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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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王夫人对贾母的这样的决定很是不满，可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的他们不仅靠山尽失；而且家里的‘支柱’贾政还被下了大牢，懂事会读书的贾珠又已经早早地不在了，唉——至于贾宝玉嘛，那是安慰安慰人也许行，指望他办事，那还是算了吧。她现在还指望贾琏帮着他们出出力跑跑腿呢，哪里还敢如以前一般再让他们出钱。

王夫人忍气吞声地将自己的私库凑了凑，薛宝钗还算见机，凑了三万两白银送来，李纨见了，尽管万分不愿，也拿出了五千两，惹得王夫人十分不满。

好在贾家其他人还是识时务的，赖大凑了两千两，林之孝也孝敬了两千两，其他管事或多或少也凑了些，贾珍也送了一万两过来。王夫人这次是不好再找薛姨妈了，只得又卖了些自己的嫁妆田庄、铺子，当了自己的许多首饰、摆件，终于凑足了银两，贾政回来了。

此时的贾家更是捉襟见肘，这样的局面贾母、王夫人、凤姐都认为没有必要再摆那些虚的排场了，贾家大幅度的放了一大批的仆人出去。林之孝借此模仿紫鹃家，也给自己家悄悄赎了身，在孝敬了王熙凤一笔银子后，继续在贾府当差，薛宝钗则将莺儿和茗烟一家尽都放了出去。

薛宝钗原以为贾宝玉会对自己的行为不满而阻止自己，不想贾宝玉只轻描淡写地说：“姐姐是这个院里的女主人，姐姐完全可以想怎样做就怎么做。”

到是贾母王夫人等知道后：“宝玉家的，莺儿和茗烟都是宝玉用惯了的人——”

“老太太、太太不知，这两家原是二爷特特吩咐的，说他们两家这几年依靠我们府里已经置下了一些产业，不想再做奴才了，想着到外面去做少爷、少奶奶去，所以他们求到二爷面前。老太太、太太知道我们二爷最是心慈手软的，就嘱咐我放了这两家。”

对于薛宝钗的话，贾母、王熙凤是一个字都不信，不过他们因为薛蟠马上就要被问宰，而她们对这些又无能为力，因而对薛家多多少少有点愧疚。而且薛宝钗自嫁过来是中规中矩的孝敬公婆，友爱妯娌，爱护小辈。对于薛宝钗的这些行为，她们还是比较满意的。再说了这两家人再好也不过是个奴才，贾宝玉既然没有阻拦，想来也是同意的，所以也就没有揭穿。而王夫人却信以为真，她还拉着薛宝钗的手感慨道：

“到底宝丫头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识大体，待下宽厚。”

薛宝钗没有说话，她只是淡淡的一笑，放了他们？太太，你想多了，他们这么两大家子，还有几个长得十分可人意儿的妙人儿呢，那可值不少钱呢。

薛宝钗借着这次减少奴仆的机会，将贾宝玉和自己屋里几乎全换上了自己的心腹，麝月见事不妙，忙向薛宝钗投诚，而为了标榜自己的‘贤良’，薛宝钗也需要麝月这样识时务的人，而秋纹就没有这么机灵了，也被薛宝钗请出了贾宝玉的名下，这样贾宝玉也就轻易地中招了。

而处在窘境中的荣国府终于想起了贾迎春，毕竟现在孙家只有贾迎春一个主子，而孙家的家产虽然与荣国府不能比，但比起一般人还算是富豪吧。

此时距离孙绍祖离世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只有贾琏来过一次，好在他让林之孝时不时地帮忙照应，等孙家老家的人来了后，这孙绍祖也就顺利的入殓了。

这孙绍祖老家也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个庶出的弟弟，平时也不亲近。

孙家原本就是个小门小户的人家，只是到了孙绍祖的父亲的时候才发达起来，这孙绍祖是唯一的嫡子，所以孙家的家产几乎全在孙绍祖手里。

孙绍祖那个弟弟既没有受过多少的教育，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而孙家其他的人还不如他。所以孙家的人来了之后，知道贾迎春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而巧的是正好林之孝也在。他们这些老实的普通百姓见了这些权贵之家的奴仆，都不敢主张什么，只是唯唯诺诺的，好在林之孝人还比较善良，并没有仗势欺人。

这样有林之孝与孙家的人斡旋，很快他们就达成了协议，他们告诉贾迎春以后老家所有的财产都是他们的，至于京城的，他们也就不与贾迎春计较了。

这样的结果贾迎春自然没有异议，孙家的人让贾迎春出了二百两银子，他们将孙绍祖的棺木带回大同，至于贾迎春，就在京城为孙绍祖守孝。而处事周到的林之孝还帮着贾迎春处置了许多孙家的奴仆，贾迎春将这些人也交还给了孙家。

于是贾迎春就关上门，开始了守孝生活。

贾迎春现在的生活虽然是寂寞无趣，但也十分平和宁静。

原来贾迎春因为有林黛玉临走前给的银两，再加上她的那些陪嫁听说贾迎春还了孙绍祖的银两后，也硬气了起来。他们知道如果贾迎春遭了什么意外，他们的日子将无比凄惨，所以贾迎春就有了他们的全力支持帮助。这样就让贾迎春熬过了与特级渣男孙绍祖在一起的艰难日子。

