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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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周围的夜色更深下来,呜呜咽咽的风带着秋日特有的凉意。

啪嗒啪嗒,脚步一下一下,颇有节奏，声声踏在人心头。

齐憾的背僵直了,那姑娘又绕着她走了一圈。

“她是江家的,你呢？你又是谁人府上的？”

“奴婢是邹府的丫鬟，不知小姐留我在这，是还有什么事？”垂柳方才走得时候腿都一瘸一拐的，为防吃这种苦头,齐憾早麻溜地跪下了，此时正低着头回话。

邹家和江家一向交好,两家丫鬟有所相识也不足为奇,这个谎扯得还有几分可信。

只是不知是回过味了，还是怎么的，那姑娘的心眼一下回来了：“你说是便是了？”

“奴婢何必用这个骗小姐。”齐憾毕恭毕敬道。

那姑娘冷笑：“你今日得罪了我,自然要想法子脱身,可不得谎称邹家丫鬟。”

“奴婢实在想不出是哪里得罪了小姐,还请小姐明示。”

齐憾这话一问出，那姑娘倒先愣了愣，哪里得罪了,似乎也不曾,只是她心情不好，要打骂人都是寻常。

齐憾见她不答，这才慢吞吞道：“奴婢适才想着小姐深明大义,定不会责怪奴婢的莽撞，方才出来给小姐提个醒。”

“真是个口舌伶俐的丫头。”那姑娘冷笑，“不若我同你家主子要了你，去我金府上当差。”

这去了自然是要吃苦头。

“但凭主子们做主。”齐憾却只管摆出一副温顺的模样，“只是樾公子那儿一向是由奴婢伺候，怕是不能离了奴婢的。”

“你这是认准了邹樾能护着你？”那姑娘忽然笑起来，“一个丫鬟而已，他还能同我翻脸？”她已经被绕了进去，下意识认了齐憾是邹家的丫鬟。

江家她不敢去触这个眉头，邹樾那兄长正与她长姐议亲。邹家，还不至于让她畏惧。

齐憾没有抬头也能想象出这金家姑娘的模样，若她真是邹樾的丫鬟明日必定是要发难。只不过，她是韩家的丫鬟，以韩家狭窄的势力范围，今晚之后谁又能再遇见谁。

看她这副好欺负的模样，就是等到明日又如何，那金家姑娘冷哼一声，“你且下去，我们走着瞧。”

齐憾知道今天逃过一劫，站起身退下了。

几个人都没留意到不远处帐篷后头，传出一声低低的冷笑。

且不说这金小姐的鲁笨，就只凭齐憾的心计又如何肯吃亏挨打，江临略略抬头，脸上划过一抹讥笑，也不知是在笑谁。

稍过片刻，哗啦哗啦一声薄纸脆响。

对着月光，举在右手的信纸上头带着一枚造型别致的印章。

“这个图案，记下了吗？”江临冷道。

“记下了。”下头暗卫低声道。

“去查。”他抬手将信纸撕碎。

铲除暗司后，竟然还有外线，江临心中阴沉沉的。

阿憾啊，我便等着看，你还有多少手段。将这些羽翼一一折断的话，你就再也飞不动，任我施为了吧……

他的手掌慢慢紧握了，指缝间微露一角的碎片簌簌，在风中如蝶翼般轻轻挣扎。

***

第二日的围猎没再发生别的事，齐憾也怕碰上昨天那位小姐便没有出门。

本想着熬过这日回了邹府也就是了，没想到到后晌，上头下了旨让韩家一道去国寺。

韩老爷正愁眉不展，听到这消息大喜过望，高高兴兴领了旨又是出门打听。

韩星出却神情凝重，怕是，没那么简单……

果然，没一会韩老爷脸色不太好地回来了，悄悄拉过了韩星出到一旁。

“我听人说，咱们家能陪同这次围猎也是首辅大人的意思。”

不怪韩老爷多想，他一个小官，平日也算兢兢业业，不肯多做一步多说一句，唯恐犯错。这会儿又是刻意被叫来伴驾，围猎第一日又蹊跷地遇上本人，安排得太好了，如何能不害怕。

“这……怕不是早盯上了我们了？可我们也没犯什么事，什……什么也没干啊……”首辅也不能不讲理吧，这让人有劲也没处使啊，到底是哪得罪了人了啊。

“这可如何是好。”韩老爷额头几乎要冒汗了，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原地打转，不知如何是好。

