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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俩去了一趟马场,回来都有些奇怪,魏氏还思忖怎么回事,陈恭一上门,她便知道了。
陈大老板提亲,也没有个做媒的,亲自登门。
李怀刚想拉着陈恭下棋,却听他说:“伯父,今日晚辈前来,有一事相求。”
李怀大喇喇地摆手:“好说好说!”
“晚辈想求娶二姑娘。”
李怀一下子噤声,这可一点都不好说!
皱眉道:“议亲也该由媒人来,你上门说算怎么回事?”
言下之意是他不懂规矩,陈恭拱手:“烦请伯母一道,听晚辈细谈。”
毕竟是女儿的终身大事,李怀耐着性子让人将魏氏寻来。
魏氏进门,就见丈夫拧紧眉头,心想每次陈恭过来,他不都乐乐呵呵的,这是说了什么事情?
她刚坐下,便听陈恭说道:“伯母,晚辈今日前来,是想要求娶二姑娘。”
这——魏氏的眉头也跟丈夫一般拧了起来。不过她是个妇人,这些事情上更圆转些,又笑了笑:“你这孩子,婚姻大事,得找个媒人来说,怎么自己就上门了?”
“伯父伯母,陈恭无父无母,行商贩马,自己登门来,若是二老不允,便当做从未有此事。”
魏氏多看陈恭一眼,也算他想得周到,微微正色:“我同你伯父只有知浅这么一个闺女,婚事自然要好好思量。”
“这是自然,晚辈资质身家都不足挂齿,不过对二姑娘的心意万分真切。”
说到知浅,陈恭眉眼都是笑意,魏氏瞧得出他的欢喜不假,不过喜欢自己女儿的人多了去。
只道:“此事我们也要同知浅和老爷子商议,守之的心意,我同你伯父知道了。”
陈恭上门,知浅就提着一颗心,索性让绒桃将绣筐取来,手里有东西,才能压着她满屋踱步的冲动。
绒桃取东西回来,还觉得奇怪:“姑娘,陈公子今日来,怎么连午膳都没用?”
知浅忙问:“走了?”
小丫鬟点头:“走了。”
知浅深吸一口气,估计过不了多久,魏氏就得来找她。
午膳时候知浅心不在焉,也没吃多少东西,绒桃便去厨下又端了一盏燕窝来,放在一旁还没用,魏氏就来了。
看她刚过午膳就端燕窝,魏氏便问:“怎么,中午的饭不合胃口?”
知浅支吾了两句,忙问:“娘找我做什么?”
“你这丫头,”魏氏笑了笑:“还非得找你有事?”
知浅愣了一瞬,忙道:“您哪里的话。”
魏氏眸光闪了闪,她的囡囡平日里可不是这个样子:“知行这几日怎么了,也不往你院子里跑。”
“许是终于知道功课重要了。”
魏氏点了点知浅额头:“你俩,从马场回来,就一个比一个古怪。”
“娘!好好的哪有什么古怪。”
知浅像平常一样嗔了一句,可魏氏是多玲珑心肝的人,笑问:“好好的陈恭就敢直接上门提亲?”
“是吗?”知浅也强逼自己去看母亲的眼睛,佯装镇定:“那您怎么说的?”
得,先问她什么意思,魏氏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句女大不中留,拉过闺女的手,道:“陈恭这孩子,人是不错,不过娘的忧虑囡囡也能想到,还有,此事需得老太爷定夺。”
话里话外跟陈恭说的不差。
魏氏正色问:“那你跟娘说,是不是相中他了?”
“娘——”知浅声音都有些颤,上京城可没有哪个贵女是自己相看夫君的,可她要把自己的心意说清楚:“娘说的是。”
低垂着脑袋,声音却坚定,魏氏心里叹气,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这是真上心了。
“囡囡,你爹去找老爷子了,等他的话。”
知浅垂眸,再如何她也不可能不顾家里的感受,执意嫁人,点了点头:“是。”
李忠听儿子说完,哼了一声:“还真敢打我孙女的主意!”
李怀对陈恭印象不错,以为老爷子嫌他高攀,还替他说好话:“守之也懂事,自己来也不张扬,不成便罢,儿子这不是来问过您的意思。”
老爷子眼睛一瞪:“呵!你是相中了?”
“这怎么会,儿子不过实话实说。”
被人卖了还得给人数钱,儿子是自己养的,脑子迂也没办法,拐杖狠狠在地上敲了一声:“把那小子叫过来,老子有话问他!”
