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作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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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么一个坑爹狗血文里，做反派难，做主角更难。

温安然和大部分古早狗血文的受一样，身世凄惨得一塌糊涂。

他自幼丧父，母亲又在他十八岁这一年患了重病。为了替母亲攒医药费，品学兼优的温安然没等高中毕业就辍了学，早早出去打工。

因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一次偶然的机会，温安然进入了娱乐圈。

但像他这种一没人脉、二没学历，性格柔弱里带着一点小自卑，长得又格外漂亮的小男孩儿，进入娱乐圈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利场，会遭到怎样的觊觎和排挤，几乎可想而知的。

这些年，他没少受欺负。

恶毒反派程恣睢，就是欺负他欺负得最狠的一个。

程……小娇气包曾经帮温安然拿到过一个小通告，从此自恃有恩，动辄对他呼来喝去，非打即骂。

但主角毕竟是主角，肯定是要逆袭的。

温安然被欺负来欺负去，终于忍无可忍，走出了黑化的第一步——在小娇气包被导演炒掉之后，邀请他参加一档名为《小小的传承》的文化类综艺。

《小小的传承》是洋葱网和番茄台为了配合主旋律要求，而策划的一档以弘扬传统文化为宗旨的直播类综艺。为了提高收视率，吸引冠名商，每期都会请两到三位明星嘉宾来，和民间文化人一起参与体验任务。

每期的主题都不同，有编钟、箜篌、古琴等古乐器类，有围棋、象棋等棋类，还有书法、绘画、民间手工艺、刺绣、剪纸、制香、茶艺等等。

温安然被邀请的这一期，主题是书法。

他邀请程恣睢一起参加的原因很简单——明星嘉宾作为文化使者，肯定是要上手“体验”一下的。而程恣睢只有初中学历，写得一手/狗爬大字，除了特意练过的签名差强人意，平常写字根本不能看。

小娇气包本人又相当护短，除了签名，从来不在公众面前写字。

温安然就是要让他当众出丑！

众所周知，反派都是没有智商的。

小娇气包虽然恨他打架的时候不帮忙，但对于温安然的“上供”，他还是很乐意笑纳的。

而这档节目因为缺乏趣味性，也请不到什么流量小花和小生，收视率和点播量每况愈下，已然处在被取缔的边缘，程恣睢这种有话题度的黑料鲜肉愿意来，节目组自然求之不得，光速签了合约。

所以今天早上，小娇气包就作为本期飞行嘉宾，坐轮椅来了节目组，在后台化妆间等待他的“跑腿跟班”温安然，给他买早餐。

温安然生平第一次做“坏事”，心里本来就忐忑不安，看到“程恣睢”的反常温和，还以为“阴谋”败露。

所以才那么惊慌失措。

程恣睢想明白了事情原委，看着温安然被他捏过之后，瞬间浮上浅浅绯红的脸颊，和湿漉漉、惊怯怯的小鹿眼，忍不住又伸手捏了一把。

怎么办？他还是觉得白月光好可爱！

稍微有了点年纪之后，他对这种可爱又容易害羞的男孩子，真的是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

就连耍心机坑人，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温安然被他连续捏了两次脸，脸胀得通红，眼睛水汪汪，又委屈又茫然：“你……你为什么捏我脸？”

程恣睢嫣然一笑：“因为你可爱呀！”

温安然：“……”

他总感觉今天这个程恣睢，有什么地方很不一样，但以前程恣睢偶尔开心的时候，也不是没给过他好脸色……错、错觉吧？

温安然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被程恣睢牵着走到化妆台边，像个木偶一样坐了下去，看着程恣睢拆开比较完整的那个盒子，将热气腾腾的早餐推到他面前，他呆愣愣地抬头看了一眼程恣睢，突然想到什么：“你的脚……”

“没事了，”程恣睢眨眨眼睛，“本来就没事，都是我装的。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没事就喜欢作一作。”

温安然：“……”

程恣睢笑微微道：“啊！对了，谢谢你推荐我上这个节目。”

温安然刚喝了一口豆浆，猛然呛咳起来，半晌才红着脸讷讷道：“不、不用谢。”

