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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冠书身子微微前倾:“依照康公的意思,我当如何?”
康承训笑道:“某哪里敢对国公指手画脚,只是觉得国公的颜面,还是不要被一介小儿折辱的好。”
李冠书脸上肌肉抽了抽,他几乎忍不住要站起身来,好歹忍住,向主座的韦保衡抱拳:“韦公,此事就此罢了,这回曜儿栽在李晔那小儿手里,也算记个教训,这王爵......不要也罢。待得日后,有的是对付李晔那小儿的机会。”
韦保衡看了李冠书一眼,没有什么神色变化,淡淡道:“国公决定了?”
“别无他法。”李冠书不无羞愤道。
韦保衡点点头:“既然国公已经拿定主意,某也不好多言,那此事就如此办吧。”
李冠书心情不佳,正事谈完之后,便没有在宰相府多作停留,早早告辞离开。
等李冠书走的听不见声息了,康承训才冷笑一声,颇为不平的对韦保衡道:“韦公,这到手的安王爵位没了,可不是一件好事。原本,李冠书若是为他儿子谋得亲王爵位,咱们就又多了一份力量,如今王爵拱手让人,折了他李冠书的面子事小,旁人因此小觑韦公事大,这对韦公的威信颇有折损,王铎那些老匹夫,难保不对此事大肆宣扬,咱们在朝堂上,这阵子可要被他们压过一头了。”
韦保衡淡淡道:“李公不愿多作纠缠,某能奈何。”
康承训不忿道:“以前没发觉,这李冠书竟是如此无能,会为一小儿所迫!李岘已死,这满朝上下,根本没有人会冒着忤逆韦公的风险,去明着帮李晔那小儿,李冠书若是心坚一些,不做让步,李晔那小儿还真敢把李曜如何,跟他鱼死网破不成?他区区一个世子,无权无势,拿什么跟我们鱼死网破?”
说到这,康承训更是愤怒:“满朝上下都知道,李冠书是韦公的人,如今他连李晔那小儿都对付不了,要委曲求全,旁人只会认为韦公没能庇护好他,长安城的官员,天下的藩镇节度使,会因此而小觑韦公,甚至有可能,往后对韦公就不会那么敬畏了,说不得,王铎那些老匹夫,还会借此机会,扩充党羽,公然与韦公在朝堂上作对!”
“罢了!”韦保衡摆摆手,示意康承训不必再说下去,“李公爱子心切,关心则乱,也是人之常情,康公不必多言......至于王铎......”他冷笑一声,睥睨之色尽显,“他还没有跟本公扳手腕的实力,以前没有,往后更不会有!”
“韦公雄才大略,自然不必将王铎那些老匹夫放在眼里。”康承训连忙拱手称赞,俯下头的时候,看了一眼李冠书先前坐过的位置,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之意,像是在看笑话一般。
离开宰相府,李冠书坐进马车,驶上朱雀大街的时候,一想起康承训方才的言论,仍是愤恨不平。
回到国公府,李冠书立即命人把心腹幕僚叫到书房,与他商议接下来的事,说起今日在宰相府的谈话情景,幕僚讶异万分:“康承训怎会那般态度?竟然让国公不顾曜公子安危,去跟李晔那小儿斗法?”
李冠书冷哼一声:“曜儿又不是他的儿子,他当然不会关心曜儿的死活。李晔那小儿,今日敢正面接我雷霆之怒,摆明了就是以命相搏,没把生死放在眼里,而且我已听说了,李晔那小儿在宗正寺报备修为时,一言不合连宗正寺的官员都敢打敢杀,这小子分明就是已经丧心病狂,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又怎会怜惜曜儿的性命?曜儿多在安王府片刻,都可能在忍受不堪承受的折磨。”
“康承训本就是个小人,最是喜欢争权夺利,虽然与本公同是韦公左膀右臂,但也正因我俩份量差不多,这厮才时时想要打压本公,好成为韦公面前的第一红人、心腹,如今逮着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他在韦公面前,越是把李晔说得一无是处,就会越显得本公接受李晔的条件,是无能的行为!”
幕僚感同身受,咬牙道:“这康承训,真是该死!”
李冠书冷笑道:“这康承训,本就没什么才能,靠得是阿谀奉承,才有今天的地位。只不过,庞勋之役后,他出镇河东,原以为是个美差,却不曾想,河东藩镇里,多的是骄兵悍将,根本就不理会他这个节使,他河东节度使的身份,也就是徒有虚名而已。亏得韦公看重他,还幻想着靠他坐镇河东,将河东军政理顺,好成为韦公在陛下面前邀功的政绩,却不知用错了人,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幕僚道:“昔日河东节度使病卒,朝廷商议新任河东节度使人选,本来是国公最有希望,然而这康承训也不知给韦公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谋取了本该属于国公的位置,眼下他在河东诸事不顺,我们也正好看他的笑话!”
李冠书一甩衣袖:“这等狗贼,迟早要完!”
吴悠回到家,不出意外,被吴弘杉叫过去,严厉斥责了一通。
吴悠当然觉得很委屈,她为李晔辩解道:“晔哥哥已经成就练气,现在是宗室俊彦了,父亲为何还不准我跟晔哥哥来往?”
吴弘杉沉着脸道:“若是以前李晔没有修为,那也就罢了,毕竟只是个小人物,也没多大危害。但是如今不同,他有了修为便有了惹祸的能力,他这回惹恼了邢国公,还把李曜扣在府上......那邢国公是什么人?出了名的横行霸道、瑕疵必报!别说为父,就连朝堂上衮衮诸公,也没几个惹得起!”
吴悠鼻子红红的:“父亲主事宗正寺,处事却如此不公,还畏惧权贵,太让我失望了!”说着,就要哭出声来,一转身就向外跑去,“我去找母亲评理!”
“站住!回来!”吴弘杉一拍案桌站起身,眼见吴悠泫然欲泣的模样,又忍不住心头一软,他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就变得疲惫不堪,声音也缓和了下来,“罢了,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是该让你知道。”
吴悠不情不愿的回到屋中,仍旧是忿忿不平的看着吴弘杉,等他说话。
吴弘杉苦涩道:“昔年安王在时,为父与他也是莫逆之交——虽然为父如今的做派,当不起这四个字,但当时的确如此。为父敬佩安王,也想照拂李晔,若只是单单一个邢国公,为父还不至于怕了他。”
“但你可知道,安王战死淮南后,他那些昔日的亲信部属,死的死伤的伤,几乎就没一个落着好,就连不是安王亲信的门生故吏,这些年也贬的贬,辞官的辞官,再没有一个身在高位要职了......”
吴悠怔了怔,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
吴弘杉叹息道:“这些年朝政其实很动荡,只是你还小,未在局中,所以不知道罢了......为父的意思,你可听明白了?”
吴悠抿着嘴唇,半响才嗯了一声。
吴弘杉摆了摆手,“去吧。”
吴悠哦了一声,转身走到门口,忽又回身问道:“那晔哥哥的王爵呢?”
吴弘杉默然片刻:“如果他能让邢国公不加阻拦,那他的王爵,宗正寺不日就会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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