，开学到现在加起来也就几天的时间，除了知道莫芝航是“冰山美人”之外，其他的一概不清楚。

女生眼眸一转，望着教室外：“有的，你同桌就是她的发小，不过，关于莫芝航的事，你还是别再问了。”

随即转过身去，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苏文还想开口，突然背后又一阵风刮过。接着左边课桌嘭的一声巨响，一个秀小的拳头捶在课本上面，林萱气愤不语，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粗字——槽！

铃——铃——

早读铃响，郎朗读书声萦绕操场，冬日的朝阳斜斜洒下，一个小小的影子站在教学楼前，踟蹰不前。

她举起冻僵了的双手，捂在脸上，又拍了两拍，用力咬了下双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气色红润一些。

她随意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深吸一口气，冰寒的空气灌入胸腔，锥心刺骨。又把围巾往上拉扯一番，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

许久，那单薄的身影终于抬脚踏上了台阶，嘴中暗暗自语：这头发有点长了，是时候去剪剪了。

又过了一个月，苏文再次凭借优异的周考成绩，挤进了高三二班。早上的课业结束，他左瞧右瞧却没看见“泽棉之花”，便找到之前坐在他前面的那名女生。

“吴敏，莫芝航呢？”

吴敏正绞尽脑汁的解答一道数学大题，头也不抬道：“她转学了。”

苏文张嘴默然，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啊？”

.

十年后，上海市，某金融cbd二十三楼。

三米长的红木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双手交叉扶额，眉头紧皱。

对面站着两个人，一个短发齐耳，浅眉淡唇，眼尾挂着细细的皱纹，一身纯黑正经的中性西服透露着威严冷漠。

她双手环抱，不满道：“陆组长，全公司上下，没有哪个小组长是不带员工的，为什么莫小组就例外了呢？”

陆展鹏叹了一口气，抬眼：“肖潇，莫芝航不带队，这个是她当初入职的条件。”

肖潇瞥了身边的人一眼：“作为组长，哪有不带队的道理？既不带，那就不要拿组长的时薪。”

言外之意就是降薪的意思了。

站在她左边的莫芝航一听，心中不爽，面带笑意开口：“陆组长，既然肖副组长如此不满我，那我就只好辞职走人了……”

说罢就往门口走，姿态相当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陆展鹏心中一惊，抬手阻止道：“你回来！有什么大家好好说。”

又转向肖潇：“莫芝航不会带队的，新进的员工，就安排到其他组去吧，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散了散了。”

肖潇双手一甩，愤然转身，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莫芝航已经把门拉开，对着她莞尔一笑。

肖潇走后，陆展鹏往后一仰，右手握拳在眉心上揉了揉：“你这样和她水火不容也不是办法，终归她都要坐到我这个位置的，我明年就打算退休了，你如果还想继续在这一行，最好还是带队吧，有自己的队伍，对你来说也是一件益事。”

莫芝航已经把门重新关好，坐到了沙发上，望着窗外的丛丛高林，漫不经心开口：

“要我带队也可以，但我只带女生，男生免谈。”

见事情有商量回旋的余地，陆展鹏恢复了些神采：“行，只要你肯带队，什么都好说！”

莫芝航抬头看了一眼漫漫白云，眯着眼带着笑意：“好说嘛，加薪就行了。”

陆展鹏咬牙应道：“加！加15%？够了么？”

莫芝航起身拍了拍鱼尾裙摆，一副目的达成的神情，歪头致谢：“够了，谢谢陆总。”

一时之间，莫芝航要带队的消息传遍整个公司，大家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妈呀真是活久见，莫组竟然要带队了！”

“我要去莫组手下！威武我莫大！”

“我才不要去，莫组肯定很严苛……”

“莫组的条件是什么，出来了吗？我也想去试试……”

叮。

公司内网弹出一通公告：

请进公司不足一年的实习生，带上自己的简历资料，到莫芝航组长办公室集合。

ps：仅限女生。

顿时公司四下响起各种雄性哀嚎声：

“什么！！！！！”

“凭什么仅限女生！？？？”

“啊啊啊啊！我也要去莫组长那啊！为什么不要男的！？”

一名女生捧着文件，走过一名哀嚎的男同事面前：“你进公司那么久，有见过莫组长和男性讲话吗？”

男同事大言不惭：“陆总不是吗？”

那女生讥讽笑道：“那你也坐到陆总那位置看看？”

废话！陆展鹏是莫芝航的顶头上司，不和他讲话，谁来给发她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