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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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唐朝和唐缪看他的目光太过智障,司机咳嗽两声，收回自己圆滚滚的手，小声问道：“我身边没‘人’吧？”

唐朝诚实的摇头：“没人。”

别说今天没人了,就是上次,也不是人啊。

“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做你们的生意。”司机愁眉苦脸的说道,“你们实话跟我说，你们是不是捉鬼的啊？”

“我活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鬼,一遇到你们，不仅见到鬼了,鬼还往我副驾驶上扔了冥币。”这个司机说话很幽默,他呵呵笑了两声,声音中满是苦涩，“怪不得昨天晚上我觉得我身边凉飕飕的。”

一般乘客如果跟他一样见到鬼肯定吓得魂不附体,但是昨天晚上这两个人淡定的一笔，后来还单独去杠鬼。

怎么想都不是正常人好伐！

经历了昨天晚上的见鬼事件,司机本来想歇两天缓缓，但是一想到家要还的房贷，又咬牙出来开车。

不过他不跑城西那边了，而是往市中心跑,心想在市中心总不会遇到鬼之类的吧，但是万万没想到,又遇到了这俩人。

“你们要去哪啊？”司机看了眼导航,“这地方这么远,你们去那干啥？”

唐朝和唐缪都没说话，车只听到司机的询问声：“不会又是去抓鬼吧？”

“不是去抓鬼。”唐缪淡淡的回道。

司机听到这话心松了口气，开车的路上一直在试图和俩人说话,唐朝也跟他聊了起来。

这司机师傅嘛，拉着这么奇怪的两个人，如果这两个人再这么沉默的坐着，他估计会吓尿。

就算唐缪不怎么回话，但跟唐朝聊天，司机也就不害怕了。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说短不短，但是说长也不长，尤其是有这么一个话痨的师傅在，唐朝几乎都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还有十分钟的路程。”司机笑了一下，这附近不算偏僻，离不远处还有两个小区在，穿过小区有一个荒废很久的花园，但是因为附近建立了新的体育馆，这个花园去的人就不多了。

近些年连花园的物业都撤了，一到晚上花园内黑灯瞎火的，也只有胆子大的小情侣才会去那边。

“就到这吧。”唐缪让车停在花园门口，付钱下车。

上次是唐朝付的是转账，这次唐缪给的是现金，俩人在下车后，对司机挥了挥手，唐朝还开了个玩笑：“师傅你不急着回家的话，在这等我们一会儿也成，我们马上就出来。”

司机左右张望了下，见这附近还能看到小区的灯光，不由点头答应了，“那你们快点哈。”

盯着俩人走进花园的背影，司机嘀咕道：“这大半夜的去花园，难道是挖金子不成？”

花园很大，但是面一片黑暗，只有偶尔传来的蟋蟀虫鸣声，往走了一截，唐朝看到一处湖面，湖面上是小巧精致的凉亭，月光洒在湖面上泛着粼粼白光。

在唐朝这边湖面一片昏暗，但视线穿过凉亭，却发现那边灯光明亮，两边支起了长长的摊子。

还有“人”在湖边卖鱼虾和螃蟹，那叫一个热闹。

叫嚷声都传到了唐朝和唐缪耳中。

唐朝和唐缪穿过凉亭，唐朝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那个卖鱼卖虾的老板。

“老板，你这次不卖首饰卖鱼虾了？”唐朝一出现在摊子上，整个摊子都寂静了一瞬，过了两秒，摊主们才若无其事的继续吆喝着。

不过唐缪眼尖的看到，大家都把摊子上的好东西不动声色的给藏起来了。

被唐朝喊住的那个摊子，用脚将自己脚旁的螃蟹往后踢了踢，然后对唐朝说道：“这不首饰都卖完了嘛，换个东西卖，哈哈哈。”

说着，还傻笑了两声。

唐朝被他的小动作逗笑了，他很好奇，这个老板作为一个无头鬼，他的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

“你叫杨国强是吧？”唐朝对能赚钱的人或者鬼态度都很好，他装没看到老板还在用jio扒拉螃蟹的小动作，对他问道。

“啊？”杨国强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亲人想和你见一面。”唐缪开口说道，他声音低低的，在月光下的侧面轮廓看起来异常柔和，但是杨国强听到他跟自己说话，不由眼皮跳了跳，莫名觉得他要比唐朝危险很多。

“亲人？”杨国强有点儿发愣，“我老婆好像不信这些吧……”

“上次我们过来不是拍了视频嘛。”唐朝解释道：“然后你的镜头被你女儿和儿子认出来了，他们找到我，说想要见你。”

杨国强表情怔楞，眼神微动，看出来他很心动，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很犹豫。

“那啥，还是算了吧。”杨国强尴尬的笑笑，悄声说：“我偷了我老婆设计的手链卖钱，我怕见面她打死我。”

唐朝一针见血：“怕什么，反正你已经死了。”

“……”

