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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马车,又是齐齐整整的模样,半点哭过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知行从外面回来,先来找姐姐,见到知浅,忙问:“二姐怎么不等我,早早就走了?”
“杂耍看完了,想早点回来休息,”知浅岔开话题:“庙会再热闹,也不用转那么久吧?”
“喏,有个小玩意儿。”
知行抽出背在身后的手,是个小小的竹编风铃,笑嘻嘻地说:“我估计二姐不会往人太多的地方挤,看不见这个。”
她逛了一圈确实没有看到,笑眯眯地接过来。
知行是专门送风铃来的,没说几句话就走了,连送都不用送。
也没有半点陈恭的消息。
连李岸大婚那日,知浅都未再见到陈恭。
李家的新妇,不算十分貌美,但是也精明能干,大儿媳妇要有掌家的本事。婚礼罢多待了三日,便又回到老宅。
知浅整理着手上的绣活,是给李忠做的一双新鞋。这些天她闲着没什么事情,做了不少东西。只说鞋子,都在外面墙上挂了四五双。
绒桃端上来一盏燕窝:“姑娘歇歇神吧。”
普通的白燕,知浅用罢之后,又想拿起凿针,绒桃忙道:“姑娘这些天一直做这些,可该歇一歇了。”
知浅摆了摆手:“左右无事。”闲下来心绪更繁杂,不如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正说着,知行带着风进来:“二姐!陈大哥让我捎封信给你!”
知浅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放下吧。”
知行伸着脖子,可人家也不当着他面看,只能应了一声:“哦...”
知浅似笑非笑地问他:“怎么,还想再坐一会儿?”
“不了不了。”知行连连摆手,反正不会让他看,赖着也没什么用。
知行走了之后,知浅也没拆那信,慢悠悠地将手里的鞋面纳好,才让绒桃沏茶来。
打开之后哭笑不得,陈恭旁的没写什么,把自己有的十四间酒楼,二十八间客栈,三间马场在什么位置,由什么人照管写得清清楚楚。手里多少现银,钱庄几两银票也是列得明明白白。
呵笑一声,这是给她交账本来了?
将信装回原来的信封,放在一旁,道:“走,把鞋子给祖父送去。”
等知浅从李忠院子里回来,知行又候在她院子里了。
“又跑什么腿?”
“嘿嘿,”知行挠了挠头:“还有一件事情,陈大哥邀咱们去马场跑马,方才我忘了讲。”
“不去。”知浅说罢,绕过知行就往屋里走。
哎,还真是跟陈大哥说的一模一样。
知行心里这么想,人还是转脚跟着知浅往屋里走:“二姐,我答应了去,陈大哥后日会来,你再想想,不去也罢。”
“怎么,开始当陈恭的耳报神了?”
知行摆手:“也不是,陈大哥就求我这一次。”还说以后再也不用管了,反正二姐一天天的也不高兴,既然他那般笃定,就做一次传话筒,不管最后什么结果,就是最后一次。
知浅最后还是答应了一道去马场。
陈恭来接的时候,还是让知浅坐了马车,连骑两个时辰的马辛苦,他跟知行皮糙肉厚的,晒一晒也不要紧。
到了马场,还是张松带着一群人相迎,知浅打眼一看,有一个是从未见过的面孔。张嫂还是如先前一样热情,上前就拉着她说话。
“走!带你去看看今年的小马驹。”
知浅备张嫂拉走,知行又跟洪鑫一道去马厩那边,田永把烟杆子别在腰间,上前道:“爷,咱们进屋说话?”
陈恭背手走在前面,田永忙跟上,虽说这次把李二姑娘也带来了,可听洪鑫说,爷行动可不算顺利,过不了多久就要扯大旗了,哪能还在这儿优柔寡断儿女情长。
“爷,您今儿把二姑娘带来,是快要成事了?”
