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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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大家一直都相安无事。

王芙在李婧宁这里吃了大亏，这几天规矩老实得不行。

女郎们知道李婧宁那天为了赵沅对王芙大打出手的事情，知道这个公主脾气远没有看上去的这么好。一时间都不敢生事，规规矩矩,老老实实。

大家都开始逐渐适应这里的日子,偶尔还会抱怨几句,却没了刚来时的那么强烈。

赵沅还是避着李鸾走,看到她就佯装害怕。

她已有了主意对付她，只等一个机会。

李鸾被她的神情弄得莫名其妙，却又一直找不到机会追问。

这天去静思堂，李鸾又迟了,刚好被宋霁看到，又被罚到后面站了整整一堂课。

来这短短五六天，她接连被罚三次。

心中已然叫苦不迭，渐生退意。

起初她决定来这里,是因为这里距离宋霁的西山大营很近,留在这里,就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他。

来之前父王劝过她，说宋霁治军严格，到他的军营里少不了罪受。

她没听，有李婧宁在这里,谁不给她三分面子。

来了之后才发现,这儿苦得让人发疯。

疯了的第一个人就是李婧宁！

不过来玩玩儿罢了,她竟然让太子殿下跟宋霁说一切训练如常。

正常人都做不出来这事儿。

这天晚上散学之后,其他人都先走了。

李鸾才慢悠悠地从后面挪回自己的位置上，恨恨地将书拍下。

王芙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郡主？”

李鸾把书塞回桌洞里,目光恨恨地盯着讲台上的书案。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眨眼的功夫，赵沅就出现在了门口。

赵沅走到门前，看到里面的李鸾和王芙，脸色顿时一变，竟然转过身就想跑。

李鸾一头雾水，开口叫住她：“站住。”

赵沅身子微微一颤，犹豫片刻，停住脚步，却不敢回头，背对着她，肩头不住耸动。

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却也能感觉到她的害怕。

李鸾站起来，双手抄在胸前，慢慢踱步走到她身旁，身子微微前倾，道：“你害怕我？”

赵沅眼睫乱颤，目不敢直视着她，眼神慌乱，手也不停地揪着衣服的下摆。人更是不受控制地向周围倒去，像是极力抗拒她的靠近：“我……我没有。”

“你有……”李鸾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道：“你撒谎，你怕我。”

赵沅吓得眼泪都掉了出来，拼命挣脱开她的手，往旁边墙上瑟缩着。眼泪哗然直掉：“郡主……我没有……我没有。”

她越是这个样子，李鸾就越是好奇，非要一探究竟，追到她面前，死死盯着她：“快说。”

王芙在一旁看了都觉得害怕，想要上前劝阻李鸾。脸上火辣辣的疼，提醒着她，赵沅不好惹。

她上前扯了扯李鸾的衣袖，示意她算了。

李鸾却是甩开她的手，示意她放开。

她慢慢踱近赵沅，居高临下看着她：“你今天不说，咱们谁也别想离开这儿。王芙，给我端张椅子来。”

赵沅小声啜泣，抱着木质栏杆，头埋在臂弯里，不敢抬头。

李鸾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压低声音斥责她道：“哭什么哭，我又不打你。”

赵沅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哭声更甚。

在李鸾耐心快耗尽之前，终于开口了，啜泣道：“自从上次落水被救起来之后，我就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李鸾神色一凛，她的确听说过很多人发生意外之后，就突然间性格大变，身负异能。

而这个赵沅，她前段时间落水，被人救醒，又哭又闹，国公夫人还广请高僧大能得道真人开道场施法驱邪。

“你看到什么了？”李鸾瞳孔剧缩。

赵沅抬头，只消看了她一眼，便飞快低下头抹眼泪：“我看到……看到郡主你肩膀上有个人，衣衫褴褛，面目可憎，垂着长长的舌头……”

说着，她又哭了。

“啊！”王芙吓得一声尖叫，下意识朝远离李鸾那边挪了几步。

“你骗人。”李鸾背心一阵发凉，心上漫起恶寒，瞪了王芙一眼，又狠狠盯着赵沅：“你撒谎。”

“我没有。”赵沅激动起来，抬起袖子挡着流泪的眼睛：“真的，我还看到宋二叔身旁有一道白虎。那条白虎每次看到你就张牙舞爪……它想去抓那个东西……”

