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惊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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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浅辰坐在溪水边，双手抱着膝盖，白色的衣衫被风吹起，有一种恬静的美感。

楼鸢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他。

林浅辰的容颜一直停留他十八岁的时候，肌肤吹弹可破，一双桃花眼里的神采似雪，非常具有少年感。

他的长发乌黑，其中一缕用白色玉带束起，其余的披散在背上，如墨般倾泻。

林浅辰在溪水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头发因为赶路略微散乱了。

于是林浅辰跪在溪边，把自己的头发解开，准备重新梳理一下。

溪中的鱼儿看到林浅辰的倒影，甩着尾巴游了过来。

林浅辰低眸一看，是一条锦鲤。

林浅辰轻轻一笑，一双薄唇那么美，笑容如同绽开的桃花，散落在春风里。

鱼儿在水中跃起，并吐了个泡泡，似乎想要亲吻一下这个无双美人似的。

林浅辰心情不错，但束发时遇到了困难。

他小时候，都是师父给他束发的。

长大了以后，虽然自己会束了，但是手艺不好，总是跟师父撒娇，让师父帮自己。

到了地球上，更是很长时间没有束过了……

太生疏了。

林浅辰弯下身，一只白皙漂亮的手攥着头发，另一只手把玉带拆开，放入唇瓣中含住，头发随着他弯腰动作滑到身体前面，倒影映在清澈的水中。

又有几只鱼儿游了过来，朝着林浅辰吐泡泡，看到林浅辰漂亮的容貌又羞涩的躲开。

林浅辰对着水中的倒影，怎么扎都不对，青黛般的眉微微蹙起。

突然，一个高大的影子出现在他身后。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挽住了林浅辰的头发。

“吾帮你。”楼鸢喑哑道。

“我……”林浅辰有些慌乱，“不用……”

楼鸢一只手认真地扎起林浅辰的青丝，另一只手来到林浅辰的薄唇边，捏住了他口中的玉带。

林浅辰只好张开唇瓣，玉带从他贝齿中滑松，落入了楼鸢的手中。

楼鸢用发带缠绕了几圈，有些克制的停下，似乎怕弄疼了林浅辰。

林浅辰脸色发烫想躲，楼鸢扶住他的肩膀：“可是疼？”

“不、不是……”林浅辰的心砰砰跳动起来，除了师父，还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

“别动。”楼鸢的声音低沉，像湖底冲刷了千年的沉玉之声。

林浅辰心里很乱，任由楼鸢的手指在他的发间穿插，把玉带扎好。

楼鸢俯身，与林浅辰一同看水里的倒影，略深重的呼吸就在林浅辰的耳边。

林浅辰的眼睛那样漂亮，下方有一抹浅红，唇色恰到好处，是那样明艳的少年模样。

沉鱼落雁，不过如此。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当然是楼鸢强制性的居多。

湖里的水倒映着春风，如同亘古不变的幽澜。

临明早已从悟道中睁开眼睛，林浅辰的头发明显是少主扎的，没想到，有一天，在魔界冷血无情，说一不二的少主，会亲手为一个人束发。

林石头也寻过来了，就与临明一起呆呆的看着二人。

自家公子是真的好看啊。

没有人比他更美。

楼鸢大人从身后拥着公子，林石头能够感觉到他对公子的呵护。

楼鸢屠苏酒味道萦绕在林浅辰的身边，林浅辰本能的感觉到安心。

似乎希望时间停驻，再久，再久一点。

然而，林浅辰看到临明和林石头都在看着两人，马上站起来，推开楼鸢，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我们走吧。”

林浅辰快步往马车处走，林石头跟在林浅辰身后。

临明站起来，鼓起勇气对楼鸢道：“少、少主，我会努力修炼超过你的！”

