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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韩昕砚照常陪着恩师吃饭,他一抬手,便就近夹了自己面前的鱼,美滋滋地吞下一大口;嘴里的美味还未下肚,混小子的目光便不由得被缭子面前的一道素菜、一锅汤羹吸引住了。

缭子吃了口粟米饭,不经意间瞥见韩昕砚略有不悦的样子,“吃饭就吃饭,好好的摆什么脸色?”

“您不想我摆脸色,就别做的这么明显行不行?您才刚刚恢复,怎么就不多吃点肉呢?”韩昕砚怏怏不乐,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手却已经将自己面前的鱼和师父面前的素菜调了过来。

缭子一乐,“你还知道为师已经恢复了?要不是顾及着陪你,我连饭都不用吃知道吗?”说罢,他便轻轻笑着,埋头继续吃饭了。

“哦,我忘了,那您……”韩昕砚话未说完,便突然听到屋顶方向传来“咔哒”声;下意识地,他便要起身追出去查看。

到底是谁胆敢在大秦国尉府如此放肆?

可他刚一动弹,却被缭子反手按住;韩昕砚一扭头,视线刚刚对上师父的眼,就听到屋顶上传来一声“喵”。

监视就监视,还怕露馅儿装猫叫?谁家猫有这么好的身手和力量?就这狗屁障眼法,糊弄鬼呢?也不看看这屋里两位是什么实力!韩昕砚气到不行,一直在心中吐着槽。

翌日,韩昕砚与缭子分别去见了蒙家兄弟和王贲将军,谈话内容也不过是统一下口径和看法,以便下次入宫廷议可以更有效率地阐述作战方案;当然,三位将军所提出的一些细节,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韩昕砚、缭子师徒所提方案的不足。

只不过,他们两人这一去一返,可还真是遇到了一点点的小麻烦……

傍晚,云霞满天、残阳红火,庭院中余温未退,刚刚归家的缭子才一进门,转身便看到混小子一路回头、一路寻觅地走了回来。

“昕砚,看什么呢?”缭子双手扒着门,轻轻扬起嘴角,颇无奈地看了看爱徒,而后问他。

韩昕砚原本的注意力都在身后,他一听到恩师的声音,便急着赶了两步,神经质似的“嗖”地溜进了院子,“不是,师父,您不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国尉府附近的小野猫太多了吗?”

“这不是刚刚开了春吗?多几只野猫,不是很正常吗?”缭子的目光颇为意味深长,他紧紧地注视着韩昕砚,眼瞳中似乎透出了很多不可言说的信息。

这样的默契,韩昕砚早已和缭子在一次次行动中锤炼得天衣无缝了;他一听见师父如此言说,又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一点点光亮,便嘿嘿一乐。

“师父,您也知道的,徒儿一向怕冷,稍微一降温我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可这回暖……我实在是体察不出来什么,我说怎么最近这条街上总有些窸窸窣窣的小动静,感情是开春了,鸟啊、猫啊、虫啊的全都出动了。”韩昕砚一边胡扯搭着腔,一边伸出右臂将缭子勾进怀里,然后拥着师父关上门,回了屋中。

入夜,师徒两人正在安安静静地睡着,窗外忽然擦过一个黑影,也不知是不是春天的鸟啊、猫啊、虫啊的在瞎闹腾;韩昕砚随军多年,早已养成了应声而起的习惯。

毕竟出征在外,敌人随时可能安插细作过来行刺,混小子想不警醒都困难呢!只待窗上黑影刚掠过,韩昕砚便倏然睁开了眼,准备起身追出去一探究竟。

“昕砚,为师睡不着。”缭子一转身,正好伏在爱徒胸口,臂上用力,一下子制住了大脑还未反应过来的韩昕砚。

缭子眼中澄澈,丝毫没有睡意未消的痕迹;韩昕砚看到师父的状态,便知他从一开始就没睡着。

混小子虽然一时半会儿无法揪出外面闹妖的混账,但他却很明白眼下绝不能打草惊蛇,因为对方是敌是友、路数何样全都未知;于是乎,他便毫不客气地就着师父踢过来的台阶,继续演着下面的戏码。

韩昕砚一把搂住缭子,反身一转,便直接欺身而上,“左右师父睡不着,不如就一起做点儿有意义的事?”

缭子盯着韩昕砚勾唇一笑:自己这个小徒弟,可是越来越精明了,现在都不用他这个当师父的细说什么,便立即就能领会其意。

不久之后,屋中便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蚀骨之音……

今天暖风和煦,混小子许久未陪师父一起上街了,于是,他们师徒收拾好了,便一起约着上街去了。

果然不出韩昕砚所料:他和缭子刚刚走出国尉府的大门,两人身后便被一双无形之眼盯上了!