心里却涌上一股浓烈的自责的情绪。

温安然低头叼着吸管，心想他真的好、好坏啊！

程恣睢看了眼温安然，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这小孩儿，太单纯，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吃完早饭，化妆师过来给他们上妆。

程恣睢在圈内出了名的挑剔、难伺候，化妆师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问：“还和从前一样，眼妆浓一些吗？”

小娇气包长得不错，奈何本人审美奇葩，最喜欢烟熏妆，画出来妆面脏脏的，五官都看不清，偏偏自个儿还觉得挺美。

程恣睢不习惯涂脂抹粉，但也知道，书里的艺人在上节目之前，都是要化妆的。

入乡随俗。

他微笑着摇摇头：“化淡一些吧，辛苦你了。”

化妆师小姑娘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从程作精的嘴里听到一句好话，受宠若惊，愣了一下，才笑着点点头，给他细细描摹了眉眼。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被化妆师轻描淡写一勾勒，陡然就多了三分媚意，淡淡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眸光华流转，好看得惊人。

替他上妆的小姑娘都忍不住看呆了！

温安然也忍不住看呆了，真心诚意地道：“真好看！”

这时，化妆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声音嗤笑道：“是挺好看的，不过他也就一张脸能看了。”

程恣睢闻声看去，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小鲜肉，个子不高，长得干干净净、清清秀秀，只可惜没什么特点，是很容易被人忽略的那种类型。

他问娃娃音：【这谁啊？】

娃娃音：【耿嘉年】

喔。耿嘉年。

耿嘉年可以说是“反派的反派”，他和小娇气包是同一个选秀节目出道，程恣睢第三，耿嘉年第四，刚刚好把他挤出了前三。

季军和第四名，虽然仅有一位之差，但在名气和资源上却是云泥之别，更何况两人虽然长相一个偏娇媚，一个偏清秀，但实质是一个类型的小鲜肉，难免被人比较，程恣睢又爱抢风头，不管在什么上面都要压他一头。

久而久之，程恣睢就成了耿佳年的眼中钉、肉中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还是太年轻了啊！

程恣睢笑微微看了他一眼：“你说得对。”

耿嘉年：“？”他吃错药了吗？

“不过娱乐圈就是个看脸的地方，我好歹还有一张脸能看，不像某些人，连张能看的脸都没有，还不好好修身养性、提升自己，偏偏要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这就很没有自知之明了……嘉年，你说对吗？”

“程恣睢！你……”

“我说某些人，又没说你，你为何如此生气？”程恣睢一脸迷惑不解，“莫非……你也是这样的人？”

耿嘉年：“……”

他吃了个哑巴亏，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哼”了一声：“究竟谁才没有自知之明……走着瞧吧！”

程恣睢眯了眯眼睛。

书中虽然没有明言，但现在看来，在背后“阴”他这件事，和耿嘉年也脱不了干系——人物黑化总要有个过程，像温安然那种小可爱，要是没人在背后推一把，估计是很难开始的。

上午十一点半，直播正式开始。

节目组已经先期拍摄了温安然和耿佳年走访制笔大师，探访手工造纸、制墨、雕砚工坊的视频短片，在播放完视频短片之后，由节目组请到现场的制笔大师方瑞航、制墨大师李缰和书法大师卢一江简单讲解有关书法的基本常识，之后，卢一江现场挥毫，一气呵成了几副书法作品。

紧接着进入嘉宾们的体验环节。

温安然谦虚了两句，先执笔写了两行楷书。他学历虽然也不高，但品学兼优，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虽然没碰过毛笔，但在书法大师的指导下，一笔一划，还挺像模像样的。

