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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昶元城
余华好一阵子才将一片慌乱的少年安抚好,剩下的人将被杀死的民兵就地安葬。
刚才情况混乱,有些人是见势不妙逃跑了,有些则是奋力抗战到最后被狼妖杀死,地上满是鲜血,赵映晨回过神来的时候,已被浓浓的血腥味刺激得几乎呕吐。
受到惊吓四处瞎跑的马儿将地面踩踏得一片糊涂,有些马儿腿折断,身躯被撕咬,只能无力的在地上哀鸣。
满地的尸体残骸,不少民兵都死不瞑目,两眼睁得大大的,表情狰狞,似乎想与敌人决一死战,处理这些的弟子们不忍直视,年轻些的甚至眼眶都红了。
周平野轻轻叹了口气,他本就打算将这些普通人作为炮灰好争取时间,可真见到这场面,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心里下定决心回头给苗波县的县令写信,让他好好给这些死去的兵人家属一些补偿。
“妖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一年轻弟子咬牙切齿着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凡俗见到妖,虽听闻妖类都是血腥残暴之徒,可真正面对,心中震撼却是更多,甚至带着一丝仇意。
“唉,是啊。”另一弟子亲手将民兵埋葬下,叹了口气。
余华安抚好一群少年,闻言眼神也是暗了暗。
他单独将赵映晨留下,看见赵映晨强压住惊慌的眼神,忍不住说道:
“刚才那些是狼妖。”
“妖,皆是残暴,最喜好滥杀无辜,有甚者甚至将人类作为粮食。”
余华似乎回忆起什么,温和的面庞上满是痛苦,“于妖而言,修士是它们最好的食物,也是提升实力最快的方法之一。”
“这....”赵映晨震惊的看着余华,没想到妖竟然会以人类为食,同时想起前两日赤鸟一事,心头一紧。
“呵,不讲这些了。”余华伸指揉了揉太阳穴,面上重新浮现出温润的笑容,“你是蔡师兄的侄女吧。”
“余先生可说的是我的小叔蔡永和?”赵映晨将心中差点命悬一线的惶恐强忍住,收拾好心情,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余华。
“没错,正是蔡永和师兄,看来你就是他的侄女了。”余华脸上的笑更真切了几分,他伸手拍了拍赵映晨的肩膀。
“你和其他人一样喊我余师兄吧,蔡师兄在修行上对我颇有照顾,将来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我,我必然知无不言。”
说着,余华便和赵映晨上了同一辆马车,冯和自然被吴广稍加委屈的安排在别的马车内,幸好少年人数不多,马车尚且宽裕。
在和余华交谈中,赵映晨知道余华是准备亲自来护送这一只队伍,其他县城的队伍,他已经派人去守护,实力仅略逊于他,应该问题不大。
“唉,你身为天灵根现世,恐怕已经引得各方势力动荡,就算是休养多年的妖族,也开始在凡俗出现。”
在余华得到的消息中,昶元城附近的所有队伍,皆受到妖类攻击,若不是吴广消息通知及时,加上余华的警惕心,恐怕今年送往昶元城的苗子要少一半,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损失无几。
“那....我的爹娘应该没事吧。”赵映晨并未因为自己的天赋而沾沾自喜,而是对尚在灵秀镇的父母十分担心。
“现在各方势力还不知道天灵根就是你,两老在家应该无事。不过我已经吩咐人请两老去昶元城了,在那里他们能得到最好的保护。”
余华揉了揉赵映晨的脑袋,语气带着安抚,“放心吧师妹,他们可是蔡师兄的亲人,我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们安全的。”
“嗯,谢谢余师兄。”赵映晨略带迟疑的问道:“那...小叔呢?他在宗门里吗?”
