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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江府的沉静有序,刑部那边正一头乱麻,大牢里丢了人,众人真真一脑门官司,都吓得发抖。
又是派人去追寻,又是让人暗查齐逍先前交好的各家,还上成王府查访,叫人暗中盯着,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如此大事,到底兜不住,明日的弹劾必定如鸦如云,众人一合计,将消息送进宫。
太子生母秦皇后死得早,东宫无主,如今樊贵妃便顺理成章成了太后,虽然废太子作恶多端,但死者为大且现今皇上仁孝,故而还是依着规矩,奉先皇后谥号为孝懿太后。
这日早晨,消息进来的时候,樊太后正在梳妆。
镜中人容貌妍丽,三十左右,正是鲜艳风姿的年纪,常年的受宠与养尊处优,她便是静静坐在那也可见雍容气度。
一旁有一宫女在伺候,替她细细梳头拢发,正挽发髻呢,心腹黄门急匆匆进来,跪倒禀报。
“什么?!”樊太后一听下头跪着的人的话,气血都往上涌,冲得大脑发涨。
她猛地站起来,那侍候的宫女便收手不及,手指勾带拉到了樊太后的头发。
发丝这样被一扯,当时吃痛,她猛回手将后头的人扫倒:“放肆。”
这话不知是在说谁,那前来传信的小黄门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声不敢吱。
那小宫女早吓得瑟瑟发抖,跪倒在地。
“拖下去。”她正怒气上头,这可不是撞到了槍口,樊太后冷冷得毫不留情道。
“太后饶……”那宫女浑身颤抖,抖抖嗖嗖才开口,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拖了下去。
随即又有一名宫人上来,接替了这梳妆的活。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就此发泄了一下情绪,樊太后这才重又缓缓坐下。
她将视线转回到那黄门身上,似是批责又像是自语,“先头要问斩,他就三推四推强要审问同党。”
“如今又出这事,今日必定在朝堂上发难,他这是要釜底抽薪,清理了哀家在刑部中的人!”
她眼中忽然迸发出精光:“没准便是他策划,故意将人放跑!”
她思前想后越发地觉得有这可能,猛地拍案,几要咬碎一口银牙,“佞臣,可恨!”
这刑部里头说是太后的人其实也是小皇帝的。比起新贵权臣他们更倾向于保皇党,即便小皇帝年小亦是受太后摆布,但至少这皇宫里头的才是正统。
樊太后犹是愤愤,她仿佛忘了,当日便是自己招揽了他入朝。因以为他再无依靠,正是一把好刀,却未曾想自己提拔的不是纯臣而是一匹恶狼。
要权要势,要利不要名……
刑部那些人将事先一步知会太后,无非是想在弹劾中求得庇护。
可如今要和首辅斗,樊太后显然是有些力不从心,下头的人在扳倒内阁这一事上帮不了忙不说,还给她添乱,当真是可恨。
如此下去朝中他一家独大,她先前的排布都要成空。樊太后这样想着,手便渐渐收紧,捏握成拳。
她得想想办法……
陛下病重,静王一直想要回来吊唁……她脑中陡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静王?
没错,是静王。
静王封地路远,那边又在打仗。一方面他抽不得空,一方面也是因那静王性直,视樊太后妖妃媚主,樊太后先头便有些忌惮静王势力。
当日未和首辅撕破脸皮,她便以为顺利把持了朝政能够垂帘听政了,没曾想如今生出这等变故。
番王无召不得入京,小皇帝听信辅臣太后的话,一直将事压着,静王便也无法。
然而如今北边形势平稳,樊太后思前想后,也改了主意,是时候召他过来了。吊唁先皇正是应当,试问还有何人能拦着。
搅浑了这一池水,总好过他一人猖狂,樊太后眸中冷光一现。
便看谁能笑到最后!
“快到上朝时间了,先去趟皇帝哪里吧。”樊太后想了这许多,终于心头稍平,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圣上正……正和辅臣大人弹弓打鸟玩呢……”
“什么?”樊太后气又回上来,差点受不住,侍女已替她打扮好,她便急急站起来。
又来了又来了,怎么说也不听,这快要上朝的时候了,还玩呢?
