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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越只在手术完成两天之后醒过来的,在得知他的左腿可能要截肢后就抵触治疗,徐家的人轮流守着他,就怕一个不留神他就做傻事。
得知有可能要截肢的事时徐清越大闹了一通,连在病床前守着的他妈妈都被他赶了出去。
之后只要是醒着发现病房里有人,他就发脾气,大吼大叫,叫人滚出去,连医生也被骂。
徐夫人没辙了。
徐清清见向来强势的大伯母哭成一个泪人,心里也很难受,上前安慰,“大伯母您别哭了,这时候大伯和清越哥都需要您。”
徐清越的父亲因为徐家公司的事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忽然又听说独子出车祸伤的很严重,忧急交加,急忙从国外赶回来,但身体承受不住,就在徐清越的病床前倒了下去,中风住院了。
儿子刚事,丈夫也倒下了,即便是女强人徐夫人也是心力交瘁,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清清,你帮帮大伯母好吗?”徐夫人病急乱投医了,抓着徐清清的手哀求,“你进去劝劝你哥哥,他最疼你,一定听得进去你的劝的,我没办法了……”
徐清清点头,“您别担心,我这就进去和清越哥哥说说话,会没事的。”
这时候一直沉默陪在一旁的言弈也开口了,“阿姨您两天没合眼,我让人送你去附近的酒店休息一下,清越这边我和清清守着,不会有事的。”
徐夫人憋着泪,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似是怅然又是释怀地扯了扯嘴角,算是这么多年来对言弈的第一次好脸色,语气也不像以前每一次那样冷嘲热讽,感激居多。
“谢谢你了。”
患难见真情,她在医院守了多久,言弈与徐清清就陪了她多久。
到了这一刻,以前那些恩恩怨怨想起来全都是她一个人的臆想。
说到底言弈什么也没做。
“我去陪陪你大伯,他要是再出什么事,我……”徐夫人没有把话说完,拍拍徐清清的手,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徐清越的父亲的病房在另一外一层楼,徐夫人就这样每天在两层楼上来回跑。
目送徐夫人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在楼道口消失,言弈才收回目光,牵住徐清清的手,轻声安慰,“别担心,阿姨她能坚持住的。”
徐清清低头看被他牵着的手,点了点头,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言弈手上的力道紧了紧,犹豫了几秒,还是将她揽过来抱在怀里,一手轻抚她的头。
“叔叔和清越都会没事的……”
既是在安慰徐清清,也是在安慰他自己,这种情况已经很糟了,他们都不是医生,除了等待,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徐清清抬手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待了一会儿退了出来,不着痕迹挣开手,“我进去看看。”
言弈随即又牵住她的手,温声道,“我陪你进去。”
说完也不给徐清清说话的机会,率先推开病房的门,牵着她走了进去。
徐清越听到响动,睁开眼时满眼愤怒,但对上徐清清红红的双眼,终是没有发作,将脸撇从一边,不看他们。
“哥……”徐清清哽咽着唤了一声。
徐清越眼皮颤了颤,没有睁眼,也没有应声,徐清清还想再说什么,言弈捏了捏她的手,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说,他有办法。
现在的徐清越比任何时候都要任性,也没人敢刺激他,徐清清也是小心翼翼的,但言弈不一样,同样是男人,他知道对徐清越说什么才有用。
“救青蔓是你自愿的,奋不顾身救她的时候你连死都不怕,现在还怕活着吗?还是你想用自暴自弃来让所有人感受你的痛苦,让青蔓内疚自责,让大家都因为你而沉浸在悲伤里?”
“徐清越,你一直都这么自私!”
“你有没有为叔叔阿姨想过,叔叔现在也躺在病床上了,阿姨每天担惊受怕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言弈的话到底起了作用,徐清越睁开眼,但眼睛望着上方,呆呆地问,“爸他怎么样了?”
“情况暂时稳定了,但医生说了,以后不能再受刺激,也不能再操劳。”言弈回答。
徐清清走过去,在病床前站定,眼含泪花,哽咽道,“哥,大伯和大伯母都需要你,我们也需要你,爸爸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医生,你的腿不会有事的。”
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哭,徐清越终于不再是无动于衷,一只手臂打着石膏,另一只手输着液,他动不了,却是笑了笑。
“别哭了,本来长得就不好看,哭起来像小花猫一样难看死了。”
徐清清破涕为笑,蹲下趴在病床边,一边抹泪一边说,“我还不是被你吓到了才哭的,你好意思嫌我丑。”
言弈走过去,对徐清越说,“这两天青蔓每天都来医院看你,但阿姨不让她进来,你……”
闻言,徐清越眼睛一亮,“她人呢?”