“哎呀,这个差点忘记说了。”余华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道:“蔡师兄正在宗门内闭关修炼,他正到了突破的时候,这才脱不了身,不然就亲自来接你了。”
“况且,凡是进入清轩宗的弟子,都不可轻易回凡俗,除非是前来历练,或是完成任务,否则只能呆在修真界。”
余华解释道:“像我们这种的,都是接了宗门的任务来护送你们的,任务完成后即可获得奖励,这些奖励有些是我们修炼用的药材,有些是积分,这些积分可以在宗门内换取任何你所需要的东西。”
他已经在提前和赵映晨讲宗门里的东西,赵映晨也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
“清轩宗所在修真界内,修真界是一块独立的小世界。凡俗相当于是大世界,上面灵气稀少,多是普通人,而在大世界里,还有小世界,修真界则是所有小世界中面积最大,堪比凡俗的一个境地,同时也是灵气最多的一个境地。”
“修真界内自成体系,像凡俗一样,有自己独立的运行机制,而仙门在里面起着至关重要的一步。”
在余华的缓缓讲解中,赵映晨逐渐对这个广阔的新世界有了一个崭新的认识。
在接下里的时日里,妖类只有最开始的一波攻击,之后便好像销声匿迹一般,余华也因此松了口气,顺利将赵映晨等人护送到昶元城。
昶元城乃庆元国七大城池之一,也是历史上最为悠久的一座,巍峨庄严,雄伟壮阔,十数丈高的城墙遮天蔽日,城墙用的是九天玄铁混合所制,耗费巨大,哪怕是出窍期的全力一击也难以撼动一丝。
余华在与赵映晨介绍昶元城时,语气里也满满是对先人的敬仰。
数百年前,妖族在凡俗横行霸道,几乎是将凡俗当成他们的后花园和养殖场,只等着人类繁衍,作为供给他们的粮食。
而在昶元城所在的位置,是妖族从妖域,也就是他们所在的小世界,到庆元国所在土地最大的妖井之一。
当时的先祖,为了抵御妖族入侵,赫然耗费巨大人力物力财力,挖来极寒之地的九天玄铁打造城池,最后更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将这块最大的妖井镇压下来。
自此,妖族入侵庆元国的数量减少许多,为得先祖争取时间,这才一步步将妖族到庆元国其余的妖井镇压。而目前其他最大的六座城池,也是先祖陆续为镇压妖井所建。
也就是在那个时间段,先祖建立了庆元国。
赵映晨坐在马车内,闻言,心悸的掀开车厢旁的帘子,透过窗口看向外面,狭小的窗口让她仅仅只能窥得昶元城的冰山一角。
从城门进去时,赵映晨清晰的看到城墙上斑驳陆离的刀剑刮痕,深色的墙面上透露出浓浓的冰凉与血腥气息,光是看到这,就能感受到数百年前的战乱纷争是多么的恐怖。
放下帘子,赵映晨小脸微白,“余师兄,那时的修真界呢?”
余华微叹,“清轩宗修士主要出身于庆元国,自然要保卫自己的家园,奈何那时妖族实力过于强大,清轩宗弟子难以抵抗,为了宗门延续,只留下了种子弟子,其余人.....多数牺牲了。”
讲到最后一句,余华忍不住潸然泪下。
赵映晨心思细腻,也感触颇深,眼角红了一圈,为这股精神感到震撼。
余师兄一席话下来,让赵映晨对妖族与修真界及凡俗的对立了解的更为清楚,但她也不禁有些疑惑。
“妖族,都是坏的吗?”
“没错。”余华用指腹抹去眼角的泪,斩钉截铁道,“妖就是妖,他们的骨子里就是血腥暴虐,妖与人,势不两立。我们在妖的眼中,只是食物,是猎物!”
“师妹,你一定要记得,以后见到妖,只要能够斩杀,就一定要斩杀,若是让他们逃脱,只会危害更多的百姓!”
