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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桁哼哼着起身,一脸的不悦,又梦见了那群女子,包围着自己,窒息的感觉将他吓得一身冷汗。桁想起来,最早遇见的那个女子,一定在他的居和殿中,哼,忘了,非找出来不可!
天明,居和殿里人头攒动,皇子桁下令不论男女需得一个不拉,到到殿前去听候差遣。
烯悬照例在最后,玩儿在她身边低头,倒是饶很有兴致地摆着张脸四下打量。宋果站在廊下,由一名执笔公公唱名,一个个出列,皇子桁躲在里屋细细听宋果的问话和众人的答话。
“女官高娆!”轮到了饶,他大方上前,宋果一见,眼一亮,仿佛是那夜那女子,“高女官,在宫中可还习惯?”
“回公公,奴家习惯。”里间的桁时刻竖起了耳朵。
“可曾思家?”
“不曾。”桁气得发抖,不曾思家你跑山石上做甚?高娆是吧,我记住了。咳咳,他示意,宋果明了。
“高女官留下听命,其余人等散去。”
“高女官,烦劳你将这梧桐木的土给松松。”宋果领着饶到后院的一片梧桐树中,递给他一把锄头,“二皇子有令,高女官今日起便照料这些梧桐树。”
宋果放低了声,“高女官,夜里可别再上什么山石上思乡了。”
饶脸色不变地看他一眼,提上锄头走进梧桐中。
一连三天,饶都在烯悬和玩儿的戏笑中出门锄地,若非烯悬说在宫里就要有女官的样,若忍不了就离去算了,他真想将那锄头撅断,再把二皇子脑袋撅断,然后跑路。
“二皇子,你远远偷瞧上一眼,看看可有不适?”宋果对躲在远远的阁楼上只探出点点脑袋的皇子桁说。
桁望远处下方一看,一个高挑美貌的女子正在梧桐林中锄地,他大着胆子将身体向前探,仔仔细细地看那其实更本看不清的脸。咦?摞开了衣袖,竟然没事?
正在高兴中的桁比划着自己的手看个不停,“参见二皇子。”有人来见。
“是你来了?快看,我好了,没出疹子。”
啪,来人将扇子一收嬉笑道:“怎么前日我才听闻二皇子因艳福太重而大病一场?”
桁的脸塌了,“祥枫你又打趣我,哪里是什么艳福,倒是祥枫你成亲有两年,艳福可都让你享尽了。”
此话一出,季祥枫却一脸忧伤,他沉默才道:“微臣之妻,半月前过世了。”
桁也愣住,“你多日未进宫原是这个缘故,节哀。听说祥枫你原本与夫人不睦,后来却和美异常,风流如你却连妾室都未有,如今她仙去,定然是难舍吧?”
季祥枫淡淡地一笑:“是,难舍,可又能怎样。”
“祥枫,我真好奇你夫人是个怎样的人呢,往日闹着休妻,今日又难舍。”
“她?”季祥枫艰涩的一笑:“于将军的外甥女,脾气大得很,刚成亲就闹得不可开交,我与她闹,我爹与于将军闹,闹闹也就习惯了,习惯了也就喜欢了。我虽苦涩,但也不后悔娶了她,艳福的不敢想,只是怕了一个人活着。”
桁也一叹:“谁不怕一个人孤苦,可叹我连找个人闹都不能。”
季祥枫突然将扇子一张,邪魅地冲桁做一个鬼脸:“皇子尽说这丧气话,今日不是没长疹子么?下面那女子说不得就是皇子的缘分了,要不今夜皇子就试试?风流之名也不该我一人扛着!”
桁红着脸向下投去一眼。
出宫的路上,因季相亡故圣上开恩成了枢密使的季祥枫一拳打在树干上,大湘拿了解药却不服,一心求解脱,她是那样恐惧自己的自残,终于无法忍受眼见自己痛苦而无法。季祥枫伸手拉高脖子上的丝巾遮住了刀伤,要是她再见到也会害怕吗?回望内宫,他一笑,夫人,此刻,你一定在宫中吧?
