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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怒而兴兵本就不妥,竟还有人不谏言反倒撺掇的?简直胡闹!”廷尉李斯乍一听闻此事,便强压下一腔怒火拂袖而来;他准备今天廷议之时,亲自找那个脑子不清楚的家伙算算账。

“昨天,国尉大人和韩公乘见过王上了,所以……”赵高听着李斯一路而来的愤愤责备声,便四下里打量了几眼,而后凑到李廷尉耳边,将此事小声相告。

“哼,早就料到这件事跟他们师徒两人脱不了干系!”李斯的脸色就别提有多难看了,他双手攥着拳头,愤然冲入殿内,扯着嗓子一声喊,“韩昕砚!尉缭!”

赵高默默跟在李斯身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殿内,似乎在等待什么情形发生似的。

混小子听见师父轻轻咳了好一阵,便立即跟上前去,一把扶住了恩师,而后拍着他的脊背,温言劝道:“师父,要不然……您还是去偏殿休息吧,反正此事徒儿也能替您向王上……”

韩昕砚话未说完,便被李斯一声怒吼打断了;缭子扭头看到李斯的不悦神色,大致也能猜到廷尉究竟因何找上自己,于是他便轻轻一笑,拽着爱徒一并迎上前去,执礼相见:“廷尉大人,别来无恙?”师徒二人异口同声。

“你们师徒两个难道不知……王上决定此番攻燕是被情绪左右的吗?尔等那时既然陪侍在王上左右,为何不劝说一下,反倒撺掇王上?”李斯完全不顾形象,一把扯过缭子,直接将他抵在门板上,怒目而视、厉声斥问。

缭子本来身体尚虚,体能未复、脸色煞白,却被李斯不由分说便摔在门上;韩昕砚见此,便一步上前,反手扼住李斯手腕。

“李大人!您若只想找个出气筒,便直接冲我来!师父他旧疾发作、身体欠佳,您是老眼昏花了,看不出来吗?”韩昕砚的脾气比之前是爆了很多,除了秦王嬴政和缭子的话,其他人说的他爱听就听,不想听直接抡拳打过去的情况也是时有发生的。

李斯偏偏因为攻燕一事缠上缭子,而且丝毫不由分说,直接将韩昕砚的心头之人抵在门板上质问;混小子面对此情此景,没直接揍他已经算是很给秦王面子了。

“冲你来?你一个小小公乘也敢强出头来?若此番攻燕出现分毫纰漏,谁来负起这个责?”李斯怒火中烧,高声咆哮着,一把甩开拉住自己的韩昕砚,而后整了整衣冠。

“当然由寡人来负全责!”就在他们这边吵成一锅粥的时候,秦王嬴政却落拓而来;他不慌不乱地直接坐在位置上,默默将手中太阿搁在案上。

“臣等见过王上!”众臣闻声纷纷转身,而后一并跪地齐呼。

“韩昕砚,扶尉缭先生去那边软席上听议,他身子还不大好呢!”嬴政微微扬手,指了指右边单为缭子设置的“特殊席位”。

“微臣谢过王上。”缭子向秦王致谢后,便被爱徒搀扶着去了软席上。

“王上,今日廷议伊始,能否允许昕砚先对李大人说几句?”对韩昕砚来说,缭子伤病在身便是自己的一处逆鳞,任凭是谁也绝不能轻易触碰!

秦王嬴政对韩昕砚此心感同身受,于是便长长舒了口气,点了点头,允许了他的请求。

“李大人,如果昕砚记忆未曾出错,您之前可是认为:攻燕会使秦国声名败尽的!荆轲刺秦一事应该算作燕国挑衅吧,毕竟我大秦已经许他燕国和谈了!更何况,王翦将军坐镇前线,攻燕之事一直在按部就班地顺利进行;王上督促出兵,既无时间上的仓促,又无战略上的不足!”

韩昕砚愤而转身,指着在场所有人,而非只有李斯一人,然后问道:“你们到底为何都来指指点点?难不成是因为燕使刺秦之时,大殿众臣束手无策之际,唯有在下与已故姚大人护驾有功……所以某些人怕王上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功绩,特地跳出来找存在感的吗?”

“韩昕砚!你这说的什么话!”

“韩昕砚,王上面前,岂容你个黄毛小子大言不惭?”

“王上!韩昕砚殿前失仪,有损君威,还请……”

秦王嬴政没有等他们一个个把指责韩昕砚的话说完,便优哉游哉地合上了双眼,而后故意提高了声音,“大伙儿这都是怎么了?耳力不济、忘性也大,韩公乘事先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他这话是要说给廷尉李斯听的,怎么李大人还没急眼,你们一个二个的跳了出来……是要做什么?”