徐清清抹了一把脸,在言弈之前开口回答,“阳阳昨晚发烧了,青蔓姐给我打电话了,一会儿就会过来。”
徐清越默了默又问,“她有没有受伤?”
他隐约记得昏迷前看到傅青蔓满脸是血,他醒来也没见她来看他。
言弈接过话,平静地说,“她受了轻伤。”
“嗯。”徐清越淡淡应了一声后又不说话了。
过了几分钟,傅青蔓带着儿子出现在病房门口,苏瀚有急事出国了,是朱翔送他们过来的,看到徐清清在和徐清越说话,徐清越难得平静下来,傅青蔓想着一会儿再进去,却不想徐清越已经看到了。
徐清清察觉异样,顺着徐清越的视线扭头,看到傅青蔓牵着孩子在病房外,惊喜喊了一声,“青蔓姐,你来啦。”
傅青蔓微微一笑,牵着儿子走进去,她脸上的伤包扎着,笑起来没有之前的赏心悦目了。
“你怎么样?”她问徐清越。
徐清越故作轻松扯了扯嘴角,“还活着就不算坏吧,我可不像有些人那样没良心,好歹是救命之恩,却不来病床前伺候。”
傅青蔓没有接话,她对徐清越有感激,有歉疚,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理直气壮。
终究是欠了恩情。
阳阳走过去,伸出小手摸摸徐清越的手指,觉得他的手很凉,就用嘴哈气帮他暖和。
“怪叔叔,你赶快好起来……”
“爸爸说你是为了救妈妈才受伤的,谢谢你救了妈妈,以后我也会喜欢你的。”
小家伙奶声奶气地说着话,举动将人的心都暖化了,徐清越嘴角微扬笑了起来。
“叔叔没事。”
言弈看傅青蔓有话想与徐清越说,找了个理由将徐清清和苏淮阳哄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傅青蔓和徐清越两人,傅青蔓诚恳地向徐清越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徐清越自嘲一笑,“我用半条命,一条腿才换得你这句谢谢,代价似乎太大了。”
傅青蔓没有接话,她最怕欠人情,现在徐清越说什么她都会忍着。
沉默了一会儿,徐清越气闷地哼了一声,“是不是只有和苏瀚或是言弈待在一起你才会说说笑笑,就这么不愿意与我独处?”
傅青蔓不接茬。
徐清越更加恼火,几次张嘴想骂人,又骂不出来,愤愤道,“那天那辆车明显是冲着你去的,根本不是什么意外,人抓到没有?”
傅青蔓点头,“当晚就抓到了。”
苏瀚出钱,有人出力,在警方之前就把肇事逃逸的人找到了,确实不是意外,而是蓄谋已久,不仅如此,误打误撞知道了萧承宗的死亡真相。
他问一句,傅青蔓答一句,徐清越气恼不已,“你多说几句话会死啊,现在快要死的人是我,你哄一哄我怎么了!”
“抱歉,我只会哄儿子。”傅青蔓道歉。
“你……”
徐清越一噎,瞪她一眼,知道她说的假话,她怎么可能除了儿子就不会哄别人。
她肯定哄过苏瀚的。
徐清越不死心,又说,“我没了半条命,还要失去一条腿,这是你欠我的,你想怎么还我?”
傅青蔓蹙眉,“你想我怎么还?”
徐清越怒道,“我要你立即和苏瀚分手,和我一起出国,照顾我的下半辈子。”
“不可能。”傅青蔓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没错,徐清越是救了她,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可她并不认为徐清越就能以此要挟她和苏瀚分开。
她不会和苏瀚分开的。
“徐清越,你救了我我心怀感激,但我是个自私至极的人,更不喜欢被人要挟,你变成这样,我们谁也不想,你别发疯,现在你只需要听医生的话,接受治疗。”
此时傅青蔓的心情糟透了,苏瀚不在身边,她几乎就要克制不住情绪,但处于愧疚,她忍下了。
“你忘恩负义!”徐清越咬牙切齿。
这时候一个身穿白大褂,身姿挺拔,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医生进了病房。
看见与顾景时长得有几分相像的男医生的脸,傅青蔓的情绪压了下去,轻声问,“顾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
顾云深温润一笑,“情况比预想中的要好,不用太过担心。”
傅青蔓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病房,顾云深给徐清越仔细检查。
她在病房外等着顾云深出来,顾云深看了看言弈等人,朝傅青蔓微微一笑,“到我的值班室聊吧。”
傅青蔓跟着顾云深去了值班室,顾云深招呼她坐下后,给她倒了杯水,傅青蔓接过后道谢,端在手里没有喝。
“顾医生,徐清越的腿一定要截肢吗?”