“是...”不过李怀也没弄明白,陈恭什么情况他也知道,怎么还特意叫过来问话。
第二日,陈恭直接跟着李家递信的人来了。
李怀在正屋等着,见他之后便说道:“守之,老爷子说有话问你。”
陈恭点了点头,跟着李怀的随侍往李忠住的院子里去,这老头从上京回来之后,真是窝在老宅万事不问,之前灾民闹得那么凶,都不见他说一句话。
进门之后,老头眯着眼睛坐在太师椅上,中间的檀桌上摆了两只茶盏。
听到动静,指了指他对面:“坐。”
陈恭拱手行礼:“晚辈不好逾矩。”
李忠忽然睁眼,定定看向陈恭:“说不准是老朽逾矩。”
他虽花甲已过,但精神矍铄,特别一双眼睛,比年轻人更有神采,似能透过面皮看穿人心。
陈恭垂眸:“您老何出此言,晚辈无官无爵还想上门求娶,能站在此处已是万分感激。”
“陈恭?”李忠慢慢读出这个名字,似是勾起了些对往事的记忆,笑了笑说道:“你长得,倒有些像我一位故人。”
“是吗,”陈恭勾唇:“也算是跟老爷子的缘分。”
李忠胡子抖了抖,这缘分他可不稀罕。
想站就站着,又不劳累他。李忠继续说道:“阿知的婚事,老朽自有安排。”
“敢问老太爷作何打算?”
李忠眼睛一瞪:“家事,由得着你管?”
陈恭笑了笑:“晚辈似是跟杨伯父提过一句,想请他保媒。”
老爷子的拐杖在地上磕得邦邦响:“哼,我就知道。”
“姓杨的老不死跟我可不对付,他保媒?一把老骨头保家宅我都看不上!”
果不其然,陈恭知道,想过老爷子这关不易,还没说话,却看李忠端正了脸色:“你可不要跟姓杨的胡来。”阿知昨晚上特意过来,亲手给他汆丸子汤。就差没把中意陈恭几个字写在脑门上,小孙女好容易开窍,上心的确是这么个麻烦人。
“您老多虑。”陈恭俯身一拜:“晚辈是个生意人,只盼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生意才好做。”
李怀定睛看着陈恭,去年一年天灾人祸的,他也没少在平阳城为百姓出力奔波,还被谯怀贫整治吃了两天牢饭,城里一冬熬过不少难民,多是他的功劳。
李怀越看陈恭那张脸越觉得心烦:“走走走!”
陈恭躬身退下,出了李怀的院子,倒看见知浅站在外面,身后的绒桃提着食盒。
“陈公子。”
陈恭一见知浅,神情便柔和不少,笑道:“我被老太爷赶了出来,二姑娘进去,可要替我美言几句。”
知浅心下咯噔一声,急忙抬头,看尽陈恭眼中,除却笑意再无其他,这人一点不慌神,胸有成竹。
都被骂出来了。
知浅也不能停下跟他多说,只道:“我去给祖父送点心。”
还是喂了颗定心丸给她:“老太爷未动肝火,二姑娘放心。”
知浅没理会他,径直往李忠院子里去,平日她也常做些点心吃食送来,可今天一踩在小院的青砖上,立时就觉得做贼心虚没得底气。
“阿知来了?”
“给您做了些黄玉糕,豆粉是刚炒的。”知浅边说边从食盒中将点心取出来。
陈恭前脚刚走,后脚自己的小孙女就急急匆匆过来,李忠也是不得不感慨女大不中留,他取了一块糕点放进口中,问:“阿知知道了?”
知浅红了红脸:“知道了。”
李忠气哼一句:“着急忙慌就过来,怕祖父看不出你记挂他?”
“祖父——”知浅一边让人换了盏茶,一边说道:“记挂是记挂的,这才想早些过来,听听祖父怎么说。”
李忠吃茶,知浅也看不到他神情,只听见一句:“嫁他麻烦太多。”
她忙道:“我不怕麻烦的。”
李忠放下茶盏,看向知浅,小丫头眼神莹亮欢喜,从小到大,没见过阿知对什么事情这般上心,好容易喜欢上一个人——老爷子气得又用拐杖砸地,又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阿知呀,你见过那么多小郎,都不中意?”
“祖父,先前在上京城的时候,阿知还小,都不想这些事情的。”说着说着垂下长睫:“如今回乡,阿知也没想着再嫁什么高门士族。”
毕竟当初祖父把太后得罪狠了,多少人忌讳,她也不想听旁人闲言碎语。
说罢仰脸笑看李忠:“不过阿知虽然中意他,却得听听祖父怎么说,我觉得他是明珠,说不定您看他不过砂砾罢了。”
李忠心道,什么明珠砂砾,他看陈恭,那是藏刃的匕首指天的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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