陈恭抬眸看了田永一眼,道:“此事不该你过问。”
“爷说的是,”田永咬了咬牙,不该过问也要问一问:“大局为重,您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要是下聘,咱们可以备礼,要是迎亲,咱们兄弟也能抬轿...可您这是怎么回事,听说上次请了杂耍班子,还惹人家一顿不痛快。”
陈恭没有说话,眸光落在田永脸上,惊得他也是打了个战栗。
“属下不是多管闲事,如今这个时候,您不能再分心。”
“我知道。”陈恭将视线挪到一旁,那封信上,写了他几乎全部的家当。
田永心里长吁一口气,也不敢再跟陈恭硬扛,呵呵说道:“那就好那就好,爷早些成事,咱们也跟着沾沾喜气!”
这马驹是陈恭吩咐先牵过来的。
张嫂带着知浅来看的时候,金色的马毛,刷得干干净净。
张嫂顺手添了一把草料,道:“这匹是今年下的崽子里最温顺的,二姑娘也来试试,动手喂也行。”
递过去草料,小马驹就着知浅的手吃了起来,鼻子里喷出的哈气打在手上,又热又软。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得人心都要化掉。
“真乖。”
张嫂看着知浅,心下暗暗点头,她也不知道爷为何就把这个姑娘挂在心上,只看对待小马驹的样子,就知道对人不差。
手里的草料没了,知浅轻拍了它的脑袋,小东西还顺势蹭了蹭,逗得知浅咯咯直笑。
晚饭的时候,仍旧是大桌子大碗,这回张嫂取了些果酒:“他们男人喝,咱们也不干看着!”
“这...”知浅甚少饮酒,这又不在家,更不想沾半滴。
“醉不了人,我一人能喝两坛子!”
张嫂都这样讲了,知浅只能让她倒上,陈恭一边喝酒,还能注意到这便的桌子,招手让洪鑫来叮嘱了几句。
洪鑫同张嫂说罢,便听她不耐:“我还能怠慢了客人?”
“怠慢是不会的,只是二姑娘不胜酒力,不比张嫂您。”
一听就是陈恭的吩咐,张嫂也收敛了些:“知道了知道了,最多两杯。”
知浅笑了笑:“没事,张嫂心下有分寸的。”
洪鑫去回话,陈恭看向知浅,略皱起眉头,她是不知张嫂海量。
可知浅才不想理他,轻哼一声转过头去。
张嫂见状,乐呵呵地把酒斟满:“来,二姑娘,咱先上一杯!”
她一下子见底,知浅只能小酌两口,不过还好张嫂不强求,由着她慢饮。
陈恭没想到,两姐弟最后他一个也没看住,都喝得醉醺醺的。
知行不说,一来劲儿就要跟张松拼酒,来前就跟陈恭说了让他别管,没想到张嫂自己酿的果酒,知浅没喝多少也醉得不像样子。
还好小姑娘醉酒老老实实,倚在绒桃身上到院子里去。
陈恭安排好知行,想再来看看知浅,没想到绒桃这小丫鬟倒是警觉得很,在院子门口就开始拦人:“陈公子,我们姑娘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好。”
绒桃没想到陈恭这么好说话,一愣神人都走远了。
忙转身进去,姑娘哪儿歇下了,还倚在软塌上不知道说什么呢。
绒桃进去的时候,知浅斜倚着,玉手撑着脑袋,露出白笋一样的小臂,粉腻子一样的面颊,眉梢都有醉意,衣襟半开,胸前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小丫头看得面红心跳,这怎么能让男人进来。
听到动静,知浅开口:“绒桃?服侍我洗漱,要歇下了。”
“是。”绒桃也偷偷想过,不知道什么人有福气能把姑娘娶回家去。
知浅屋里早早熄了烛火,月光洒下,拉得房顶陈恭的影子又细又长,一直延伸到这边的小院。这姐弟两个喝了个稀醉,都已经睡下,他好似还差几杯才有睡意。
夜半,知浅觉得口渴,月色照得地面一层白霜,能看清路也不想再叫绒桃起身,窗前的桌子上放了茶具,还有一户凉茶,吃两口就是。
走过去看到院子里的人影,顺着往房顶看,月色下模模糊糊,也瞧得出正是陈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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