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花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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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尔回到塞西里亚城,没有先回工坊，而是带着血精灵直接飞到了云端上。

这也是棘月第一次进入天空泉的内部。

棘月发现这口天空泉在下方看着像是一颗倒立的树木，但实际靠近来看,它是一座由无数房间组成的空中城市。

这些房间也是莹白色的，像是积木一样,拼搭在一起，构成了树木的主观和枝干。

而沿着主干向上,云端的上面,是一个广阔的平台,无数的根脉像是森林一样生长着，在最密集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上面显示着塞西里亚的街道。

一群符文师正聚集在水晶球下。

这半年里,在安格尔的努力下，已经接收了学园之城符文专业的这一届所有学生,并用优惠条件吸引到了若干前几届的毕业生，符文师的数目扩大到了二百五十八人。

这些员工正忙碌的抄写着符文，并且在完成一个句子的时候,就拿起连接着水晶球的水烟嘴抽上一口，既为天空泉贡献了算力，又保持了头脑的清醒。

事实上，不少人这些日子都住在天空泉上了。

安格尔甚至在考虑将天空泉内部的房间改造几间宿舍出来。

棘月看了忍不住摇头。

“这也太极限了。老大，你没被吸血鬼咬过吧？”

“就算我被吸血鬼咬过，你觉得区区吸血鬼能影响到我什么吗？”

“也对,你比吸血鬼残酷多了。”棘月赞同道，然后脸上直接被安格尔敲了一拳。

安格尔并没有打搅那群符文师，他拖着那团稀里哗啦的东西走到水晶球前,将它直接往水晶裡塞。

那团玩意竟然还是活着的，祂再度叽里咕噜的挣扎起来，眼球掉了一地。

棘月很努力的看向其他方向，不去看那个可怕的场景。

而明明老板在做那么极限的事情，员工们却几乎没有受到干扰。

事实上，这里的员工并没有看见安格尔和棘月的到来，他们当然也没有看见安格尔手中拖着那恐怖的物体。

不过看不见是好事啊，棘月也想要看不见听不见。

棘月如此想着，观察着这群符文师，发现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感知的。

比如靠着某个树根下，不知为何没有干活的羊角少年，他从一开始盯着安格尔的方向，但目光非常虚无，说不好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还有符文师中长得最漂亮的那只少年，他转头看了水晶球好几眼，一脸疑惑，应该是感知到了什么，却没有办法感知得很清楚；

反应最大的是被安格尔收养的小女孩，她从安格尔到来开始，就在瑟瑟发抖。

嗯，看见同类那个下场，害怕是应该的。

棘月如此想道。

*

魔神杰利确实在害怕。

非常害怕。

祂害怕得并不是同类被抓来做祭品——那玩意才不是祂的同类呢！等杰利大魔神本体降临的时候，那个玩意也就只能是魔神军团的军团长之类的存在。

杰利害怕的是安格尔那个漫不经心的神情。

祂在上一次降临的时候，看过类似的存在。

虽然那个人类看起来要高冷很多，气质完全不同，力量层级也不同，对方拥有能够击碎位面的能量层级，可处理起生命那个冷漠的态度，是完全一样的！

话说，一个中阶法师是怎么抓到那个那玩意，还满不在乎的进行处理的？

杰利奇怪的想道。

作为“知识”的一部分，杰利知道人类将自己能够控制的魔力分为了低阶，中阶，高阶，但在魔神来说，就像是看见蚂蚁将自己按力气大小分为了“能举起10克蟑螂的低阶战士”“能拖动50克糖果的中阶战士”“能咬死100克雏鸟的超级战士”“超过100克就是无限之力量”一样可笑。

所以在杰利看来，安格尔其实和恩丽丝是没有区别的。

人类也大多没有区别的。

可这样一只蚂蚁突然可以很轻松的杀掉自己家的狗，那就非常恐怖了。

他到底从哪里获得的力量？

难道他就是上次将自己封印的那个人？！

不可能吧？上次那个人的能量层级已经即将超过人类层面，濒临临界点了？如果对方继续在这个位面活了上万年，他的重量能轻易导致这个位面崩塌。

——魔神也是这样，所以他不能亲自降临，而是使用投影。

所以，这个人类是怎么回事？！

魔神用看恐怖片的心态透过恩丽丝的眼睛，看着一只凶恶的蚂蚁将一条狗塞进了焚化炉，然后大摇大摆的向着自己走过来。

老天！这蚂蚁似乎长得也和上次那只有点像！

只见蚂蚁微笑道：“你对恩丽丝还有用，真是太好了呢！”

“我暂时不用拿你祭天了。”