这人到底是要做什么?想要杀人放火尽管出手就是,用得着这么畏畏缩缩的?可他又不像是刺客杀手,因为晚上自己和师父欢爱,这人便识趣儿地走开了,谁家杀手还这么懂事体贴人的?

韩昕砚想到此处,不禁眉心一皱,目光却不由得被一个物件吸引住了:那是一枚玉带钩,看着古朴大气,和缭子最喜欢的青灰色衣裳很是搭配。

“这个多少钱?”混小子指了指那枚玉带钩。

摊主一回头,上上下下打量着穿着不俗的韩昕砚,又看到他身边陪着位恍若仙家的人物,便觉得自己今儿个遇见有钱的主儿了,于是打算狮子大开口,狠狠地敲上他一笔,来弥补自己最近走背字、生意不景气的损失。

“公子,您可真是好眼力!”摊主爽朗一笑,说着便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毕竟做生意的最高境界,就是要让掏钱的人心甘情愿地挨宰嘛!

韩昕砚的脸上也掩饰不住欣喜之色,毕竟他太过了解缭子,别的东西兴许唤不起师父的任何兴趣,但这枚带钩绝对可以入得了恩师的法眼;要知道,自己以前好歹也是古玩市场新晋一哥的角色,论眼光,他可不输缭子分毫。

“公子,这枚带钩……”摊主还未说完,眼前忽地闪过一个白色圆球,他下意识伸手接住了那个东西,然后立即垂眸查看;就那么一瞬间,摊主突然将玉带钩的价位吞回了肚中。

“我用这颗东珠换你这枚玉带钩可好?”一个尖细得意的声音忽然从韩昕砚师徒身后传来。

混小子与缭子不禁循声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不太熟悉的面孔:那人看到韩昕砚与国尉一起回身,便立即恭恭敬敬地执礼告罪,脸上还带着未褪下得意神色。

“在下阎乐,特向国尉、韩公乘告罪:今日乃是公子胡亥的生辰,小公子素来喜欢玉石一类,这枚带钩可否让与公子?权作是两位敬贺小公子生辰的礼物,如何?”

这个阎乐,是赵高的心腹,前不久才娶了矮团子的宝贝闺女;此人与老狐狸赵高是一丘之貉,也是一个笑面虎、墙头草的角色,最近和小公子胡亥刚搭上线,他可不是得对人家生辰上上心吗?

韩昕砚听了他的介绍,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师父,他的眼神好像在问:最近盯着我们的人可能是这位吗?

缭子细细打量着阎乐,然后微微蹙眉,回给了爱徒一记眼神:他没有丝毫内功,不过是个跑腿办事的小喽啰角色,能在我们眼皮底下闹出动静的人,不太像是阎乐。

韩昕砚得到师父的确切答复后,便哈哈笑着迎上前去,回给阎乐一礼,道:“您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师徒不过是今日无聊,上街来打发打发时间,无意中碰见这么个小东西罢了;既然今天是小公子的生辰,我们师徒自然要以小公子为重!”

“昕砚所说不错,既然阎先生看中了这枚带钩,我们又岂能夺人所爱呢?”说着,缭子微微带笑伸出了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阎乐虽然没有那么嚣张、不可一世的架子,可他拿过玉带钩时,眼中闪出的一抹得意神色还是被韩昕砚瞧在了眼中;混小子轻轻一哼,瞅着他翻了个白眼;毕竟,历史上的秦二世胡亥荒唐昏聩,还是少不了这位的鼓动和怂恿的。

韩昕砚对此人是打心底里地厌恶和鄙视,若说赵高还有点儿能拿出手的本事值得自己高看一眼,那这位阎乐唯独能拿出来说道说道的,就是自己的岳父泰山——赵高了!

韩昕砚刚想到阎乐和赵高之间的关系,许久未见的矮团子大人便突然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赵大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矮团子一下马车,抬头一瞥,就知道阎乐又仗着自己的“势”狐假虎威呢!他这边不敢怠慢秦王嬴政的座上宾,于是拱手俯身、敬向韩昕砚师徒二人,然后倏地扭过头去,甩给身后那个不争气的女婿一个凌厉的目光。

阎乐只觉得岳父大人投过来的眼神都是刀子,自己颈间略过飕飕寒意,便悻悻地低着头、闭了嘴,之前的得意之色完全不见了踪影。

赵高用一记“眼神杀”教训了不知天高地厚的阎乐,转瞬便笑脸盈盈地回身来答韩昕砚的问话了:“回韩公乘、尉缭先生,王上诏令诸位臣僚入宫商讨伐齐之事,特命赵高迎二位入宫的。”

“您是……从国尉府找过来的?”韩昕砚似乎看出了一点端倪:虽然阎乐没有兴风作浪的资本,可赵高手里却攥着披兰殿的行事权利呢!

赵高未料到韩昕砚会用这种怀疑口吻直接发问,于是便不再隐瞒什么,而是勾唇笑道:“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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