刚听到外面说孙绍祖被薛蟠打死的消息时，贾迎春有一刹那的恍惚，然后就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释然。

“这个恶魔终于死了。”贾迎春几乎是喜极而泣的。

在完成了和官府的交接之后，孙家的大管家领回了孙绍祖的尸体。贾迎春尽管很想把这具尸体扔到乱坟堆里去，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说这死的都是自己的丈夫，贾迎春还做不来什么离经叛道的事。好在当她束手无策的时候，贾琏带着林之孝来了，这孙绍祖的丧事终于有条不紊的进行起来。

尽管孙绍祖的丧事除了贾琏，贾家和贾家在京城的亲朋故旧几乎无人上门吊唁，但因为林之孝经常过来相帮一二，丧事还算像个样子。

那个孙家的大管家原还想着压过贾迎春，以便于他们这些孙家的旧仆能多捞些好处，可林之孝毕竟是国公府里的大管家，他的实力可不是孙家这样不入流的人家可比的，在他的敲打下，孙家的那些奴仆包括那些姨娘通房之类，老实了许多。

不过他们可不是轻易服输的，他们知道孙绍祖和贾迎春的关系很不好，他们就故意地在孙绍祖的灵前放声大声的哭，来显示自己的悲伤，从而来反衬贾迎春的无情。

贾迎春这样可不行，毕竟这新寡的少奶奶如果一点悲声都没有，到时被人诟病的可不仅仅是贾迎春，林之孝找到了绣橘：

“你们姑奶奶这样可不行，哪怕是装，也要装一下，假哭也要哭两声。”

“林大叔说的何尝不是，只是我们姑爷以前对我们姑娘实在是太坏了。常常是非打即骂，或者是整月整月的也不与我们姑娘见面。林大叔你应该知道，我们姑爷不与我们姑娘见面，那孙家的那些奴才哪里还会把我们姑娘放在眼里？要不是林姑娘临走前给了我们姑娘许多银钱，我们姑娘还不知道怎样呢？林大叔你说，这样的人死了，我们姑娘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哭得出来呢？”

“唉——这——唉——你们姑奶奶确实是太苦了。是这样的，绣橘，你们姑奶奶如果不哭，实在是不像，外面如果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你们和我们府里都要遭人非议。如果你们姑奶奶实在哭不出来，就让你们姑奶奶想想其他的伤心事，比如想想你们姑奶奶的姨娘，你们姑奶奶到现在还没有祭祀过吧？还有和你们姑奶奶要好的林姑娘。”

果然得到启示的贾迎春这下哭了出来了，只是靠着她近的绣橘依稀好像听着贾迎春哭的时候似乎念着的是：

“娘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去了啊，留下女儿一人在这世上好苦啊……”

“林妹妹，你走得好苦啊，我们姐妹好苦啊……”

就连烧纸钱的时候，贾迎春都在嘟啷着：“娘，林妹妹，迎春给你们送钱来了。”

甚至她每天按例给孙绍祖上香的时候，都故意把香炉不对着孙绍祖的牌位，嘴里默念着：

“娘、林妹妹。”

就连孙府的仆人烧钱上香她都不放过，念着娘和林妹妹。

而贾迎春不知道的是那个孙绍祖的鬼魂竟然就在孙府，他正等着贾迎春等给他烧钱，他好上路，可是让他郁闷的是每每贾迎春等烧了钱之后，那些钱自己竟然一文都得不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金元宝啊、银元宝啊、箱子啊、房子啊等等祭祀用品从自己面前飞走。

孙绍祖急了，他以为是一些孤魂野鬼搞的鬼，他怒气冲冲地去找他们算账，那些鬼笑了：

“你这个呆子，你老婆烧钱的时候嘴里念的可是别人的名字，你怎么可能收到呢？”

孙绍祖不信，他又回去，果然听到贾迎春压根就没有念着自己，他顿时大怒，抡起拳头就想打人，可是他只是一个鬼，一个没有任何法力的鬼，没有人看见他，也没有人感到他的存在……

等到孙家的人走后，贾迎春也就安安静静地过起了一个人的日子，可是贾家人没有忘记她。

“姑娘，珠大奶奶、琏二奶奶和宝二奶奶来了。”

“她们来了？”

“是啊，真不知道，我们姑爷刚死的时候，一个帮忙吊唁的都没有，现在来干什么？”

“算了，秋橘，我们去迎迎吧。”

孺弱的贾迎春在泼辣与‘知心姐姐’的王熙凤和薛宝钗，再加上‘贴心’的李纨劝说下答应搬到贾府和‘姐妹’们一起住了。

王熙凤开心地指挥着下人：“你们仔细一些，把二姑奶奶的东西全部搬到梨香院去，好妹妹，那些粗糙笨重的家什就放在这里吧，把门锁了，这里是京城，不会有人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