嘤嘤，好可怕！

魔神瞬间收缩到了恩丽丝意识的最深处，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恩丽丝则眨了眨眼睛，明明她一直能看见安格尔，却像是这一刻才意识到了安格尔的存在，惊讶道：“安格尔先生，您怎么来了？”

恩丽丝的话语像是打破了某种魔咒，其他符文师也在这一刻意识到了安格尔的存在。

大家都精神一震。

——虽然安格尔算是慷慨的好老板，但还有比突然看见老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工位旁边更恐怖的事吗？……啊，班主任突然站在后门不算！

安格尔自己也是社畜过来的，他知道自己的存在会对员工工作心情造成影响，所以没有特别的事情，安格尔通常也不会随意出现在大家面前。

他安抚的对其他人笑了笑：“没事，你们继续。我只是对服务器进行性能升级而已。”

“性能升级？”

银叶奇怪的看了一眼水晶球，他从刚刚开始，就觉得水晶球那边传来了让他无法拒绝的威压感，似乎身体中本能的要去服从什么似的。

但伴随着安格尔出现，银叶很惊讶的发现刚刚那种让他不舒服的威压已经消失了，有一根新的蔓藤从水晶球下生长了出来，缠绕在水晶上，也因为这根蔓藤的存在，魔力的传输一下子加快了好几倍，以至于蔓藤上长出了原型的花骨朵来。

“这些花是……”

“数据冗余。”安格尔皱眉看了一点那些花朵。

用魔族扩容就是这点不好，不太干净。

或者说，不太兼容。

啧，这兆头不太好啊！

“银叶，不，你算了……”安格尔本想要吩咐他最能干的员工对此做些什么，但看了看银叶面前的符文，他又舍不得。

银叶现在已经升级成了符文部门的部长，也是效率最高的职员，让他去处理其他活实在太浪费了。

不仅仅是银叶，其他符文师也是如此。

安格尔看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吃白饭的。

杰克。

这位末席先生在魔法齿轮待了大半年了，纯粹被当作安格尔的宠物白养着——猫咪们还要工作呢——好在魔法协会也知道杰克的水平，所以并不强求安格尔给他发工资，安格尔只要支出伙食费就行。

在年末这个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的当口，终于连安格尔都不愿意放着他闲着了。

安格尔对黑羊招了招手：“杰克，有件很重要的事让你去做。”

“是？”

黑羊慢腾腾的走了过来。

*

“玩家们”并不知道安格尔的烦恼，大家甚至将服务器的变化当做奇景观赏。

“爹地，你看！天空树的气根上长出花苞了！”

雪丽仰望着天空说道。

雪丽很在意天上的云端服务器——虽然她更喜欢叫它天空树——每次走在城里能看见云端服务器的地方，都忍不住仰头往上看去，于是第一时间发现了服务器的变化。

树冠太高了还看不太出来，但有细小的蔓藤沿着气根向下，开出了同款莹白色的花苞来，在晴空下的微风中，颤悠悠的，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真美。”

雷切先生立刻拿起相机，咔嚓咔嚓的拍了好几张照片。

“你们真是够了，才到这里一天，就已经浪费了一卷胶卷了。”雷切太太没耐心的说道，“就不能拍一些更有意义的东西吗？”

雷切先生听见自己夫人那么说，立刻将镜头对准了对方。

“真的很美，亲爱的，你不照几张吗？”

“哼，瞎起劲。”雷切太太嘴里嫌弃道，但立刻左右看了看，寻找合适的风景。

她不得不承认，塞西里亚城的风景真的很美。

沉淀着满历史气息的魔法时代的建筑物配合着古老的街道，每一处都是不错的景色。

不用说雪丽这样的小姑娘，就是雷切太太从某条巷子中走过，都觉得自己穿越到了故事书中，成了魔法时代的冒险者。

这样的照片拿回去，“不经意的”给自己平时喝茶的太太团们展示一下……啧啧！

雷切太太为自己的想象勾起了嘴角。

她很快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位于三条道路夹杂的路口中间，临街的小店看起来像是从晶石中生长出来的，远处正好有一根云端服务器的气根垂了下来，刚长出的花苞微微摆动。

“好了，拍吧！”雷切太太抬起下巴。

雷切先生笑嘻嘻的正要按下快门，却见自己夫人不满意的看向了女儿那边。

“雪丽，你也过来！”

“不用了，妈咪，你自己就行了。”雪丽不满道。

她觉得她妈妈才烦呢，一路上就是拍拍拍，到底是来玩的，还是来拍照的。

雪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还没有找到线索呢！”