楼鸢撇了临明一眼，临明从对他的仰慕变成了略有敌视，甚至把他当成对手，他的辰儿究竟和这个小魔修说了什么，让他一瞬之间改变了想法？

楼鸢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又迅速归于平静，他的辰儿，一向冰雪聪明。

楼鸢大步来到林浅辰身旁，扶他上了马车，朝惊鸿雪的方向驶去。

雪云镇。

一辆不招眼，却宽大的精致的马车进入了镇中。

马车在一个繁华的街道停下，一只如雪般的玉手从车帘中伸出来，这漂亮的手手指青葱，骨节纤瘦而分明。

不少人都朝马车看过来，想知道手的主人是什么模样。

等车帘完全打开，只见一个戴着面纱的少年公子从车上下来，少年有着一双灿若桃花的眼睛，下方是浅浅的红。

光是这双眼睛就这样漂亮，那遮在面纱下的容颜，勾的人心痒。

然而，还未等人们窥探更多，一双带着茧子的大手就覆上了少年的腰，一个一身黑衣，脸上有着黑色鸢纹的男人把少年纳入保护范畴，朝肆无忌惮看向少年的人群投去冷沉的一瞥。

众人心中打鼓，目光收敛了许多，但仍有胆子大的，悄悄打量着美貌的少年。

过了雪云镇，再走二十里，就是惊鸿雪了。

林浅辰从马车上下来透气，决定在镇子上歇歇脚再走。

楼鸢扶着他下来，林石头和临明跟在他们后面。

几人走到一家酒楼处，里面有一个说书先生。

只听说书先生说道：“若说这天下第一美人……实在美得不可方物。”

林浅辰顿了顿。

楼鸢蹙蹙眉，跟着他停下。

“先生，是怎么个不可方物法？”众人纷纷道。

“听说啊，林浅辰十八岁时，站在惊鸿雪涯巅，手中握着白凰羽片扇，戴着面纱回眸一笑。”

“风吹落林浅辰的面纱，那倾国倾城之盛景，让魔头林楚燃久久不能回神，为林浅辰写下情诗一首。”

“哦？是什么是什么？”众人起哄道。

“林氏有浅，一见惊鸿。”说书先生说着，看到门口戴着面纱的美人怔了怔。

“下面呢下面呢？”

“天下第一美人明明已经死了啊……”说书先生喃喃道，揉了揉眼睛，“难道我眼花了？”

“先生，先生？这诗还有后文吗？”

“哦。”说书先生笑笑，“后两句是，言笑流雪，月貌花容……”

林浅辰站在原地，有些恍惚。

楼鸢冷哼一声，握住林浅辰的手。

说书先生抬头惊愕的看他们。

众人顺着说书生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一个戴着面纱的美人。

只是惊鸿一瞥，美人就从酒楼离开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气势深重的黑衣人。

“诶，不会那就是第一美人吧……”

“说什么呢，他不是早就落崖了吗？”

“……”

林浅辰离开后依然有些恍惚。

楼鸢的手握得很紧，牵着他往另一个酒楼走。

“不吃了。”林浅辰停下，轻声道。

“真不吃？”楼鸢跟着顿住。

“嗯……”林浅辰望着远方缥缈的云雾，“我们回惊鸿雪吧。”

“好。”

楼鸢扶着林浅辰的腰让他上车，自己并没有上去，而是飞身来到街边。

林浅辰正疑惑楼鸢为何总要这样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己，就看到楼鸢离开，更加疑惑。

楼鸢回返的很快，他撩开车帘上车，坐到林浅辰身边，把一个小青团子交给林浅辰。

林浅辰看着手里用叶子包裹的，两个土豆大小的团子，绿色的叶片飘出非常香的气息。

林浅辰轻轻打开，是一只熏的正好的荷叶鸡。

楼鸢伸手揉了揉林浅辰的发丝。

“我……”林浅辰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有些沙哑。

他不同于一般的修真者，可以用灵气辟谷，他最多可以几天不吃东西，再长了，心海里的灵气坚持不住。

而且，林浅辰摸摸小腹，似乎是有些饿了。

最近饿的次数比以前快很多。

“不喜欢？”楼鸢看林浅辰没动，低声道。

“不是。”林浅辰抬起荷叶鸡，轻轻咬了一口，鼻子有些酸，“谢谢。”

