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风铃“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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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颜听从温梁的建议,连家属院的大门都没有踏出过。孩子们闷了就带他们走到菜园子里逛逛。更多的时候他们都呆在屋里，沈欢颜给她们读陈音翻译的那些儿童读物和绘本。

与她们表面平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南城镇和京城因为风铃和沈建业被绑架，现在已经全部戒严,处于战备状态。所有休假的军人都赶了回来。不说三步一岗，十步一哨。所有道路上增加了很多哨岗盘查。

就这样，风铃和白言玉那伙人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消失了一般。任谁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越是这样,大家越是感觉里面牵扯甚大。这里面没有人通风报信，给他们开方便之门，怎么可能就全部消失了呢？毕竟是那么多的人呢。

沈欢颜每天都在数日子,数温梁什么时候能回家,什么时候有二哥和二嫂的消息。孩子们的耐心也在等待中慢慢消散。可能是感知到父母遇到危险,明显感觉到双胞胎很不安。情绪上急躁，本来只是换季的感冒，现在却越来越严重。到凌晨两个孩子竟然都又咳又烧。

沈欢颜急得嘴角起了一圈火泡。敲开隔壁翠云嫂子的家门，不等她说完，翠云嫂子回屋穿上衣服就拉着她往她家走。

屋里王大娘，念恩和陆稹都早已穿上衣服，等着他们。承平和太平烧的小脸通红，还不停地咳嗽。看得所有人揪心不已。

沈欢颜和翠云嫂子一人背一个孩子。给她们裹上厚毯子就往外冲。王大娘和两个孩子亦步亦趋。沈欢颜回头对他们说：“王大娘，你们就别去了。我和翠云嫂子带着她俩去医院。有什么事会打电话回来的。”

“是啊，外面天黑，别摔着孩子了。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了。”翠云嫂子边跑边回头说。

王大娘带着两个小的跑几步，陆稹就因为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但是他一声不吭，爬起来就继续往前跑。王大娘看到他努力的小背影，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几步追上他，拉着他往回走。她们跟着也是拖累，还是在家里等消息吧。

人的潜力真的是无限的。以前从家属院跑步到军区医院，沈欢颜半路还要休息一下。这次背着一个四十多斤的孩子，一步不停地跑到军区医院，沈欢颜除了气息有些紊乱，竟然没有感觉到累。直到把孩子交到医生手里，她才察觉到自己的手和腿酸软无力。

“没事，燕子。今天王云大夫值班。她的医术公认的好。特别擅长在儿科方面。”翠云嫂子走上前，搀扶住软了手脚的沈欢颜。安慰她。

“翠云嫂子，她们一定没事的。”沈欢颜像是对翠云嫂子说，又像是对自己说。连说好几遍。听得翠云嫂子潸然泪下。

她从家属院建成那刻起，就和风铃她们成了邻居。从她大着肚子到现在两个孩子五岁。她是眼看着孩子长大。风铃人长的漂亮，又是医生，还是军长家的闺女。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也不嫌弃她是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她家不着调的婆婆以前说她闲话，她也不计较。

建业那小伙子，比她家男人小好几岁。人家能力强，凭真本事当上特种大队大队长的位置。底下没有人不服气的。这样一对天造地设，又有本事的两口子，怎么就遭了这种灾呢。

那个杀千刀的白言玉，亏她当初还尊敬他是个大学老师。没想到底下却猪狗不如，和自己亲妹妹搞在一起，还当了特务。还以为他死了，却没想到现在又出来祸害人。只希望男人们赶紧把他抓起来，让风铃早点回家和孩子们团聚。

哎，两个孩子生了病，风铃知道了指不定多心疼呢。现在风铃两口子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在哪儿。这家人今年莫不是犯太岁？

翠云嫂子忍不住在心里乞求各路神明保佑沈建业风铃一家。

凌晨六点多，王云大夫宣布两个患上急性喉炎的孩子，经过用药，现在情况稳定下来。高烧也在往下退。这让几人都露出放松的笑意。

“翠云嫂子，今天太麻烦你了。这里有我照应，你先回家吧。”沈欢颜抬手看下腕表才惊觉时间过的这么快。想到翠云嫂子家里有两个孩子，中午还要出摊，不觉很是歉意。

翠云嫂子本来还想呆着，被沈欢颜劝了好久。也确实放不下家里，就以言先走了。

翠云嫂子走后，沈欢颜探探两个孩子的额头，发现不那么烫手，才暗暗松一口气。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在这安静的医院里显得尤为尖锐刺耳。