其实,嬴政是很欣赏韩昕砚胆敢如此率性和坦诚的:自己身为一国君主,喜怒哀乐不能由心,爱恨情仇不能随欲,这样的活法……太累了!从本质上来说,他更羡慕韩昕砚和缭子,无论朝内朝外有何风言风语,两人感情依旧和睦如初。

身为秦王,嬴政有太多的不能自主,这样的束缚、限制和痛苦,已经给曾经的自己与姚卿带来太多的折磨;如今斯人已去,他唯独能做的,就是保护住韩昕砚说真话、说性情之话的权利,因为这小子……是除他之外,唯一一个替姚卿在众人面前辩白过的人。

嬴政说话的语气极为平缓,与往常议事并无不同;可正因如此,大家心中才更加难安啊!

秦王话音方落,底下嘟嘟囔囔、愤愤而言的臣子们便都默默闭上了嘴;这大概就叫做会察言观色吧。

“攻燕本是既定战略,寡人召你们前来不是来推翻决策重新讨论的!对于推进作战计划,诸位还有什么细节上的补充吗?”嬴政一下子睁开了眼,倏然发问。

“既然大家都还未想好,那便由微臣来开个头吧,咳咳咳!”缭子轻轻一笑,竟不觉间惹来了一阵咳。

韩昕砚就守在师父身边,这会儿听他咳得这么厉害,混小子便立即牵住了师父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好像在告诫恩师务必要“长话短说”似的。

缭子与他彼此相视一眼,然后轻轻合了下眸子,拍了拍混小子的手,示意他安心。

“王上督促攻燕一事,微臣与韩公乘是最先表示支持的,为此……咳咳,竟还惹得王上费心回护;既然大家都担心用兵一事,那便请王上恩准微臣与韩公乘即刻赶赴前线,实时为王翦将军在阵前出谋划策。”缭子说罢,俯身长拜。

“可是先生,您的身体……”秦王嬴政略略蹙额,神色有些担忧,“您先快快起身说话!”

“王上,昕砚会好好照顾师父的,还请您放心。”韩昕砚说着,便立即将师父扶了起来。

不过,韩昕砚自知今天的话确实火气很重,但他也很庆幸:至少李斯现在是很清醒的,这位凭借“老鼠哲学”为人处世的廷尉大人,不仅没有跟自己置气,而且还补充了很多善后琐事的注意事项。

其余众人虽然各自心中都有小九九,可对于已经确定的战略,大家也都不遗余力地完善和建议着。

经此一事,韩昕砚终于明白了秦人、秦国到底为何能够横扫宇内、一统九州了:该合力时无人掣肘、各分工时人人发力,光是这股拼劲儿,其余各国就很难做到……

“师父,您身体状况差成这样,为何还要即刻赶赴前线?”混小子紧紧抱着恩师,两人相依在车内,慢慢朝家中返回。

韩昕砚眉心乱成一团,他无可奈何地看着师父,蔫头耷脑地问着。

缭子轻轻一笑,而后缓缓抬起左手,附在爱徒额上,慢慢揉着,“你呀你,就那点儿小心思,也没法瞒住为师;你想去,为师陪你去就好,我身子不适,咱们慢慢赶路就成,又不碍事的。”

“师父……”韩昕砚本就是个真性情的混小子,缭子这么设身处地顾及着他的想法和感受,他也只能用撒娇来答谢师父了。

混小子紧紧抱着缭子,埋头蹭了蹭师父颈间,然后忽地扬起小脸儿,直接吻上了恩师薄软的唇。

“昕砚,你可真是个傻孩子:明明与你相交甚欢的,就只有小喜儿和高先生啊!”缭子捧着韩昕砚的脸,微微苦笑着,“荆轲不过是与他二人相识,你之前又未结交过他;今次之事你站在秦国朝臣立场上击杀荆轲,根本无错!”

“可你却傻到……为让故友稍觉安慰,便要跑到秦燕前线去帮一把与荆轲相识的太子丹!你小小年纪,就要过得如此心累,为师心中……有些难受。”缭子默默说完这番话,便主动将吻送给了爱徒。

韩昕砚紧拥着恩师,将他死死抵在车壁上,霸道地加深了这个吻;不几时,一阵小风溜进车内,方才因暧昧而急剧升温的狭小空间才稍稍凉快了一些。

“您还说我?徒儿这不是得了您的真传?”韩昕砚附在缭子耳边,轻轻含住了师父发红发烫的耳垂,“难道您忘了?当初是谁擅自做主,为了保护故人遗孤,三番两次地拒绝秦王礼请出山的好意?又是谁为了不让昕砚再度受伤,而委屈自己放弃了追随明主、厘定天下的志向?”

迄今为止,缭子也没掌握跟自己小攻徒儿辩驳讲理的实用性技巧!尤其是在这种暧昧氛围里,韩昕砚的唠唠叨叨、连击连问可从来都没输过!

缭子听着混小子的“长篇大论”,便只能呵呵苦笑着,谁让自己偏偏就看上了这么一个话痨徒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追文的小天使们!

这本文有着许多让蠢作者难忘的第一次,比如:

第一次赶上双周榜

第一次有红图、佳作

第一次连载入v

第一次上夹子

第一次收藏四位数

第一次有好多野生小天使

总之,谢谢大家的支持!

作者君会好好完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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