杨国强隐隐觉得唐朝说的有道理。

这时候周围一直在偷听唐朝这次又要坑他们什么的其他老板不由都凑了过来。

“哎小伙子，我也想见见我家人，我卖河蚌的，面都是珍珠，用珍珠换，你看成不？”

“加我一个！我要跟我儿子说让他多烧点钱过来，老子那么大一个家产给他后，他天天吃喝玩乐不知道好好经营，是想败光去喝西北风吗？”

旁边有鬼接道：“你儿子不行，你还是自己争气点，赶快在下面多做点儿生意，等你儿子过来继续让他败。”

“……”

唐朝哈哈大笑起来，唐缪听到这话，也跟着眼眸微弯，笑了起来。

其他鬼一看唐缪笑了，胆子也跟着大了很多，有人往唐缪手塞了一点吃的，唐缪也没拒绝，道了声谢后就收下了。

“大家安静一下，都站好。”唐朝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鬼挤过来，不免担心发生踩踏事件，本来就够奇形怪状了，再被踩上几脚那就能吓哭年纪小的鬼了。

“要见家人的过来报名登记，一个个来，别着急。”唐朝喊道，然后对杨国强说道：“你拿纸记一下。”

杨国强忙着找了张纸，他一边记着这些人的名字地址，一边随口说道：“不如大家选个时间一起见？”

“这个主意好。”唐缪不紧不慢的吃着一个鲜花饼，笑着说道：“就是你们的外貌……”

唐朝接道：“交给段乐带他们去商场买点衣服打扮下。”

唐缪赞道：“还是朝朝聪明。”

唐朝骄傲的昂起了下巴。

这一登记，足足登记了一百多个鬼，一群鬼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大家纷纷讨论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估计要一段时间做准备才行。”唐朝说，“你们要去给自己的形象做些改造，这也太吓人了。”

“最主要的是，要有人去挨家挨户的上门询问想不想见去世的亲人。”唐朝若有所思的接着说：“不是所有人都想见去世的家人的。”

唐缪：“一不小心会被当成骗子轰出门。”

唐朝看向他，询问道：“你觉得谁去合适？”

这话的暗示意味太重，唐缪轻笑：“那就黄一天吧。”

“卧槽谁在骂我？”在苦逼加班的黄一天打了个喷嚏，他一脸震惊的又接二连三的打了几个喷嚏，连忙冲了杯感冒灵。

栖姐看不下去了，“你他喵的又不是人，还喝感冒药干啥？”

“这感冒药黄鼠狼用也有效啊，绝壁是唐哥要坑我了。”黄一天喃喃自语，“不行，我要请假，总觉得会是一个大坑。”

“你们终于出来了。”等了半天的司机埋怨道：“说好的只等一会儿，这一会儿有一个多小时了。”

“抱歉，是我们耽误时间了。”唐朝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等会回去的路程按照两倍的价格给你。”

司机一听这话立刻喜笑颜开，“我再等一会儿也没事。”

唐朝失笑：“不用了。”

他拉着唐缪坐上车，这一耽误，时间已经到深夜十二点了。

司机来时一直在说话，现在反而安静起来。

在经过一道岔路口的时候，司机本来打算按照导航往左边走近路，但是唐缪却让他往右边开。

司机有点纳闷：“这可绕了一大截哦……”

剩下的话他没说，他倒是无所谓，绕路本来就是司机喜欢的，能多赚钱嘛。

“没事儿，你继续往前开。”唐朝低头看着杨国强记着的这些鬼名字，数百个名字写了有五张纸。

杨国强写了一手好字，龙飞凤舞，字迹潦草跟天书似的。

唐朝看了一会儿，竟然觉得眼睛有点疼。

他抽了下嘴角，将几张纸折叠起来装进口袋。

司机今晚的车开得很平稳，在经过又一个岔路口的时候正好红灯，他停下车，看到有人在马路上摆了个盆烧纸，盆旁边都是贡品和纸钱，烟雾环绕在那人周围，让司机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

不过从衣服看起来，应该是个年轻人。

浓郁的烟雾让司机不由关上车窗，等绿灯亮的时候，他踩着油门就冲了出去。

在经过那个年轻人身边的时候，司机的心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坠在他心上，一下子就把他的心扯向悬崖。

他不由回头看了眼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一身黑衣，烟雾依然将他的脸遮的很严实，司机隐隐听到他的声音从风中飘来：“爸，今天是您忌日，我给您烧了最新款的车，还有新房子，咱家换房子了，您也不用再半夜跑车还房贷了……”

司机鼻头一酸，他抹了下脸，转头对唐朝和唐缪说道：“现在小孩还挺煽情，不过要我说嘛，人死都死了，说这些也没用了。”

他说到后面，突然眼睛一红：“不过都把我说感动了，他爸听到肯定也会很感动吧。”

唐朝睫毛颤了颤，他看向车窗外，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和他十指相扣，无声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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