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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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傍晚，晚霞烧的半边天都是红色，知浅站在院子里望天，正想带绒桃出去走走，知行便窜了进来，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二姐，西边有一块高坡，咱俩去看晚霞和桃林，你骑存正的马。”

知浅惊喜：“你怎么知道我想出去？”

“嘿嘿，亲姐弟自然心有灵犀。”知行一边说话，一边引知浅往外走，存正已经在门口备好了马，只等两位主子过来。

没人跟着，存正也不放心：“少爷，奴才还是跟着吧...”

知行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骑存正的马就是因为他不愿惊动旁人，要是兄弟姐妹都去磨磨蹭蹭的，再加一个张勋那得把他烦死。

离开庄子半里多地，知行开口：“晨起张勋问我，昨儿怎么没在桃林看到你。”

“你怎么说？”

“我理他！”知行撇了撇嘴：“烦人得很。”

知浅拿着马鞭，佯装打他，笑：“怎么说也是客人，太失礼了。”

“我知道，”知行还真把马往远处带了带，气哼地问：“二姐你知不知道，今儿一早，张勋的随侍去了三姐姐院子。”

知浅转头看他：“是吗？”

“嘿！我的消息还能有假？”他可是叮嘱存正瞧好张勋的一举一动，继续说道：“他要是不蠢，就该知道这次来是做什么。”

知浅垂了垂长睫，这个蠢货，真把自己当成天皇老子，李家的姑娘是由着他选的？

“后日先到城里跟长辈们交待一句，咱们便回家。”

这话一说，知行就知道张勋没戏，嘿嘿一笑：“好！”

姐弟两个边走边说，晃眼就到了小山坡下，却没看到山上有两人坐在马上，正看着他们。洪鑫看自家主子往远处盯了半天，说是来赏玩李家的桃林，可这眼神儿由远及近跟黏在了姐弟两个身上一样，忍不住出声问：“爷，要不要奴才去迎一迎李三公子和二姑娘？”

陈恭收回目光，先看了看手里的马鞭，片刻后抬起头，笑：“不必了，回城罢。”说着打马领洪鑫从另一条道离开。

在庄子上待了三日，知浅从未单独跟张勋说过话，众人聚在一道时，也不过是打个见面的招呼，知行放心了不少，可知浅每每用膳时看李书眸光跟着张勋走，便觉得心下隐隐不安。回去那日，快到城门口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绒桃在外面透过车帘同知浅回话：“姑娘，是陈公子。”

仍是李妍同她一辆马车，知浅将手指攥在掌心，面上却还带着浅笑同姐姐说话。

“二姐，陈大哥启程贩马了！”

知行在外面嚷嚷，她不得不下了马车，刚抬头，便见陈恭直直望了过来。不知怎么，一瞬间有些出不了声，倒是陈恭扬起手里的马鞭，抱拳道：“李二姑娘。”

知浅回神，笑道：“陈公子一路平安。”山高路远林深树密，平安才是最宝贵的心意。

陈恭点头示意自己听到，狠抽一马鞭，惊雷嘶叫一声扬蹄而去，知浅目送他许久，才转身回上马车。

李妍一脸惊讶地看着知浅，凤眼都睁圆了几分：“呀，你们跟陈恭这么熟悉？”

知浅笑着点了点头：“知行常同他来往。”

“这样子，这人莫名其妙的，前几年忽然才来平阳城，接下个破旧的马场，如今也算有些家底——”李妍边说边看着知浅：“老大不小又未寒窗苦读，这么大年纪也未娶妻，说不准有什么毛病！”

这，知浅还真是不知道接什么话，只能扯了扯嘴角。李妍也没觉察到什么不妥，继续说道：“虽说前两日我拿张公子取笑你，可真要是说做夫婿，他还算不错。书香门第相貌堂堂，又有祖辈的交情，叔祖父和二叔已是白衣，二妹妹也要审时度势。”

知浅知她没什么恶意，只道：“多谢姐姐提点。”

等回到城中，知行和知浅便要告辞，大伯母赵氏想让他们留下：“着急什么，平阳城虽小，总比老宅热闹，再住两日多好。”

知行立时说道：“大娘，我得回去温书。”

赵氏才不在乎这小子，看向知浅：“那就知浅再住两日。”反正也不是给知行说媒。

李妍站在一旁也给知浅使了个眼色，可她还是笑着说道：“大娘，我也回去，几日不见祖父，还有些想了。”见知浅不开窍，李妍刚想开口，便听李画说了：“二姐姐回去，可得早点回来。”

