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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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歧站在门口，眼中的讶异退去，接着涌出一点兴味盎然的神情来，又转瞬间消失，变得像以往一般平静。

他记得许昼一直挺容易迷路的，并且绝不承认这点，如果当场被戳穿还会很不高兴。不问路还在整座城堡里乱转，能走到自己的房间来并不奇怪。

不过……正好。

站在他房间里的人类无比提防地看着他，藏在背后的手紧紧地攥着一个银白色手环。

自从昨天被救回来之后，许昼对他就一直是这个态度。

起初，沈歧还以为是他是惧怕所有的血族。

然后发现他并不怕自己的妹妹，也可以和葛兰正常交谈，甚至还能和厨师聊上几句，心理承受能力不像他想象的那么柔弱。

那种躲躲闪闪的眼神，只有在看见自己时才会出现。

沈歧觉得，自己大概蒙受了什么冤屈。

正好。问个清楚。

他在门口停住了。

见对方停在门口，许昼强忍住了后退的念头。可这样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最佳策略是装傻，于是硬着头皮问：“你……有事吗？”

沈歧“贴心”地替他引开话题：“我听说你今天遇到了一个人类调查官。”

许昼心里暗暗放松了些，把手里的个人终端抛了过去。

“密码457831。”

沈歧接住终端，看着上面浮现出来的人像。

“格林调查中心的人。”许昼又说，“他现在被关在地牢里。你妹妹说，让你来处理这件事。”

沈歧对这件事不感兴趣，看了一眼便关上了终端。“你自己来。”他说，“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许昼：“……好。”

正合他意。

解决完这件事后，现在留给他的问题只有……该怎么不动声色地从这里溜出去。

可他还没来得及从屏风前挪开脚步，沈歧已经先一步地关上了房门，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许昼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也顾不得再掩饰什么，立刻朝后退去，却忘了后面还摆着床。他被床脚绊了一下，直直地坐了下去。

退无可退了。

床垫又凹陷了一下。沈歧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脖颈上晃了晃，又挪开了。

许昼垂下目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你别动！我……自己来。”

他咬了咬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然后是衬衣的袖口，解开之后朝上捋了捋，露出一截偏白的手腕来。

沈歧：“……”

他大概明白这位小祖宗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

许昼狠了狠心，将手伸了出去，手腕朝上，正对着对方。又扭过头，紧紧地闭上了眼。

他还是害怕。虽然被咬手腕可能比被咬脖子好上那么一点点。

沈歧顺势将他的手腕拖在掌心，弯了弯嘴角。

他是怎么想到这方面去的？

许昼这个人，有时候机关算尽、看起来聪明得可怕，有时候却……单纯到让他想笑。

诚然，血族的本能让他很想就此咬下去。对血液的渴望刻在了他的骨子里，自始至终，都在他心底疯狂地作祟。这一点上，许昼的防备并没有错。

但如果真要这么做，在自己第一次见到许昼时，就不会再放他回家了。

沈歧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没有坏到那种程度。

许昼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预想中的疼痛。对方仿佛判了他死缓一般，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想，不就是被咬一口吗，大不了流点血，疼几天，总比流浪荒野，被那些怪物吃了好。

不知道会有多疼。

应该只会咬静脉吧……

正止不住地胡思乱想，却听见旁边的人很轻地笑了一声。

然后他的手腕被抬了起来。

有些冰冷的气息逐渐凑近，从他的手腕上划过去。许昼将眼睛闭得更紧了，等待着对方的尖牙刺进自己皮肤里。

怎么办。

还是害怕。

要不然、要不然，现在反悔，可是来不及——

最终落下来的，只有轻柔的触感，一碰即离，像一片羽毛从上面擦过。

许昼：“…………”

他睁开眼，缓慢地回过头。

刚要出口的“能不能轻点”被他生生吞了回去。

沈歧没有咬他。

他好像，亲了亲他的手腕。

见许昼望了过来，沈歧忽然很想再碰一碰其他地方、想看他流露出更多这样怔怔的神情。但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因为许昼飞快地把自己的手抽回去了，退开了三米远，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歧没忍住，笑出了声。

许昼眉头都快拧成一团，全然忘记了自己的恐惧：“你又笑什么？”

手腕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却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连带着耳后都开始发热，像是烧着了一团火。

沈歧终于开口了。他说：“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许昼声音都在抖：“你不就是想喝我的血吗？你……”

耳后还在烧，烧得他哽住了，余下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喝你的血了？”

许昼愈发气愤，索性原地站了起来：“那你救我是为了什么？你救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这里根本没有别的人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总而言之，就是生气，换作是以往会闹翻天的那种程度。

但更气的是，他现在不敢。

沈歧：“……”

挺冤的。

他忍着笑，说：“怪我。没来得及解释。”

许昼一把抓起自己的衣服，抱在怀里，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劲：“那在格林的时候，你完全有时间——”

根本就是故意的！！

沈歧觉得，这个话题要是再继续下去，对面这位可能都要气得炸开了。于是他适时地开口，打断了许昼：“你还想再回格林吗？”

又补充道：“和我一起。”

“你——”许昼停住了话头，“回去？回格林？”

他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心动一闪而过。

可是……

“我没有身份证明。”他说。

人类的世界井然有条、秩序度极高，和这里完全不同。他现在是个“死人”，还是个活着就会被全星系通缉的“死人”，没有身份证明就相当于失去了一切。

如果凯斯没有骗他，背后在操控一切的人真是埃文，就算是走黑色渠道、用地下身份，自己也根本不可能躲开埃文这种权势滔天者的视线。

整个家族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他一清二楚。

“没关系。”沈歧随意道，“我认识b星的星联总长，他爷爷是我的旧部。他应该很乐意帮这个忙。”

星联总长是一颗星球的最高行政长官。

许昼：“……”

他收回了刚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