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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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贾兰发现原来送他去李家的马车没有来，他原本以为是马车夫迟到了，可是他左等右等,半个时辰过去了，马车还是没有来,他有些着急了,只得去找李纨，李纨去找雪雁,偏偏找的人回说雪雁去新房子那边了,李纨反应过来，原来雪雁去荣国府那边了。

她没有办法，只得找到管马车的,责问他为什么今天没有派马车。

那个管事莫名其妙：“亲家少奶奶,是你们那里的人传话过来，说你们兰少爷已经大了,不要像男孩子一样做马车，还说你们已经买了一匹马,以后你们少爷骑马上学。”

“谁说的？”

“我哪里知道,只知道是你们那里的丫鬟。”

李纨十分生气,可是偏偏这个人一口咬定是她们那里的人来说的，是谁,对不起,他一个男人不好盯着人家小姑娘看,而且他还分不清她们那里的丫鬟谁是谁。

李纨没有办法,只得请这个管事再派一辆车，这个管事不乐意了，心想这个亲家大少奶奶,架子大，脾气大，好像是他的主子一般，训起人来一点不客气，于是他拒绝道：“对不起，亲家大少奶奶，因贵府没有说用车，小人已经把那些车夫放假，让他们回家了，如今要喊他们来，得回了我们林大管家，你看，多耽误你的事，不如亲家大奶奶找人雇一辆车如何？”

说完，这个管事拍拍屁股走了，把李纨气得倒仰。

贾兰在一边咬牙说：“这个奴才欺人太甚，我去找林表叔去。”

“你林表叔如今在理工学院，等闲也不回来，你到哪里去找他。”

“难道就这样算了？”

“兰儿，这是林表叔家的奴才，我们如今是依附他们家生活。”

“那——母亲，他刚刚说的我们这里有人说我们不要马车的话是真的吗？谁会如此针对我们？”

“不知道，不过就是那些人，不是大房的，就是你宝二叔，也许是那些丫鬟。”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过是因为我是当家的罢了。”

“母亲放心好了，兰儿一定好好读书，将来中了进士，我们自己单立门户，我要这些人的好看。”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李纨听了儿子的话满腹的心酸，她真正不忍心告诉儿子，她一点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科考的机会。

毕竟将来能不能科考，还要求助于林黛玉，所以李纨母子对林家有意见也不敢说什么做什么，心里还要对林家感恩戴德。于是贾家的其他人就是罪魁祸首了，他们虽不能说是仇人，但绝不是亲人了。

再说王仁不仅没有从王熙凤那里弄到钱，还被王熙凤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他十分生气。他想着，他们家虽然被抄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钱，虽然他们的衣服首饰大不如前，但这是身份使然，更何况贾菡身上的衣服首饰价值可不菲，就头上的珠花没有千两银子那是绝对买不回来，可她们竟然对我这个亲大舅一毛不拔。

王仁越想越气，他可欠着不少赌债呢。没有找到钱的王仁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王仁的老婆看到王仁的样子，知道王仁去贾家是一无所获，不由得撇了撇嘴：

“成日的吹自己有个好妹妹一辈子吃穿不愁，怎么这次吃瘪了？我可是听说了，虽然贾家败了，可是人家的外甥道直接将外祖家一家接到府里锦衣玉食的供养起来。人家可是国舅爷家，富贵得很。听说你那个外甥女在女子贵族学校，吃穿用度比当年的公侯小姐还要体面，哎呀，他们要是拔一根汗毛比我们大腿还粗，可是他们就是不拔啊，谁叫你们王家败了呢？谁还把你这个破落户放在眼里呢？”

王仁虽然恼恨凤姐贾菡母女，但他却不肯在老婆面前服输：“你这个婆娘知道什么？今天是我妹妹进宫做劳役的日子，想我妹妹也是千娇万宠的长大，什么时候做伺候人的粗活？”

“哟，我们大爷还真是慈悲心肠啊，可是大爷，你可想过你的老婆孩子？他们马上就要没有饭吃了。”