知浅扫过李妍，笑：“这是自然，大姐姐婚期将近，过几日便来了。”

魏氏看到姐弟两个回来，也没说什么，问都不必问，这张勋是未入女儿的眼，知浅还特意叮嘱她：“娘，早些让父亲给张伯父回信，便说这婚事成不得，让张公子回去，他跟三妹妹走得近了。”

魏氏惊诧：“你怎么知道？”

“我在桃林里，听到他俩说话，三妹妹对他似有仰慕，”知浅顿了顿：“第二日他便让人去给三妹妹送了东西。”

魏氏听罢下了断言：“又是个脑子拎不清的，这亲事结不得，也不能让他在城里久住，一会儿我就跟你爹说让他去信。”

睡前总得说两句知心话，老夫老妻半抱着坐在床边，李怀听魏氏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便道：“既如此，我便给张兄写信，让张勋回去，他同知浅不成，咱们家里旁的姑娘也别惦记。”

魏氏张了张口，却又把话咽了回去，本想说小姑娘万一被哄得迷了心怎么办，不过看着李书平日比李画可稳重得多，也不想在李怀面前说侄女的不是。

只是没想到几日后她领着知浅进城，李书却直接找了过来。

城里的宅子给二房预备了一个小院儿，魏氏在歇晌，李书过来的时候皓月便去隔壁房找了知浅，知浅便让她将李书先带到她房中。

知浅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李书一番，平日里只穿些浅绿茭白颜色衣裳的姑娘，今儿穿了桃红的襦裙，清丽的面颊涂上艳色的口脂，倒是有了些不同以往的韵味，笑问：“我娘说昨儿没歇好，得睡一会儿，三妹妹找她有什么事？”

李书看着知浅，心里有些酸涩，二姐姐貌美，好像连瞳仁儿都比她黑亮，不过还好张公子说她自有她的风韵，也不回知浅的话，问了句：“二姐姐可有心仪之人？”

知浅一下子想到陈恭，又忙从脑子里跟摁了下去，拿了芙蓉糕咬了一口，摇头道：“没有。”李书眼睛都亮了些，抿了抿唇，若是二姐姐不喜欢，那她开口便不是夺人所爱。

知浅看到她微弯的眼睛，自然知道与张勋有关，竖着耳朵听了听隔壁房间，魏氏也快醒了，只盼她作为长辈能让李书想明白。

果然，不一会儿听到魏氏起身的声音，皓月也过来寻人，知浅同李书说道：“三妹妹，我娘起身了，你若是有什么话，尽可同她说。”

李书点头，出去的时候还转头又看了知浅一眼。知浅除了笑也做不了旁的，总不能晃着她肩膀说张勋不行吧？

魏氏笑：“皓月说你早来了，在知浅房中说话，其实唤我起来就是，不必等这半晌。”

“二伯娘哪里话，是李书考虑不周，还扰了您休息。”

“你这孩子，”魏氏同知浅姐弟说话的时候语速更快，跟侄女倒是不疾不徐，宽和温柔：“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二伯娘...”李书咬了咬牙，她在自己院子里鼓了半天的气，见到魏氏又张不开嘴，脑子里是张公子的脸，手上似还有昨日他掌心的余温，又想起二姐姐方才说没有心上人，半晌后还是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二伯娘，我，我同张公子...”李书想说一见钟情觉得不妥，两情相悦又让她心虚，支支吾吾不知所谓。

“张勋这孩子是不错的，”魏氏打断了李书的话，不等她反应，继续说道：“不然你二伯与我，也不会答应他父亲让他来平阳相看。”话已经说明白了，这就是来给知浅相看的。

李书猛地抬头，对上魏氏的眼睛又慌忙垂下，二姐姐都说了没有心上人，张公子还对她有意...魏氏盯着李书，想看她究竟能说出什么，没想到小姑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动静把皓月都吓了一跳。

“二伯娘，二姐姐说了，她无意于张公子，我，我...”李书闭上眼，还是说道：“我倾心于他！”

到了也只说出来个一厢情愿，魏氏心软，柔声道：“起来说话。”皓月这才上前把人扶了起来。

小姑娘红了眼眶，却还强忍着不想落泪，只道：“二伯娘，二姐姐没相中他，我才敢说出这话。李书自知与二姐姐云泥之别，这才来求您成全侄女的心意。”

“你倾心于他？”魏氏笑了笑：“既如此，我便寻张勋来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