雪丽举起了手中的放大镜。

魔法少女的七道具之一：真相之镜。

虽然才来到塞西里亚城的第二天，但聪明的雪丽已经发现继承了塞西里亚的力量，通过魔法少女试验，成为魔法少女的办法。

那就是获得经验值（x）塞西里亚的认可！

她发现，如果去商店街热闹的地方玩游戏桌，可以获得塞西里亚认可；

直接去魔法齿轮炼金工坊打擂台，也可以获得认可；

购买塞西里亚城的气泡水和其他特色小吃，也有机会得到认可；

甚至只坐在旅馆中冥想，也可以获得认可。

总之“塞西里亚的认可”获取方式多种多样，任由游客们自己尝试。

即使不是雪丽这样的被邀请者，雷切夫妇也可以获得“认可”，用以获取一些特殊服务。

不过雪丽也发现，这些认可的数量是不一样的，冥想获得的认可最少，去炼金工坊打擂台消灭魔物得到的认可最多，但那个太需要技术了，以雪丽现在的魔力等级只能当观众，从现场捡一点认可碎片而已。

而要提高魔力等级的话，靠冥想太慢，游戏桌倒是比较快，可玩得时间太长，效率会变低，也会因为浪费太多钱，被妈妈阻止。

所以雪丽选择了另一种更快速获取认可的办法：

完成塞西里亚的任务。

所有游客在入住旅馆后，都会在旅馆里找到一张《魔法少女☆玛雅》圣地巡礼的地图，像是雪丽父母这样的普通游客大约照照相就满足了，但雪丽发现如果按照电影的流程使用道具的话，会在各个经典场景找到“塞西里亚的任务箱”，只要完成里面的委托，雪丽就可以得到相当数目的“认可值”，比一味的埋头游戏桌进行游戏要有效率。

眼下雪丽所在的就是蓝色的魔法少女莉莎加入队伍的地方。

莉莎在这里用“真相之镜”看穿了魔物的战斗方法，打倒了对方。

可雪丽用自己买来的周边看了好几次，都没找到自己要的东西，她几乎想要不顾淑女形象的钻到草丛里去看看了。

她的母亲当然不可能让她那么做，甚至还想要抓她去拍照：

“雪丽！雪丽！”雷切太太恼怒的叫道，“别像是男孩子一样乱跑！”

眼看她几乎要亲自将女儿抓回来，雷切先生连忙劝住了她：“好了！反正是出来度假的，就让她自由一点吧！再说为什么总要拉着她，你一个人独美不好吗？”

“哼，你就惯着她吧！”

雷切太太不满的说道，总算被丈夫说服了。

只是没有了女儿这个“道具”，雷切太太怎么摆姿势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尤其是巷子一边建筑的橱窗正反射着她的身影，让她的违和感增加了好多倍。

雷切先生并不知道老婆的纠结，他咔擦按下了快门，完成了任务。

雷切先生是幸运的。

他应该庆幸数据时代还没有来临，所以无论他的拍照水平是什么样的，在照片没有真正洗出来之前，一切处于神秘的薛定谔状态，不至于招致老婆的不满——才怪！

“我觉得刚刚的背景不太好，是不是换个方向？”雷切夫人要求道。

雷切先生无奈的继续浪费着胶卷。

好在魔法之都虽然古老，但还是有地方卖胶卷的，他倒不用担心不够用。

在拍到第七张还是第八张的时候，雷切先生顿了顿。

“雪丽，我好像找到你要的东西了！”雷切先生说道。

“找到了？”雪丽惊讶道。

“对，你拿着放大镜对着那家糖果店的招牌看一看。”雷切先生说道。

放大镜并不是用来望远用的。

但对于魔法放大镜不通用。

雪丽举起她的放大镜，果然找到了她的任务，惊喜的几乎跳起来，然后又觉得不解：“可是，电影里莉莎明明是对着草丛方向战斗的啊！为什么在招牌上？”

因为那个魔物其实是莉莎的老师吧？

陪同女儿看了好几遍电影的雷切先生木然想道。

那位看似和蔼的先生经常从糖果店买糖果给孩子们，还愿意教授女孩子的莉莎物理学，似乎是个很好的人，但各种细节都说明那是个对孩子不怀好意的变态。

这也是剧情中唯一个没有揭露真实身份的魔物——虽然对大人们来说，利用教鞭和物理学方法攻击，已经足够明确了。

但到了这一层的暗示，雷切先生并不希望女儿知道。

他胡乱找了个理由：“也许塞西里亚女士也认为女孩子应该像是糖果一样甜甜的？”