“你这个婆娘，又来胡说，上次给的你二十两银子呢？”

“哟，大爷还知道那是二十两白银啊，这么多天过去了，要不是我省吃俭用，就是二十两金子也该没有了，你还好意思提？姓王的，我告诉你，你在十天内找不到银子，我就让你王仁变成王八。”

这夫妻两一通狠吵，王仁还动了手，他老婆怒了，尽显泼妇本色，什么话都骂，什么招数都使，王仁只得落荒而逃。

逃出去的王仁遇到了他昔日的一位‘朋友’，这位‘朋友’胡为仁是一个已故的高官的小孙子，因为从小家中溺爱过度，文不成武不就的，还养成了一个和薛蟠有得一拼的纨绔霸王性格。他的第一任妻子就是因为他的贪花好色和混不吝的性格给气死的。

因为他祖父已经去世，家中长辈虽然还做着官，但他的名声实在不好，而他自己偏偏认为自己是名门之后，家中有万贯家财，寻常的闺英闺秀还看不上，发誓要找一个出身名门，才貌双全的女子做妻子。

这胡为仁尽管如此不堪，但他的祖母一如贾母一般视而不见，也在幻想着为最喜爱的孙子找一个名门闺秀。一日她们偶尔提起了皇家女子学校，她们便由衷的称赞里面的女学生，举止娴雅气度不凡等等。偏偏给这个胡为仁听见了：“祖母，那学校的女孩子才貌如何？”

“名门之女，大都长得不错，又有皇后娘娘等名师教导，如皇后一般，一举一动尽显贵气，尤其是皇后娘娘那个侄女儿十分出色，真正是才貌双全，可惜了，家里不争气。”

“老太太说的是，只是仁哥儿，我们谈的这些你可不能到处乱说，那些女孩子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就是贾家的那个女孩子，如果皇后娘娘护着的话，我们也得罪不起。”

胡为仁嘴上答应了，心里却活动开了，想着别的贵女也许自家求不得，但贾家毕竟被抄了，也许对自己来说是个机会，只是贾家一直与自家没有什么来往。

胡为仁留心起贾菡的情况，贾家就是没有被抄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门户严谨的人家，很快胡为仁知道了贾菡的许多情况。

正在胡为仁盘算着如何下手的时候，碰巧就遇见了王仁，胡为仁太知道王仁是什么货色了，他不由得为‘未来的妻子’默哀三分钟，摊上这么一个舅舅真是前世不修。胡为仁相信，只要给一定的利益，让王仁把他的老婆卖了，王仁眼都不会眨一下。

胡为仁看到王仁特别高兴，他看到了自己娶贾家小姐的捷径。王仁看到胡为仁也很高兴，因为他知道胡为仁手上比较宽裕，自己只要骗骗他，也许就能弄到一些银两。

两个臭气相投的人走到了一起，王仁酒足饭饱之后，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帮着胡为仁做这个大媒。

王仁转头就去了贾家，贾赦和贾琏都不在家，王仁就对着贾母和邢夫人说起了胡为仁。

“亲家老太太，那是原来胡相爷的嫡亲孙子，胡相爷虽然不在了，但他家其他人还在做官，他大伯现在在湖北做布政使，三伯在江西九江做知府，还有其他胡相爷的故旧门生都是显赫得很。”

“胡相爷以前听说过，他家到是一户好人家，只是不知道那孩子如何？”

“亲家太太见过就知道了，那胡为仁长得一表人才，原也是要做官的，只是家里的老太太疼爱孙子，想着等他再大一点，娶了亲，再去科考，想他们家有这么多的门路，将来的前途一定少不了。”

“这到是一门好亲，只是他到底是二婚，年纪又大我们菡姐儿太多了。”

“老太太的话原也不错，只是我们如今到底不同往日，更何况是菡姐儿的亲舅舅做的媒。”