“去,将她唤走,换个宫女去试试。”桁吩咐。
不一会,他只远远望了那宫女一眼就长疹子全身抽搐,二皇子终于亲身试验出,他仅对那高女官能正常,这结果令他沮丧却又欣喜,沮丧的是病根本没好,欣喜的是至少有例外。
夜里,季祥枫点灯夜读。。。
三狐,宫中的三个女子,却权势惊人。
为首就是那出身不详的巫祈言若。当时还是皇子侍读季由霄偶遇一个疯癫的老者才知她出生在一个古怪的门派中,叫做遗天宫的地方不为人知,传言那里的人有通神的本事和遗世的异数,还有遗世的美貌。那个疯老头自称曾服侍遗天宫中的主人,却犯错被逐,正想细问,那老者才一夜就吐血死去,死状与黄侍郎那独子一般无二。
那三人的手伸得太长了,黄侍郎的独子强买的几百亩良田,转眼间就被嬿婉公主看上,嬿婉公主只往黄侍郎之女黄昭媛前将那赐死的白绫一晃,便用低价买了去,今日高兴赏给太监,明日不悦赏给随便哪个三岁孩童,当良田赏完了,嬿婉公主只管对黄昭媛道:还有地卖我么?黄昭媛赔笑拿出百亩道:舍弟就这些田亩了,万望公主见谅!
嬿婉公主轻笑:不错,够我用上三日。
三日后,黄侍郎的独子便吐血而亡,黄昭媛吓得卧床不起。
先前还是宫中嫔妃的亲眷,后来竟到朝中大片官员,所出事件无不离奇古怪:有官员欲将女儿献进宫的,转眼女儿就因上香通奸嫁给个还俗的和尚;有官员不和整日明枪暗箭的,有日竟被各自的夫人联手捉奸在床,紧搂得都看不出是人一双,被众人耻笑往日欲盖弥彰;有举子刚高中就内体不调臭屁连连,被自己熏昏过去,被上责问了无礼而罢免;更奇的是有皇亲因折磨姬妾,竟被众妻妾合力将其制服了扮做乞丐牵出到异乡整整乞讨一月,归家后家财散尽,姬妾无踪,其妻竟还莫名地去了他国和亲。
种种迹象都牵扯着巫祈的喜好,萧余儿冷冽狠辣的计谋和嬿婉公主的权势和动手的果决。
嬿婉公主作为唯一的公主突然就光芒四射美丽夺目,萧余儿在皇后故去的哀伤中得到了皇帝无比的抬爱,而言若更是得到了皇帝的信任。皇帝也觉察到她们的动作,可对仅存的女儿,皇后的遗眷,还有无比应验的巫祈言若,那些就仿佛是逗她们开心的小玩意,无关国本,皇帝当未见。
季由霄知道,太子心有不满,在宫廷中他的权威竟退到了三狐之后,连他的良媛都争相给巫祈送银子,祈求父亲升官。
季由霄与于镜铮交好,两人谈到这三狐皆不虞,道是妖女祸水带坏公主贵女,但那言若深居宫中,他们也好奇,知彼时四皇子(奚王)与那三人交好,便央求引荐。
那一次,季由霄看见的是言若奉命祈雨,湿漉漉的头发长长的蜿蜒在雨水中,美得像雨仙一样的姿态,他看见四皇子奔过去,笨拙地撑起一把伞,伞下的眼明亮而夺目。良久转过头,他看见于镜铮眼里的异样和温柔。
从此,季由霄、于镜铮、四皇子都常到五两殿。
“由霄,不与之接近怎知如何铲除这不祥的巫女,你我需静待时机。”于镜铮这样解释他花一整日给巫祈种花。
“是,镜铮,我知你决心,再有苦差你可唤我同去。”季由霄捏紧了暗藏着的花锄。
我一个人就能干好!
我真想把你给锄了!
季祥枫阖上父亲的那本秘记,于将军、父亲、奚王,照大湘所说是不会错了,他那‘夫人’是遗天宫人,为巫祈言若而来,巫祈最后消失在宫中,那么,他笑笑,我还是常进宫的好。
二皇子桁终于在疹子消失的时候召见了饶。
“高女官请坐。”他还是不敢看饶一眼,但身上却还舒服。
饶面无表情地假做端庄,说不出的纳闷:这二儿子又整我呢?这回是静坐?