没想到他也有嫌弃圣恩的一日，陪同圣上一道去国寺，这事多少人家求都求不来的呢，可眼下的境况真是烫手的山芋了。

韩星出眉头皱紧了，难道是因为阿憾，他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又想起白日同伴们劝他的那些话。

若真是这样也只能如此了，他暗暗想道，心中升起一些无奈与不舍。

入夜，各家的帐里都掌了灯，齐憾抱着脏衣服出去，恰遇上韩星出回来，一股酒味儿跟着飘入。

“少爷喝酒了？”齐憾有些惊讶，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将他扶上床。

韩星出的背贴上床塌，手臂却勾住了齐憾的脖颈，带得她一同俯身下去。

她的长发滑落，松松撒在韩星出脸侧，散发一股清香，让人心神为之一晃。

韩星出凝视着她，眼里流露出迷恋：“是你让我醉了。”

齐憾心中警铃大作，下颚紧了紧：“奴婢去给少爷拿醒酒汤。”

一手撑在床板上，一手反过去扯他的臂膀。

猝不及防得脖子上那条胳膊往下压，一下没撑住，齐憾半个身子俯在了韩星出的胸膛上。

齐憾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很剧烈，心跳的很快。身侧浮动的酒味儿熏染，直呛人鼻喉。

他一向来是自持的，今日这副样子却让人害怕。

通房，若他强要了自己做通房，自己又能如何反抗，时至今日齐憾才第一次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韩星出的手掌自她脖颈移到背上，又沿着脊背不断往下，这种触碰让齐憾一下回神，挣扎着脱离他的掌控。

“阿憾。”他的声音很低却又格外的清晰，“你愿意吗？”

齐憾直起身，倒退了两步，看他撑起身仿佛要下床的样子赶忙往外跑。

风声很大，一点白露巍巍凝于草尖，被人一脚踏碎。

齐憾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走得累了，抱着腿在外头山坡坐了一夜。

第二日鸡叫天明，晨曦破雾，她才慢慢往回走，看来不能再等了，回去后就赎身离府吧。

**

要一同去国寺，这倒是让齐憾没想到的。

在她提出要赎身后韩星出默了默。他神色如常，并没有多少尴尬，仿佛忘了昨日的事一般。也没有什么阻拦，只是让她最后陪着自己去一趟宝华山国寺，齐憾沉默了一会，应下了。

上午一行人开拔，晌午时分便到了。

午时用过素斋，后晌听讲，之后还要上香，齐憾便先去了后头偏殿要手工制的香。

偏殿中央是个制香的台子，左手边是抽签解签的地方，右手边是随喜的功德箱。

齐憾刚排到，面前拦出一双手：“你可让我好找啊。”一个陌生却又透着几分熟悉的声音从旁插进来。

齐憾一转头，心率都快了几拍，是前日晚上那蛮横的要动手打人的姑娘，她竟然也在这儿！

“果然是你。”那姑娘手上把玩着刚刚拿到的签条，嘴角勾起一个冷冽的微笑，“好巧啊。”

齐憾额上的冷汗一下滴落。

那姑娘一把将她拽出队伍：“你这张嘴可真能扯谎呢。”

周围只有零星一些侍女小厮，听到这动静都看了过来，却被那姑娘身边的两个丫鬟喝退：“看什么看，没见过教训家中下人的啊？”

齐憾才想说话被一旁的婢女拿帕子蒙了嘴，带到角落处。

“你这巧舌如簧的，堵住嘴可就说不出什么来了吧？”那姑娘笑着摸了摸齐憾的脸。

她退开两步刚想叫人把她拖下去，后头就传来一个不耐的女声：“金芸，你这抽签也抽得太久了吧。”她的动作一下顿住了。

几人都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艳的脸庞。

“长公主殿下怎么过来了。”金芸的脸上露出了浅浅一抹笑，“前头讲经已经好了吗？”

齐桑不为所动，淡淡蹙眉：“你又在做什么？”她的视线往下，看到了齐憾，这是……

“四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小韩不说有错吧，私心还是很重的，尊卑观又沉，男二肯定谈不上，男十八都不一定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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