赵映晨沉默点头,拳头悄悄捏紧,心底下繁乱的思绪不知从何说起。
虽然昶元城的历史写满了血腥,但进入昶元城内,却是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热闹非凡。
赵映晨最多只见过苗波县那样的小县城,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喧嚣,她十分好奇又有些激动的看着外面。
宽阔的官道笔直平整,两边摆着密密麻麻的小摊小贩,穿着普通短衫的老百姓有挑着菜的,有三两人成群结伴嘻嘻笑笑的,赵映晨从这些人的脸上看到了对生活的满足,和对未来的向往。
其他少年也是叽叽喳喳的讨论,看着外面的世界十分激动。
突然,赵映晨感受到马车逐渐停下,她有些疑惑的伸出头往前看。
只见道路东侧有一座阁楼拔地而起,足足有五层,屋檐翘起如飞鸟,每层回廊都是玉砌雕栏,琉璃瓦屋顶,看上去金碧辉煌,气势宏伟。
阁楼门上挂着一块鎏金黑底匾牌,上面刻着“仙宝楼”三个大字,即使是赵映晨见识不多的人都能感受到这字里面蕴含的磅礴气势。
正是这仙宝楼前围着许多人,导致前面的道路拥挤,使马车被迫停下。
余华轻轻咦了一声,“有人在仙宝楼闹事?”
赵映晨睁大了眼使劲看,越过一个个人头,隐约看到门口地上躺着一个人,看上去像是护卫的两人抱胸站在门口。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执法队来啦!”许多人便一哄而散,只留得零零散散几个人。
一排身穿玄色盔甲,武装齐全的队伍来到仙宝楼,赵映晨这才清晰的看到躺在地上那人鼻青脸肿,显然是被揍了一顿。
马车渐渐动起来,赵映晨恨不得把身子钻出窗口,继续看那到底怎样了。
余华好笑的拍了拍赵映晨的肩膀,解释道:“仙宝楼是专门为修士卖各种东西的地方,无论是在修真界还是在凡俗都有。”
“刚才应该是有人在仙宝楼闹事,被护卫赶了出来。那一排着盔甲的队伍则是执法队,隶属于朝廷,专门管理纪律,将破坏法律之人逮捕。据说执法十分严苛,只要进了他们手心,不死也要脱层皮,所以刚才那些人一听到执法队,便都散了。”
赵映晨了然的点点头,问道:“余师兄,我们何时前去清轩宗?”
“这个不急,到了昶元城先歇息休整一日,明日再动身。”
“知道了余师兄。”
一行人在昶元城最大的客栈停下,他们所有人的吃喝住行都由清轩宗承包了,因此不需要少年们出一分钱。
二十几位少年每两人安排一个房,余华对赵映晨照顾些,便给她单独准备了个房。其余人早在赵映晨与余华乘坐一辆马车时,便看出余华对她的偏心,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这几日接连赶路,加上狼妖一事,在精神紧绷下赵映晨并无多少感觉,但这一休息下,她便感受到无边的疲倦。
到底还是十一岁的少年,身心都比较稚嫩,即使她比其他人早熟几分,也依旧需要时间消化。
到了晚饭时间,餐桌上的菜肴虽不算丰盛,但架不住量大,吃了好几日干粮的少年们个个好似饕餮在世,将餐桌上的菜肴干得一干二净。
连带着本没什么胃口的赵映晨也多吃了不少。
夜晚静谧,赵映晨躺在客栈的床上,眼睛却是睁开,睡不着。
背下只有一层单薄的棉絮,远不比家里柔软暖和。好不容易可以好好在床上歇息,赵映晨脑子里却有些乱七八糟,想到在那石碑上隐约看到的赤鸟。
那赤鸟仿佛如影相随,死死刻在她脑中,那股就连爹娘也没给过的亲切感,叫赵映晨有些慌乱。
这几日她一直睡不安稳,每每入眠,脑海里便满是之前狰狞狼妖的模样,那距离她仅有一丝的利爪,她甚至看清了上面的木屑与血丝。
分明眼睛看得清晰,为什么身子却完全动不了,只能无力的等待他人的救援!
这种无力脆弱感叫赵映晨觉得痛恨,以至于梦中场景变换纷杂。
有时是一只稚嫩赤鸟随风飞翔的场景,下一瞬又变成爹娘躺在血泊中,朝她艰难的伸手,“晨....晨儿,快走——”
枕头被泪水濡湿,梦中的赵映晨只能无力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爹娘被迫害,她发出惨烈的嘶喊,却丝毫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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