宋果眼见两人都不动,咳了两声,谁知桁一慌张竟一句词也说不出,憋了良久竟指着桌上一盘葡萄无头无脑的来了一句:“这是葡萄,你吃。”
饶起身一拜,一个媚笑,“多谢皇子赏赐!”上前捧上盘子便吃。
宋果傻了——她还真吃,还吃光了!
桁呆了——她真美,还爱吃葡萄,吃我的葡萄,她喜欢我!
饶快疯了,他吃了一盆,拿回一桶,烯悬高兴地一笑:“你真本事,我倒喜欢这个,明日再弄些来!”
还去?让那二儿子看他吃葡萄?想撑死他吧!
吃葡萄取代了锄地,却好不到那里去。饶郁闷地看着桁一边看他一边给他挑葡萄:这个红,甜。那个大,好。这个你吃,那个也吃。时不时还娇滴滴地看他一眼,怪不好意思的样子。
饶暗骂:指什么指,我指你吃来看。看什么看,没把我噎死你不好意思是吧?可他从没忘了带一桶给烯悬,而后桁纳闷怎么天天吃不烦,一挥手:明日再进多些。
饶终于败下来,季祥枫终于被召进宫来。
“祥枫,她喜欢吃葡萄,我天天请她吃。”
“哦?如此爱吃此物?”
“恩,她吃了还拿。”桁点头,“可她。。。仿佛不喜欢我。”
“皇子如此尊贵不凡,区区一女官怎会不喜,定是女子羞怯吧?”
“区区?哼!”桁怒道:“这可是本宫唯一看上的女子,枢密使‘大人’竟敢以区区来对!”
“皇子恕罪!季祥枫怎敢不敬未来的王妃娘娘。”心里却骂,什么唯一看上的女子,唯一敢看的女子还差不多。
“罢了,你倒是给本宫想个法子,如何才能。。。呃,才能。。。那个。”
季祥枫好笑:“皇子说的是——哪个?嗯?”
“就是,就是。。。”桁说不出。
“就是让高女官喜欢上咱们皇子!”宋果一急说出口,桁急忙点头。
“咳咳,这个季某可没法子了。”
“胡说,从来你都是风流透顶的!”桁怒。
“季某可真没法子,这讨姑娘喜欢也要因人而异,有的爱胭脂,有的爱绸缎,有的爱你温柔,有的就爱你丢上床那点粗鲁。。。我又未见那位女官,怎知是何种人也,更不知如何下手。”
桁红了脸:“如此,那,让你见一见。不过,只能远远看,你可是风流有名的。”
宋果在宫墙前偷偷看了看,饶正好在廊下喂鸟,他爬下去,对季祥枫道:“喂鸟那人。”
季祥枫爬上去,恰巧饶见玩儿过来不悦,转身离开,季祥枫见着的就是玩儿接着喂鸟儿,虽然改换了些模样身形,但眉眼间是那么熟悉,还是认出来,是他!那个该死的小厮,他在宫中。季祥枫狠狠地折断了扇子,那么夫人,你也在吧,还跟他一起!
“公公就回皇子说这位女官甚是特别,季某要好好参详,寻个最好的法子。”
季祥枫笑得阴狠,真要好好想想,转念一想突然大笑,那玩儿是男扮女,想来这就是二皇子病愈的缘故了,难怪只对他一人如此,要是桁知道他在对个男子发春会如何?
