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老朋友们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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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皇太一失魂地瞪着双眼,艰难迈着沉重的步伐，稍稍向前移动了两小步，然后左肩背用力一挣，似乎是在逃脱着某种力量的束缚。

韩昕砚不禁眉心一沉,而后略略低下头去,看到了东皇太一身后的地上流淌着些许鲜血。

“你……你们……”东皇太一吃力地回身,颤抖着右手想要抓住背地下了阴招的云中君。

“你知道自己为何会落得如此一败涂地的下场吗？”云中君倏然将手里的另一杆止戈短/枪打了个枪花，而后紧着眉头看向东皇太一,悠悠一问。

这个问题——也是混小子一直都想知道的。

东皇太一双腿打颤，忽地瘫在了地上,他额上渐渐印出无数汗珠，重重地喘息着，咬牙忍着自己的穿胸之痛；云中君一把将手中短/枪掷给韩昕砚,而后悠然垂袖，缓步走到东皇太一跟前,慢慢蹲下了身。

他伸出右手，轻轻勾起了东皇太一的下颌,而后冷峻一笑,“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那么看重自己阴阳家东皇太一的权威？阴阳九歌除您以外的所有高手,都已被私心利益冲昏了头脑，只有您还单纯觉得只要给他们想要的阴阳术秘法,便能换取他们对您的唯命是从吗？”

说罢，云中君忽然将东皇太一拂至一旁,而后起身，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苟延残喘的门主，“我得承认,您相比楚王负刍而言，确是一个颇有韬略眼光的大才；但诸国之中最有眼界的雄主，却只有秦王嬴政一人！”

云中君的目光中不禁流露出无尽的不屑与鄙夷，等到话音落尽，他便倏然抬脚踏在了东皇太一的胸口，“您一向刚愎自用的威严姿态，比起秦王海纳百川的用人气魄——差得实在太远了！”

韩昕砚虽然对东皇太一颇有敌意，但他也真的看不下去……徐福竟会如此糟践旧时的门主？混小子刚要动身前去阻止，可神炼炉却突然高频轻颤了起来。

炉中忽然传来的嗡鸣不禁引得徐福转身去看，待他看到炉火中的景象，先是一怔，紧接着便屏住了呼吸欣然笑着，“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战威剑灵真的被我修复了！”眼看着缭子即将重返世间，徐福激动地跑向了神炼炉。

韩昕砚乍听此语，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尽，他追着徐福的步伐跑向神炼炉，屏息凝神地等候着师父重返人世；只是，混小子实在太过高兴，以至于忘记自己一走开，就再也没人来看住重伤未死的东皇太一了！

午时已至，神炼炉火黯然自熄，一道白光倏然显现，顿时之间点亮了炉冢的大厅；一柄新的绝世神兵破炉而出，悠悠悬浮在正厅的半空：这把剑形体古朴，剑刃银白、寒光耀眼，剑体正中一道玄色神兽纹，纹样沟壑中暗暗透着丝丝红晕……

就在徐福与韩昕砚双双仰视神兵，准备迎接剑灵缭子重返世间之时，东皇太一却突然献祭了自己的精血，眨眼一瞬，原本正值青年的他万千青丝换白发，皮肤褶皱如千年干尸，双眼深陷却发出血色之光。

东皇太一聚合全身内力倏然跃起，他一定要抢在剑灵现世之前，将神兵灵韵尽数注入自己体内，唯有搏命一拼，他才有机会能够实现永生、反败为胜！

东皇太一跃身至半空，右掌心忽然迸发出一股引力极强的橙色光晕；徐福见此，大惊失色，“他居然修成了阴阳百纳术的第十层功法？”

保住战威灵韵迫在眉睫，韩昕砚虽然无暇细问百纳术第十层功法有何妙处，但依照眼下情形却也不难猜出：一旦有人修成了阴阳百纳术第十层功法，他便可以献祭自己的精血容颜，从而吸纳任何有生命目标的寿数。

韩昕砚双手抡起止戈，倏然跃起，看他的架势也是要和对方搏命的！

“公子且慢！”徐福虽然想要极力阻止韩昕砚做傻事，但他才刚刚出手，混小子却已然跃至和东皇太一比肩的位置。

韩昕砚操持着手中双枪愤然刺下，东皇太一周身形成的强大力量却突然将他弹回；混小子猛然间飞出一丈开外，脊背重重地砸在了神炼炉冢大厅的石壁上，紧接着又摔落在地。

胸口的郁结之气未能抒发，嘴里浓重的血腥气忽地传来，混小子一口鲜血喷出，四肢无力地瘫在了地上；他缓缓抬头，却看到东皇太一的右掌已经开始吸附神剑之灵了，而一旁的徐福也聚气成鞭，用尽浑身力量想要将东皇右臂拉回。