王熙鸾太了解王仁了，她根本就信不过王仁，觉得王仁一定没有安什么好心，不谈贾菡是她的姨侄女，就凭贾琏救她出火坑的情谊，她都不能让贾菡落到王仁的手中。

“大嫂子的话原也不错，论理这话不该我说，只是还是等姐夫回来再作定夺比较好，毕竟姐夫是菡姐儿的父亲，而且姐夫在外面人头也熟，更何况菡姐儿毕竟年龄还小，等她的叔叔姑姑哥哥们定了也不迟。”

“史大少奶奶说的也是，他舅舅，我们就等琏儿回来再给你回复。”

邢夫人和李纨虽觉得贾母多疑了，但都没有开口，王仁却有些急了：

“老太太，这胡相爷虽然不在了，胡家还是有底蕴的一等人家，不知多少人家想着攀上这门亲呢，要不是看在菡姐儿是皇家女子学校的学生的份上，人家还真看不上我们这等败落的人家呢，别过了这村没有这店。”

“仁大哥这话不对，菡姐儿再怎么样都是皇后娘娘的表侄女，是皇后娘娘的学生，就这身份菡姐儿就不可能没有好亲，完全没有必要上赶着受人轻贱。”

“好，好，我到要看看菡姐儿能攀上什么好亲。”

王仁一甩袖子走了。

看着王仁走了，李纨不免有些责怪王熙鸾：“鸾妹妹，我觉得菡姐儿舅舅这个媒做得不错，我们家毕竟不是以前了，虽然说皇后娘娘是我们家亲戚，但娘娘在深宫之中，许多事情都要受到限制，而林表弟又走的不是仕途，将来我们家有什么事一个做官帮忙的都没有，这菡姐儿就是一次机会，况且胡家也是京中名门望族，也不算辱没了菡姐儿，我觉得反而是我们高攀了呢。”

“大嫂子这话是理，可再好的亲也没有连告诉女方父亲的时间都没有就上赶着答应的。”

“珠儿家的，史大奶奶的话原不错，这等大事我们总要等琏儿回来再说。还有皇后娘娘对我们是恩重如山，我们现在住的、吃的、用的都是人家的，可不能忘恩负义。”

“是，老太太，孙媳知道了。老太太，我们家被禁止科考总不是事，将来宝兄弟兰哥儿他们的前程那可都是事了，所以孙媳想着能多一门官亲也好。”

“你虑的是，看来我们还是要想法见见皇后娘娘，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贾琏回来了，听说王仁给贾菡说的亲，气得大骂王仁混账，邢夫人不解地问：

“那胡家也是官宦之家，他家的哥儿不好吗？”

“太太不知道，那胡家就罢了，只是那个胡为仁却不是东西，因为其父是胡相爷继妻的唯一儿子，偏偏他父母早逝，所以他独得祖母宠爱，养成了吃喝嫖赌样样行，为人处世混不吝的混账性格，和薛家的那个薛蟠是一路货色，他前面的那个老婆就是被他气死的，况且现在不过是他们家老太太还活着，如果他们家老太太一死，他铁定会被他们家分出去，到时还不知如何呢。”

贾琏这话一出，李纨顿时觉得没有面子，贾母疑惑道：“这胡家哥儿这么不成人，我们在里面不知道也罢了，那仁哥儿却是外面行走的，也不知道？他可是菡姐儿的嫡亲舅舅，总不会这么害人的，琏儿你也许弄错了。”

“老太太，那胡为仁是京中有名的纨绔，怎么可能弄错了，否则那王仁为什么不肯等我回来？亲舅舅？我们二老爷不是皇后娘娘的亲舅舅？当年不也是将皇后娘娘弄去和亲差点逼死了皇后娘娘吗？”

“住嘴，琏二。”

贾琏低下了头，贾母叹息了几声：“唉——这事是政儿做得不地道。”贾母突然觉得十分的颓废，精神气一下没有了，她勉强站了起来，“我累了。”扶着鸳鸯的手慢慢地回房了。

李纨也受到了打击，她不知道她的儿子还能不能取得科考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