怪不得，她这段时间这么倒霉，老是犯到宋霁手里。

这么想着，李鸾有刹那的失神。

赵沅就看准了这个空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哭一边跑。

赵沅跑远了。

李鸾愣愣地站在原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顿时就要哭了。

嘴一瘪，脸垮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团，腿软得直直往下坠去。

“郡主！”王芙下意识就要上去扶她，可是突然间想到赵沅的话，伸出的手顿时又收了回来。她退开两步：“郡主，您稍等，我这就去找人来。”

她也着急慌忙跑开了。

赵沅躲在廊后，悄悄看了眼伏在走廊上的李鸾，唇角弯出浅浅的笑。

心说，就这点胆子，也敢和自己作对呢。

她满意地转身想回会武堂，可是一转身，却在静思堂的月门外，看到了宋霁。

他不是顺道路过，而是一直站在那里。此时此刻，正看向她这边。

赵沅感到自己望向他的目光和他目光相撞时，他眼里闪过一丝讥讽，好像在说“又落到我手里了”。

赵沅好似被劈头一闷棍，敲打得整个人都是懵的。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满心悲愤问苍天——她这是什么运气，为什么，每次干坏事都能碰到他！

“赵二姑娘。”宋霁身旁的林霄喊道。

赵沅打了个激灵，顿时回过神来，慢慢地挪到宋霁旁边，低头喊了声：“二叔。”

宋霁低眸看了她一眼：“军规第十六条是什么？”

赵沅愣了下，在心里暗暗掰着指头数了数，脸色都变了：“妖言诡辩，撰造鬼神，扰乱军心者，斩。”

宋霁一低眸，目光从她身上掠过，便自然地落到了回廊那头，多看了片刻，才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赵沅。

赵沅顿时寒毛卓竖。

忙为自己求情：“二叔，我没有扰乱军心。这是那李鸾和二姐姐不和，恨屋及乌，三番五次针对我。我又情知自己为何会在此处，不宜与赤脚走钢丝，步步惊心。不敢有半点差错。她留在这里，我不得不匀出心思应付她。所以才编了个不大不小的谎话，想吓她回去。二叔，您就念在我是初犯，饶了我吧。”

她仿佛十分害怕，说着说着，双眸眨了眨，眼泪便掉了下来。

林霄见过了打打杀杀的场面，却没看到过十几岁的女郎哭哭啼啼。于是别开眼睛，看向宋霁。

只见自家那主子，修长的手指转着拇指上的扳指，看着她，反笑起来：“你进这里之前，沈叔找过我。”

赵沅不料他会突然说这个，双眼茫然看向他。

“他说你从下就胆小，性子内敛，又不善言辞，怕你被人欺负，让我多照看着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着赵沅脸上还挂着泪，却也不装哭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围着他转。他瞧着她，觉得有些头疼，抬手压了压自己的眉心，道：“可你来了还不到十天，公主为你出手打人，郡主被你吓得魂不附体，装哭哄人的本事也是一流。赵二，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赵沅一愣，顿时张口结舌。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最后一滴泪就那么挂在腮边，欲滴未滴。

诚如宋霁所言，她装哭的本事实属一流。

可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惊讶之余，也不禁生出几分错愕。

神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脸上的泪还挂着，她一时陷入十分两难的境地。

继续哭吧，她还要脸，都被人这么戳穿了，还怎么继续演下去？

不哭吧，眼泪都流到这儿了，不尴不尬地挂着，她还要不要面子？

这一脸的泪，真是让人为难。

就在她内心纠缠挣扎的时候，宋霁突然递上来一张手绢。

赵沅愣了下，拿起来往脸上擦了擦。

雪白的锦帕沾了小女郎的眼泪，沁开氤湿一片。

宋霁垂下眼帘一看，平静地说道：“收起你的小聪明，乖乖待在这里，只要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赵沅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老老实实地应声：“是。”

“要听话。”宋霁看着她低垂的颅顶，一看她这缩头缩脑的架势，半点没有刚才躲在廊后偷看李鸾的窃喜模样，便知她是真的怕自己，声音放缓了几分。

又是听话……

赵沅对这个词有严重的心理阴影。可他的话她半点不敢违拗，只能做小伏低当孙子：“我知道了，二叔。”

她这规矩听话的模样，难免让宋霁皱了皱眉，他说：“此时到此为止，下不为例。回去把军规抄十遍，考校之前交给我。”

赵沅闻言一副怕宋霁反悔的模样，立刻把右手举了起来，赌咒发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保证下次再也不编造鬼神之说吓人！”

宋霁终于收回目光，话音出口语无波澜，只道：“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