东皇太一刚要开始吸附剑灵神韵，右手就被一条幽蓝色气鞭死死卷住；他一见此，倏然回头，左手凌空劈下一掌，一招便击飞了徐福。

“师父！”韩昕砚凝眉嘶吼，咬牙聚力，重新拾起了双枪。

混小子的喊声回荡在大厅之内，一记光球却猛然间扩散，半空之中似有千把剑刃环形乱飞；韩昕砚与徐福都不由得遮住了双眼，紧接着半空中便传来了东皇太一的痛苦呼声。

等到厅中白光渐渐消散，韩昕砚从那阵厉吼之声回过神来，他却突然感到有一个温热的大手正在轻抚着自己的后颈，然后一个熟悉、能让自己瞬间热血沸腾的声音便传来了：“昕砚，好久不见。”

韩昕砚闻声猛然间抬起头来，他第一眼望到的毫无例外，正是缭子！只不过，这个缭子可不是银发满头、耳聋眼瞎的凄惨模样；他青丝浓密飘逸，神色俊朗非常，一双黝黑的眸子里，清晰地印着混小子的轮廓。

不变的是，缭子依旧穿着那袭青衫，嘴边笑容还是那样随性淡然；他一把将愣愣的爱徒抱进怀里，然后继续张口唤着对方的名字：“昕砚，为师回来了。”

混小子直到感受着恩师的大手抚在自己脸上，才终于相信了自己现在所见的一切；他兴奋地直接从缭子怀中蹦出，然后紧紧拉着师父双臂，在神炼炉冢的大厅转了一圈又一圈。

“师父，真的是您吗？您回来了？身上还有没有哪里是不舒服的？眼睛看东西会疼吗？耳朵听声音会耳鸣吗？还有您这满头黑发……洗一洗会掉色吗？您该不会是故意用了什么障眼法骗我的吧！”韩昕砚看到师父恢复成自己最初见到的样子回来了，简直开心得不得了！于是乎，他的话痨模式便也随之开启了。

缭子一笑，捏了捏韩昕砚的脸，“为师刚刚回来就要听你唠唠叨叨，能不能给为师一点时间稍作缓冲啊？”

韩昕砚一把捉住师父的手，而后死死捂在掌心，忽然间，一股热泪莫名流下，不偏不倚正好滴在缭子手上，“师父，我……我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了，我好像……也知道了自己当初的重伤是如何痊愈的了。”

“这件事……为师知道终究是瞒不住你的，你知道便知道吧！只是以后不许总是去想，为师知道你想的次数多了，就会内疚难受；为师……只希望看到你经常笑笑。”缭子反手握住爱徒的手，一边温言安慰着混小子，一边帮他拭去了眼角的残泪。

韩昕砚听到师父的要求，连连点头，笑着应下了：“是、是！昕砚知道了，昕砚一定听您的话，不再去想了！”

“之前借你的孤愤修复了战威，现在为师还你一把新剑。”缭子淡然说着，便将自己附灵的剑体捧到了爱徒面前。

韩昕砚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这柄新铸之剑上，而后微微蹙眉问向眼前人：“师父的意思是……？”

“无论何时何地，唯愿与君相随。”缭子浅浅一笑，便一把拉起韩昕砚的手，直接将宝剑递还至徒儿手中。

混小子紧紧握着手中宝剑，用力地止住了又一次涌到眼中的泪，而后抿唇一乐，“我的人——当然要时刻跟着我了！”说罢，混小子便将新剑舞了个剑花，信手收在身后。

久别重逢的师徒俩交谈甚欢，一旁的徐福却默默蹲下身去查看了东皇太一的尸体：自己的老门主浑身上下中了四十九剑，致命一招便是割断了咽喉的那一剑。

“鬼谷摄魂剑果然名不虚传！”徐福检查完东皇太一的伤口后，便悠悠站起了身，而后慢慢走到了师徒二人跟前，恭谨持礼向他们一拜，“披兰殿地部徐福——恭迎国尉归来！”

披兰殿？徐福竟然是秦王嬴政安插进阴阳家的人？所以那个一直向秦军秘传楚国寿春消息的暗探，就是他喽？对了，此人不是说自己犹善炼丹与铸剑吗？看来断熔天越、铸成止戈的人，也正是徐福了？

混小子似乎有一点点理清之前萦绕在心头的一些疑惑了。

缭子听到徐福同自己打招呼，便亲和地回了一礼，“先生谬赞，不才惭愧！”

“哈哈哈，哪里惭愧了？依我看，尉缭先生受得起云中君这一赞！”三人正在互相交谈，厅门处却呼啦啦跑进了一票人；刚刚高声笑语的，便是秦军此次攻越的主帅——王翦。

韩昕砚与缭子、徐福不约而同地循声看去，却见老将军精神矍铄地按刀而前，他身后跟随而来的，便是公子扶苏、蒙家三父子、魏裡和章邯了。

这群老友的身影一个个出现在自己面前，韩昕砚实难克制住自己的激动之情；他欣然一笑，步下生风地直接冲向了大伙儿，并且一路高喊着：“老朋友们，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