夫人,我找到你了。他闭眼,父亲让我知道了很多东西呢,父亲,姜夫人,何轻楼,及汲,大姐,三姐,大湘,一幕幕闪过,他突然想到了那几个该死的丫头,哼哼,他笑起来。
饶又被派去锄地了,不同的是桁也在一旁看。没多久,桁一声惊叫,饶发现脚边一条碧绿的蛇冲着他嘶嘶地叫。
“小心,我来!”桁跳起来,抄上个锄头就上前救他,饶看他拿那锄头歪歪扭扭,不屑地一哼,哐的一声,那蛇在他脚下成了两断,桁的锄头举在那里不能动弹。
饶身边从此问题不断,每次都遇见热心助人的二皇子,当他满身鸟屎时,拿着块大抹布一脸深情出现的桁,当他行在路上突然被屋檐积雨浇了满身时还摔进泥巴里时糊了脸时,拿着帕子闪亮出现的桁,还有那胭脂弄得他满脸是痘的时候,一边忍着恶心还依旧说他美丽的桁。烯悬和玩儿每日看他的狼狈取乐,饶更躲着桁了。
“实在不行,殿下便要了她的身先。想当初我那夫人性子烈,对我不闻不问,还不是滚进了床后就乖得跟猫一样。”
“那是你夫人怎会不愿意,可如今她并不理会与我,哪里可行那事。”桁懊恼地将饶退回的首饰衣裳推在一边。
“行事后不就是皇子你的夫人了?皇子你可只得此一女,多想想皇上赏的那些娇美小厮还在某处养着呢!”季祥枫继续鼓动。
桁想想,一咬牙,点头。
厕轩里,饶可怜兮兮地坐在内间恭桶上,百合香薰得他头疼,该死的小二儿子,赏他喝什么好茶水好点心,没走几步就直奔这来了,连续三趟都没走出厕轩门十步远。
总算连肚子都拉空了,“咳咳,好了。”饶唤服侍的小宫女。
一只手伸进来,递给他一张柔软的纸巾,他接过就用,长呼口气终于起身到外间,将手一展,等着小宫女为他穿外裳。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良久没有等到衣裳的分量,扭头就看见桁一脸的红晕。
“小美人,你从了我吧,我好好对你。”桁说,季祥枫就是这样教的,“你要什么我都给。”
一拉一扯,滚来滚去,饶不敢太过,怕漏馅,只单纯用力气跟他周旋,谁知这桁竟力气不赖,两下饶被他扯松了裙子,饶一急放开嗓子大喊:“救命啊!!”桁一急,趴上前去往他嘴巴上一堵,呜呜呜呜,饶傻了眼,他死命一推,喘着气喊:“小獌!”一条黑影冲出绕在桁的脖子上,桁一歪,倒地。
“她就喊了声——慢!我就昏了过去,不过,我还是咬了她几口。”桁手里还捏着饶的外裳,坐在床上对季祥枫道。
“想来还是病症未消,不能太过亲近,罢了,皇子可徐徐图之。”季祥枫恭敬地答,夫人,你可知我在这里。
烯悬看着狼狈得嘴上青紫的饶,眯眼一笑,“饶,需得忍几日,我的大事未成。”
“我忍?那二儿子发春过头,你怎不把玩儿送去忍?听说都是那季三做的好事,你倒顾夫妻情。”
良久,烯悬才道:“我会处理。”
晚间,季祥枫点灯而坐,“夫人,你来了。”
“桁于我的事很重要,你也该消停了。”
“夫人,父亲留下这笔记,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知道又如何,你若相阻,我必不容你。”烯悬冷冷一挥,灯台碎裂成两半,她转身而去。
季祥枫的嘴唇轻轻地颤动,良久在黑暗中悲伤地吐出一句:“雨前兰是我送进宫的,有空莫忘了。。。只它一株太孤单。”
屋顶上,烯悬仰头看月,孤单啊,乎昭绕上了她的身体一同隐去。
言若的孤单从没有停息,她在心中狠狠思念兄长言澈,肖想有一天能与他纠缠相恋。并非亲生的兄长是她的天,言若永远抬头仰望的兄长,遗天宫长长的廊中,让她静静依柱等候的人。
手上的灯火恍惚中熄灭又点燃,春天变幻到冬天,雪天梅花落,仔细踏着他的脚印送他出门的依依不舍,铜灯暖火下,情窦初开的女孩儿羞着脸送上的那一吻,都属于巫祈言若。
遗天宫暖暖的风包围了他们,言澈对她那一抱而后撤,她摔倒,眼见那些美丽妖娆的女子招摇着吻上他的唇,探进他的衣。
赤luo的纠缠,腿脚间的凌乱,华丽满地的绸缎衣物,艳丽狂乱的眼神烫得她难受。言澈接受了宫主之位,也接纳了众多的美人。言若看见他眼中的情yu如火一样疯长,她哭着将自己奉上,却被铺天盖地的嘲笑打出。
言澈终于厌烦了她的纠缠,将她赶出了遗天宫,留她在冰冷的风中飘零。
应生知道,言若依旧深深渴望着遥远的暖风,那求而不得的情分,孤独地言若,谁也不是她的伴。
“她只爱着那个人啊!”应生长长地叹。
“那么长公主和萧余儿呢?”烯悬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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