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一个世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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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一的假期满打满算只有四天。

江纵把这四天的上午空了出来，用以再突击一下应付月考。

只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在奶茶店里碰到程如意和孟舟言。

程如意十分惊喜地看过来，冲着这边使劲挥了挥手，小跑到桌子前，感慨道：“好巧啊！”

……这种缘分不要也罢。江纵凉凉地瞥了一眼脸色同样不好的孟舟言，没有说话，又瞥了一眼身边的女生，发现对方正同样兴奋地说：“是啊！好巧！”

贝稚育莫不是个缘分制造机？

孟舟言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想要等她们两个寒暄完了赶紧离开。

不料，程如意干脆坐在了稚育对面，并发出了友好地邀请：“不然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

“……”稚育瞥了一眼脸色十分难看的江纵，有些犹豫。

今天算是江纵前半生里的人生最低谷，大概是喝水都能塞牙的那种倒霉。可是要让她陪着他度过那一件件不幸的话，对方可能会更加难堪。

她想了一下，点了点头答应了。

果不其然，江纵下一秒就拒绝了，“我下午还有事，你们自己吃吧。”

稚育嘱咐了句“路上小心”，就挥手送走了江纵。

剩下三个人僵持了一会儿，一直充当透明人的孟舟言甚至在思考自己要不要也编出个什么理由离开了。

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稚育故意疑惑地问：“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呀？一起约着出来玩的吗？”

程如意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我不小心把他的镜框弄坏了，所以今天陪他出来配眼镜。”

孟舟言有些无语，“你那是不小心？”

程如意也不甘示弱，“那怎么能怪我啊！！谁让它自己那么脆弱的！”

“……”

稚育叹了口气，在确定了他们的感情走向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后，她决定还是不掺和他们的事了。

-

简单地吃过午饭后，江纵就去等公交车了。

他翻看着手机，日历上的日程任务突然弹了出来，他这才记起来今天又需要去医院给江父交医药费了。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想着今天得提前跟老板预支一下工资了。

等到了网吧后，他如常打开那个他经常用的电脑，原本想要把之前做了个框架的游戏填充一下，却发现那个项目直接不见了。

……

同事看着江纵一直没有动，喊了一声：“诶，小江，过来一下。”

江纵没有过去，他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那个人，质问道：“你动这个电脑了吗？”

这个同事在网吧里是出了名的爱动别人东西，他本身就有网瘾，因着跟老板是亲戚所以才得以在这里混日子，哪怕好几次惹了别人不开心，老板一出面也就糊弄过去了。

他之前没有招惹过江纵，因为对方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但相处的时间久了，他渐渐发觉，少年只是懒得说话，基本有求必应。

但今天，他发觉对方眼中淬了冰一样，仿佛他一点头对方就会做出过激行为一样。转而，他像是找回来了些底气，“你这什么意思，网吧这几台电脑都是公用的，那上面也没贴你名字啊！”

江纵面沉如水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动这个电脑了吗？”

“喂你什么口气，跟审问犯人一样！”那人十分不爽，只是碍于对方表情实在过于具有震慑性，他又嘀咕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丢了一份很重要的东西。”

“你怀疑是我偷的？”

江纵不置可否地看着对方。

那人也是浑久了，一气之下直接走过去推了江纵几下，只是还没等再进行一下更激烈的语言攻击就被对方撂倒了。

……

丢脸之余，他嗷嚎了一声，顿时将场面搞得好像欺|凌现场。

老板匆匆赶来，他看着纹丝不动站在那里的江纵，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人，基本也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心下叹息，招了招手，对江纵说：“你跟我来一下。”

江纵的眼皮一跳，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预感在老板说出那句“小江要不你别干了”之后得到了证实。

原本想好的提前拿钱的措辞全部没用了，他收紧了垂在两侧的双手，勉强冷静下来问道：“就因为刚刚的事？”

老板叹了口气，解释道：“其实我上周就想跟你说这事的。这小网吧其实用不多了几个人，这接连经营不善，只能削减人手了。今天这个事，不怪你，他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但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还是做好离开的准备。一会儿我会把前两天的钱给你结一下，你……”

知道老板心意已决，他再说什么都无力回天，只能堪堪应下，“我知道了。”

-

十几分钟后，江纵揣着钱有些疲惫地走在街上。

接连丢了两个工作，他不知道现在应该再接再厉找下家好，还是应该暂且搁置一下，近期先在学习上努力下。

大街上熙熙攘攘，阵风从路口穿过鳞次栉比的建筑袭来，江纵忍不住瑟缩了下。

入秋的风，着实带了些凉意。

他快步走向车站，想着先去一趟医院，把当下的事情解决后再去考虑其他，但等公交车将近之时，他才突然发现，公交卡和钱都不见了。

他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没能找出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物。

……

真是糟透了。

只是奇怪的是，所有过分令人心烦意乱的事情纠缠在一起，反而让他有了一种平静下来的感觉。

虽然心里想着现在应该赶快想到解决的方法，去求网吧老板、篮球场的刘哥也好，或者赶快找一份可以预支工资的工作也罢，所有的事情都是需要赶快解决的。

但是。

他只觉得脑子空空，一切都无从下手。

-

稚育算了算剧情推进的时间，在拒绝了程如意再逛一家店的要求后，她坐车离开开始在之前那家网吧附近寻找江纵的身影。

小说中寥寥几笔，只写了江纵会坐在一个石凳上，只是这个范围实在过于广泛，稚育耐着性子找了一会儿。

风声簌簌，树枝摇曳。

稚育站在路对面，看到了坐在公园外围石凳上的少年。树枝遮掩了阳光，江纵坐在阴影下，让人看不清表情。

她有些叹息地想，也许从一开始起她就应该陪着他的，虽然难以避免地会窥到他的狼狈，但至少会在那时候替他据理力争一下。

只是她私心作祟，早已决定等他自己经历完了这些，再在他孤立无援的时候出现。

没有什么比陷入绝望再看到希望更令人心颤了。

等到来往的车辆少了，稚育走到了对面。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了少年的身边。

江纵也没有开口，他坐在那里，连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久到稚育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数到了一千八还是两千八。

江纵看着前面，淡淡地说：“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坐在这吗？”

稚育反问，“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出现在你身边吗？”

“……”江纵毫无波澜地顺着说下去，“为什么？”

“不为什么，无论你为什么坐在这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但你刚刚不在。

江纵像是笑了一下，他摩挲着手指，又沉默了。就在稚育以为他不打算再进行交流的时候，才听到他自顾自地说：“今天很糟糕，工作丢了，钱丢了，甚至连回家的公交卡也丢了。”

说完，好久没能得到回应。

他不由有些自嘲地想，对方现在是不是正因为觉得无话可说而觉得尴尬，是不是觉得他可怜而不知该怎么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帮助他。

他好似毫不在意地说：“还以为你至少会对我说一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纵。”他偏过头来看向女生。女生往他的身边靠了靠，她的眼中水光澄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他听到她说：“我可以帮你把一切变好。”

他注意到她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前提加上了“她”，就好像默默将接下来的事情把自己规划到了其中。

稚育在他失神的片刻，稍稍倾了倾身子，终于摸到了她一见面就觉得柔顺的头发。

“——我只是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