她这同那姓江的闹掰,齐络倒好,却还依赖粘他,将他当做了好人。
十三岁也不算小了,她屡次劝解都当耳旁风。算起来也养了这么多年了,却还是不听话,齐络就没有让她满意的地方。
樊太后心中不悦又转了念头,要她说,这姓江的媚主手段可不比她当年的差……
越多接触,越受影响,樊太后面色阴沉,决定去打断两人独处。
一行走到小皇帝的长明殿附近,远远得,看到小道上站着两人。
小皇帝穿着朝服,拿着弹弓。在他身旁是一身形高挑风姿卓卓的男子,他身着深朱官服,听到动静,回过头,卓然惊世。
那张在京城闺秀当中被受倾慕的脸露了出来。他脸上犹带浅浅笑意,左唇勾着,自然地带出四分嘲讽,六分痞气。
然而这笑却未达眼底,只在眼角勾了一勾,稍掩眸间四散的戾气。
没错,戾气,樊太后在他盛容下略一失神,立刻想起了他曾经的所为。
她稳了稳心神,脸上挂上勉强的笑容。明明势同水火却还要作出伪装,有时候想想真是可笑,樊太后内心自嘲。
“江临江辅臣也在啊?”她的声音轻缓,“那就一起去前头朝堂上吧。”
***
到晚上暗卫总领已派多人前往探查,一天下来将昨日城中闹了贼的,着了火都在名单上录下来,数据拢合,零零总总竟然有八十三家!
稍有些多,那总领皱了皱眉头。
主子只让自己不管大小统统报上去,那就是有心筛一遍也不能,他心中忐忐忑忑,却也无法,只等着江临下朝回府交给他。
**
“八十三家……”除掉平民百姓二十九家,除掉客栈酒肆等各类铺子三十三家,剩下还有二十一户为官进仕的人家。
二十一户,好像有些多了,按平日大理寺自各衙门收上来的,一日之内报案的官宦人家平均七家,最多十家,这多出来的……
江临目光闪烁,齐逍他……怕是真的去找了齐憾。为防被他寻到踪迹还特意派了人混淆视听。
好一个情深意重的堂哥,这样掩藏,也怪不得当日自己如何拷问都不得结果。
呵……
江临的指关轻轻作响,仿佛蛰伏一冬的猛兽轻轻活动骨骼。
四年来,他无数次梦回那一天,那些混乱的让人手脚发软的过去。他想起自己同齐憾的最后一面,是在监狱。自那一次后,齐憾就此失去踪影。
那事后的第一年江临心中蕴生了悔与恨,第二年是随之滋长的怨仇。接下来的两年间,伴着其余各色越来越复杂的情绪,这个人在他心头越烙越深,如同拔不去的蛊毒。
他去寻,却再也无法找到踪迹。直至暗司覆灭,她仍是里头唯一漏网的鱼,只知在京,却不知在京中何处。
到底在何处呢……
江临看着窗外,夜色浓黑,他越来越像个瘾|君子,无法一日不想她。长久的爱欲仇恨交杂着,重压在心头,不断地汲养着他心底最暗的角落,他想见她……
想让她……尝遍自己当日的痛。
然后,再由他亲手拔去,她这根横亘心头的毒刺。
“齐逍的行踪已经寻到。”下头那影卫又想起一事,禀道,“看他路线是要北上。”
江临回神,颔首。
齐逍此人身份古怪,以至于他还不能一下子将他杀了。
私生子?江临眼神中略有探究,他到底是谁呢?
*
“今次的围猎?”
两日后,韩家宅子的中响起一声惊讶的声音。
韩老爷捧着心口,惊喜得不能行了:“真叫我们家伴驾同去吗?”
“没错,还有,记得叫上你家少爷小姐,一个不能少,都要去的。”那送消息的使臣面无表情道,只觉得这家的老爷表现得简直像个土包子。
这种六品官他是真不明白如何入了首辅大人的眼,硬是将名字加了上去。
还有其他几个,原本也是不能伴驾的,不知怎么得,这次都被选上了,实在奇怪。
“好了。我还去别家呢,就不留了。”那人摆摆手,韩老爷又多番挽留。
如此你来我往一番,韩老爷顺利把封银塞出,这才亲自送了他出去。
回到家中他这才端起老爷的架子,招来小厮:“通知少爷小姐他们,收拾下东西,后日要伴驾围猎去。”
这时间上是急了些,但谁管呢,能去自然是好的,还挑拣个啥。韩老爷心中沾沾自喜,面上却不露分毫,背着手走进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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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啊,(^v^)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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