沈欢颜被吓了一跳，起身准备往外走，两个孩子也被尖叫声吓醒，大声哭了起来。沈欢颜心里急的不行，只能回身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安慰。

外面的尖叫声还在继续，因为这尖叫声，医院的走廊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和询问声。大家都一致向尖叫声处跑出。

沈欢颜听着那尖叫声像是翠云嫂子的。但是被两个孩子抱着，心急如焚也是无济于事。

渐渐女人的尖叫声多了起来，男人们也发出怒吼的声音。隐隐听到有人说：“放下来，快放下来。”“快救人。”“快找梯子。”

外面各种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渐渐已经听不清大家在说什么。但是任谁都能听出来所有人都那么惊恐和愤怒。

不一会儿，几个嘈杂凌乱的脚步声往她这个方向跑。病房的门被大力撞开。两个护士满脸是泪地闯了进来。见到抱在一起的姑侄三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沈欢颜见到她们的样子，心不知为何像是突然被人狠狠抓住揉碎，疼的她头上沁出冷汗。怀里的两个孩子更是哭得打嗝，她们紧紧地抱住沈欢颜，害怕地看着那两个护士。

年纪大点的护士，走过来抱住两个孩子。对着沈欢颜哭道：“燕子，你。。。你出去看看吧。”

这样的伤心，又这样的欲言又止。沈欢颜脑中一片空白，她突然很怕出去。那里肯定有什么她不能承受的事情在等着她。

年轻的护士见她呆呆地，急了。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外带。身后双胞胎哭的撕心裂肺，喊着“姑妈。姑妈。。。。”

年轻护士一句话也没说，拖着她闷头往外跑。一路一个人也没有遇到。跑出医院的大门，医院广场上亮如白昼，穿着白大褂，病号服，军装等衣服的人全都背对着她们站在广场上。没有人看见或听见她们来。全都沉默不语地低着头看向中间的一个地方。

年轻护士带着沈欢颜挤开呆住的人群，往中间冲。然后她被年轻护士推到一个躺在地上的人身前。沈欢颜冷不丁直接跪到那人的面前，等她看清地上的人是谁时。惊喜地张大了眼睛。

风铃睁着一双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睛面带微笑地在“看”着她。她的脸上被化了淡妆，看起来气色好极了。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马尾上甚至还绑着一条彩色的丝巾。

“二嫂。二嫂。你终于回来了，承平和太平想你了，我也想你了。”此时看到风铃，沈欢颜喜极而泣。她的脑中还停在见到她的喜悦里，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不等沈欢颜去触摸风铃，从斜后方伸出来一只手，阻止她的动作。“燕子。你二嫂。。。你二嫂。。。”那人哆嗦地竟然说不出剩下的话来。

沈欢颜回头，才发现擒住她手的人是老胡。他眼里闪着泪花，用尽了力气也克制不住全身都在颤抖。周围的哭声越来越大，蹲在风铃旁边的几个医生全都低着头。

不等沈欢颜再问话，一阵汽车的嗡鸣声由远而近，直接开到他们周围急停。不等车停稳，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车里跳下来，往人群中跑来。见到来人，所有人都主动让开一条道，让他进来。

“无关的人全部离开这里。”赵师长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石破天惊的怒意。等围观的人走的差不多了，他低声问老胡：“怎么回事？谁先发现的？”

“我听到尖叫声跑出来，就见医院大门上吊着一个人。我腿脚不利索，走的慢。其他跑出来的人见到，找来梯子，把人放下才发现是风铃。刚才小李，小康他们几个人看了，人身体已经僵了。。。已经。。”老胡毕竟是抗战时期走过来的老兵。其他人对赵师长的问话都哽咽地说不出来话，他把自己看到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到最后，风铃已经死亡多时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到开始对风铃的偏见，想到风铃挺着九个月大肚子给小战士做手术，想到风铃去了大半条命才生下两个孩子。。。此时再看到她了无生息地躺在这里，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这是个好同志啊。老天爷怎么忍心呐。

沈欢颜听在耳里，感觉那些字每个都能听的懂，但是为什么连起来一个字也听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