“哼？”雪丽并不怎么认可这个原因。

只是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有意义，雪丽也迫不及待的想要进行下一步了。

雪丽再次用放大镜确认了一遍招牌上的任务标志——那是一个符文。

不过和入住旅馆获得的符文相比，这个符文已经相当复杂了，没有一点魔力基础的人是无法完整将它画出来的。

可这难不倒我们未来的魔法少女。

“下弦月的塞西里亚，请给我智慧之力吧！”

她吟唱着莉莎战斗的咒语，集中注意力，在空气中画出了那个复杂的符文。

金色的符文一闪而过，在空中碎开。

这个符文落下的金粉在空气中形成了金色的影像，那是穿着侦探制服的雪丽，只是这套制服并不完整，只有上身的格子小披肩。

雪丽的面前也浮现了文字。

【恭喜你，破解了莉莎的难题，获得魔法少女的侦探制服·披肩x1】

【请去红驯鹿商业街的裁缝店领取。】

“得到新服装了！”雪丽开心道。

她转头看向了父母：“我们去红驯鹿商业街吧？”

“嗯嗯，我看看，红驯鹿商业街……哎呀，还挺远啊！”雷切先生拿出地图看了看，然后担心的看了自己太太一眼。

他倒是无所谓，不过今天已经参观了一上午了，雷切太太早就在各种暗示自己的腿走粗了，鞋跟太高了之类的问题，要是再走那么远，她可以会发飙。

雷切太太却没有如同丈夫想象中那般不情愿。

她反而眼睛一亮。

“裁缝店吗！那是可以去看看！”

“？”

雷切先生不解的看向自己太太，他哪里知道，雷切太太在看见自己女儿的“变身影像”的时候，已经觉察到自己为什么怎么拍照都不对劲了。

是服装！

雷切太太这一身裙装跟雷切先生的照相机一样，都是为了这趟旅行特地买的，是榭思瑟最时髦的装束，只是走在那么有时代风格的道路上，就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雷切太太也是看见女儿换装的时候才注意到了这一点。

果然要搭配魔法之都的，是略为古典的裙装吧！

雷切太太如此想道。

她无法拒绝的带着女儿向着红驯鹿商业街走去，尚且不知道自己荷包即将大失血的雷切先生屁颠屁颠的跟在了妻子身后。

*

红驯鹿街·剪刀和顶针裁缝店。

哈娜坐在柜台后面，对着外面的街道叹了口气。

她本来计划和男朋友伦斯出去约会的，但今天出门的时候不太小心，被自己母亲，也就是这间裁缝店的老板娘给逮到了，只能守在店里。

可根本没人上门嘛！

这么老旧的店铺，除了熟悉的大爷大妈才会上门定做睡衣内衣什么的，根本不会有新客人来，其实就是那些大爷大妈也更喜欢榭思瑟来的新时装，以上门修补剪裁为多数，一边剪裁还要一边听他们叨咕“小心点，这是榭思瑟最新的款型，我女儿买回来送我的。”

……he，tui！

所以哈娜觉得旧式的缝纫店已经没有出路了，她承认当年不顾家里反对，和来塞西里亚实习的伦斯交往，有一部分想要依靠对方离开这个过于古老的城市的念头，谁晓得对方竟然那么憨，不仅没有带她走，还自愿留在了塞西里亚，成了《东境日报》的菜鸟记者。

不过对方的行为似乎感动了自己的家人，哈娜觉察到母亲似乎没那么反对自己和伦斯结婚，甚至离开塞西里亚了——在一个月前。

但《魔法少女☆玛雅》上映以后，哈娜觉察到母亲似乎有些变化。

或者说，街上的老邻居们都有些变化。

他们忙忙碌碌的，将以前丢弃的生意又捡了起来，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哈娜却没有去看《魔法少女☆玛雅》。

明明电影院上映的每一部电影都会去看的，唯独这一部电影她拒绝了。

她总觉得去看了的话，自己会有什么东西被破碎掉。

尤其是听说电影的女主角和自己一样是裁缝店的女儿的时候。

这也是哈娜第一次憎恶起魔法齿轮来，她隐隐约约知道最近魔法之城的变化是因为那座炼金工坊的主人所造成的。

甚至连自己家裁缝店都受到了影响。

——比如说，自己店里的橱窗里，摆放着的是魔法时代的礼服，那根本是上个世纪的东西了，哈娜根本想不到还有人会想要它们，但母亲却听从那位炼金术士的要求，将它们再一次的放到了阳光下，说马上会有客人上门。

怎么会有客人呢？

哈娜不信的想道，像是回应她的想法一般，代表着客人到来的门铃响了起来。

哈娜惊讶的抬起头，看见一对穿着榭思瑟时髦服装的夫妇带着他们女儿从店外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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