紧接着耿嘉年上场，他小时候练过毛笔字，很是自信，没等书法大师指点，就一气呵成，完成了一副蚕头燕尾，严谨端方的隶书作品。

《小小的传承》由番茄台和洋葱网同时直播，但因为是午间档，不但收视率极低，观看直播的观众也少得可怜。

有不少还是冲着程恣睢的名，过来“吃瓜”的。

但观众们都惊异地发现，以“抢戏”和“噎人”闻名的程恣睢，今天却一句话都没说，一直笑眯眯地在旁边围观，安静得像个假人。

-程恣睢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吃错药了吗？

-听说他昨天和沈子蓉打架打输了，被救护车拉到医院……难不成是因为身体不适？

-可是他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呀！

-何止气色不错……我怎么感觉，程作精今天还挺好看的？

-我也觉得，他之前脸上涂得跟鬼似的，没想到淡妆干干净净，还挺好看的。

-同感。只要他不说话，安安生生做个花瓶，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耿嘉年写完一副隶书，主持人终于cue到了“程花瓶”：“程老师觉得耿老师这副字，写得怎么样？”

这是明明摆摆地“挑事”，制造看点了！

程恣睢笑微微地点了点头：“尚可。”

耿嘉年脸色僵了一下，紧接着又神色如常地笑道：“哦？那想必程老师很擅长书法喽？那程老师也给大家展示一下吧？”

程恣睢笑微微看了耿嘉年一眼，转向温安然：“温老师。”

温安然陡然被cue到，有些懵：“啊？”

程恣睢看着他的眼睛，笑眯眯道：“温老师也很想看我写字吗？”

温安然脸色刷地白了，一副被看穿的眼神，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都可以。”

“既然这样，”程恣睢气定神闲地坐了回去，“那我就不写了。”

所有人：“……”

耿嘉年半开玩笑地笑着说：“怎么，程老师这是怕了？”

“对，我怕，”程恣睢笑着点点头，“怕让你下不来台。”

耿嘉年：“……”

眼见现场的气氛要僵，主持人赶紧笑着递了支毛笔：“程老师就来试试吧，签名也行，就当做送给粉丝的福利？”

“好啊。”

程恣睢看了耿嘉年一眼，笑着接过毛笔，大大方方站起来，走到桌案前，正要提笔，陡然想起小娇气包的作精人设，又把笔放下了。

主持人问：“怎么了？”

……

傅氏旗下风骚传媒顶楼办公室。

傅离骚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阖上笔记本电脑，目光落在桌角的一份文件上。

那是一份怀孕诊断证明书。

傅离骚微眯着眼睛，纤长手指在患者姓名上划过，留下一道清晰的印痕。

程、恣、睢！

若非他哥哥“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说这辈子能有这么一段美好的爱情，足以含笑九泉，让他们不要为难程恣睢，他怎么可能容忍他到今天？

可那个害人精不但不知道收敛，还三番两次来招惹他。

一个月前，程恣睢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他沾酒就醉的毛病，偷偷在他咖啡里加了酒……还伪造了这份怀孕诊断证明书。

傅离骚不用查，就知道是假的。

假如那晚真的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恐怕也和他哥哥一样“含笑九泉”了。

程恣睢，这是要“灭”他们傅家满门啊！

不过……

傅离骚盯着那个名字，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叫了秘书黄微微进来：“你联系下程恣睢的经纪人，让姓程的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傅总，”黄微微迟疑，“不过……”

傅离骚：“怎么了？”

黄微微：“程恣睢昨天和沈子蓉在剧组打架，上了热搜，据说是救护车拉去医院，坐轮椅出来的。也许不方便过来。”

“……知道了。出去吧。”

傅离骚点点头，随手打开电视。

番茄台正在直播一档名叫《小小的传承》的综艺节目，传说中身受重伤、行动不便的程恣睢出现在屏幕上，笑微微走到桌案前，一点儿受伤的样子都没有，走得可稳了！

只见他走到桌案前，似乎要提笔挥毫，但笔尖在空中凝滞了一瞬，又把笔放下了。

主持人问：“怎么了？”

程恣睢微微一笑，作兮兮地说：“这羊毫笔，太次了，我用不惯。”

他说着又拿起放在砚台边的墨，嗅了嗅：“这墨的味道也不对，太呛了，呛得我头晕晕的。”

“还有这砚台，雕工虽然不错，但砚石有瑕疵。我从来不用有瑕疵的东西呢。”

“这纸也太粗了吧，”程恣睢纤细柔嫩的手指从纸面上轻轻滑过，又猛地缩回手，一副被纸咬到的样子，皱眉道，“咯得我手疼呢。有澄心堂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