顾云深叹了一口气,摇头,“也不一定,我和几个这方面的专家开会探讨过,他们觉得截肢是最把稳的办法,要是徐清越的腿感染,有可能会危及生命,但眼下情况还不是最坏的,我们再等等,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办法。”
末了,顾云深又接着说,“其实不禁国外,连国内也有几个不需要截肢,经过手术就让伤患好起来的例子,只是风险太大。”
傅青蔓忽然想到了程一泽。
当年程一泽伤得很严重,而且伤了双腿,医生给的建议也是截肢,但出国治疗后,程一泽用几年的时间重新站了起来。
“我有一个朋友曾经也伤了腿,伤得很严重,最后还是痊愈了,你说要是找到他曾经的主治医师,让徐清越接受治疗,是不是就不需要截肢了?”傅青蔓欢喜不已。
顾云深若有所思,问,“你说的是不是程一泽?”
“顾医生也认识一泽?”傅青蔓稍有讶异,随即点头,“嗯,就是他,既然顾医生也认识他,想必了解的更多,我想……”
顾云深微笑,“其实这件事我还是听未晚说的,之后也做了一下了解,未晚她小舅……”
说到了这里,顾云深顿了一下,给苏瀚换了个称呼。
“苏先生也找我问过,确实,如果找到当年程一泽的主治医师,徐清越这个应该也是可行的,只是我听说当年程一泽的主治医师已经退休了,人在国外,也不知道行踪,想找到他并不容易。”
傅青蔓仍然抱有一丝希望的,她说,“一泽应该与那个医生还有联系,我应该能找到。”
顾云深刚想说什么,手里信息提示音响了一下,他查阅了信息内容后,又抬眼看傅青蔓,笑得意味深长。
“你可以放心了,苏先生已经找到那个医生了,两个小时后的飞机,明天一早就能到,我们医院这边的也会召集专家一起研讨,徐清越的腿应该能保得住。”
傅青蔓微微一愣,喜出望外,有了顾云深这句话,她就像是吃了定心丸。
“谢谢你顾医生。”
顾云深摇头笑,“分内之事,不用这么客气,从未晚那边来说,我们现在也算是亲戚了。”
傅青蔓难得的感觉有点脸热,说到底还是沾了苏瀚的光。
叶未晚是顾云深的嫂子,苏瀚是叶未晚的小舅,这确实是不算太远的亲戚关系。
事情总算往好的方向发展了,这下她有闲暇埋怨苏瀚做什么事都瞒着她了。
苏瀚说有急事出国,却没有告诉她是为了徐清越的事。
虽然心想着等苏瀚回来要兴师问罪,可只要想到苏瀚,她的心就暖暖的,悬着的心也就落地了。
苏瀚那个人不会说太多好听的话,从来都是默默地为她解决一切麻烦。
只要保住徐清越的腿,她的愧疚自责就会少一点,以后就不欠徐清越了。
*
自从出事后,傅青蔓就没能睡一个好觉,从顾云深哪里知道苏瀚为她所做的一切,夜里她做的梦都是无比美好的。
早上六点多,苏瀚回到公寓,傅青蔓听到响动,一骨碌翻起身,拖鞋也来不及穿,赤脚跑了出去。
苏瀚刚把外套脱下,要解领带,听到卧室门开的声音,扭头看去,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白嫩嫩的脚丫子。
在他转过身时,没给他准备的时间,傅青蔓猛地扑向他,将他撞得后退两步才站稳。
圈住怀里的女人,苏瀚无奈又好笑,“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又不穿鞋。”
傅青蔓埋头在他胸前,脸轻蹭着他胸前衬衣舒适的衣料,闷声说,“因为我太想你,等不及穿鞋……”
苏瀚抬手固住她的脑袋,不让她蹭,板着脸教训她,“脸上有伤,到时候留疤了可别哭,还有腿上和胳膊上的伤,剧烈运动把结的痂撕裂了肯定会留疤的。”
她那么爱美,脸上留疤真的会哭的。
果然,傅青蔓打了一个寒颤就不动了,但就是要赖在苏瀚怀里不出来。
任她抱了一会儿,苏瀚轻叹,“来回奔波两天,我很累了,我去洗个澡,你再陪我睡会儿吧,睡醒了去医院看徐清越。”
傅青蔓这才仰起头仔细看他的脸,眼底的疲倦清晰可见,她不舍地松手,让他去洗澡。
十五分钟后,两人相拥躺着,苏瀚是真的累了,没多久就睡着了,傅青蔓窝在他怀里,一直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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