翌日下午，马车来到了惊鸿雪地界。

林浅辰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皑皑白雪的山峦以及雾茫茫的结界，突然有些近乡情怯。

“哇——”林石头惊叹道，“公子，这就是惊鸿雪？好漂亮啊！就是有点冷……”

林浅辰从储物袋里翻出一个自己幼年穿的衣袍披在林石头身上。

门口是一个林浅辰不认识的小童。

“来者何人……？”小童看着戴着面纱的白衣公子与脸上有着黑色鸢纹的楼鸢，犹疑戒备道。

“林浅辰。”

小童露出震惊的神色：“你胡说，浅、浅辰师兄已经死了。”

林浅辰叹息一声，现在证明自己是林浅辰反而成了难事：“你去通报师父与师兄，他们会来的。”

这时，一个穿着和林浅辰同样的白衣，有着同样的桃花眼的少年走来，神情傲慢而招摇。

“子濯师兄。”小童见了他，目露恭敬的道。

江子濯倨傲的点点头，整个惊鸿雪，谁人不知道他江子濯现在的地位？

他可是和林水寒心爱的小师弟林浅辰长得最像的人！

“门口是谁啊？”江子濯赖洋洋的问道。

“回……回子濯师兄。”小童小心翼翼道，“他说他是浅辰师兄。”

“哈哈哈……现在谁都能当替身了？”下一秒，江子濯看到戴着面纱，一身白衣的林浅辰，脸色就变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

决不能让他见到林水寒。

林浅辰桃花眼微微眯起，静静看着江子濯，轻轻摇摇头。

这就是师兄找的替身？像是比楼鸢找的像，就是这脾气不太行。

“你，你摇什么头？”江子濯满脸通红，像一个赝品被正主拆穿一般。

“当然是说你不太像啊。”林石头上前道，“徒有一身像我家公子的皮囊，这脾气啊，给我们家公子提鞋都不配。”

“你……”江子濯手直哆嗦，指着林石头，“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家公子是谁？难道真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人不成？”

“那是当然啊。”石头抱起手臂。

江子濯嗤笑一声：“他已经死……”

“我家公子没死！”林石头马上反驳道，“他是我救的！”

“怎么可能……”

“我劝你。”林浅辰淡淡道，“还是去唤师父师兄来吧。”

“你真当自己是复活的第一美人了？”江子濯冷笑，手下一动，一道灵气朝林浅辰打去：“究竟是人是鬼，看看就知……”

江子濯话还没说完，突然一股黑蓝色的灵力击向他的胸口，江子濯痛苦地在地上翻了几翻，口中吐出鲜血。

楼鸢的长戟指着江子濯的方向，很明显，刚才那一击就是楼鸢发出的。

这、这个黑衣男人究竟是谁，竟然隔着惊鸿雪的结界就能伤人……

江子濯毫不怀疑，若是没有结界，这个黑衣男人会把他就地斩杀。

江子濯趴在地上捂着胸口，看到面前的白衣美人面纱被他的灵气挑起散开。

一张绝世容颜出现在众人面前。

魅惑的桃花眼，浅红的卧蚕，一抹柳刀眉如黛，薄薄的唇瓣微挑，国色天香，倾城绝代。

江子濯睁大了眼睛。

这时，一种如万年冰窟的寒意传来，沁入众人心底。

江子濯回头，看到来人，不顾嘴角的血，露出一个得救的表情。

一个握着一把冰白色长剑的男人朝这里走来，他的表情无喜无悲，似乎任何外物都走不进他的心。

他一双剑眉如远山，白衣在雪中微微飘动。

当男人看向结界外站着的，一双柳刀眉，桃花眼，浅红卧蚕的林浅辰时，毫无波动的眼眸出现晃动。

“师兄救我……”江子濯求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