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王弟作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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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矫握紧缰绳，“追！必须抓到这个人！”他的神情十分的严肃,然而又有一点兴奋。这次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发现了那个人,没有他王兄的指导,没有任何人的指导,如果抓住了这个人,那么这将是他第一件靠自己做成的事。

策马转头，四蹄狂奔，“生擒有秩,本将军上书国尉,重重有赏！”话音刚落,马鞭更重地落下去,他自己冲得比任何人都要快。

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吹进每个人的耳里。

平静的原野响起杂乱、急切的马蹄,灰尘四起。

“有箭！”有人惊呼一声，成矫听见了,目光一凛,立刻闪避,弩箭堪堪地擦过他的侧脸，只差一点便要擦破他的皮。他心里冷哼一声，那些人脑子里也真是有点东西,即使在逃跑仍然知道擒贼先擒王，打蛇要打蛇身七寸。

成矫弯腰贴在马上，也抽出了一把弓弩。

跟成矫一起的一位士兵，看见成矫的动作简直吓了一跳。马的速度是很快的,即使是最驯服的、与主人最相契合的马，没了马缰上的力道，也很难会掌控自己的方向，更没办法长出一只手去保护它马背上的骑手。而成矫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双手放开了马缰去摆弄手上的弓弩。

成矫是年少不知天高地厚还真是有特别的本领？这个士兵很快有了答案。

只见成矫一手重新握缰，一手举起弓弩，手指一扣，一根弩箭刷得一下射了出去。不过这根箭并没有射中在前面骑马奔跑的有秩，而是落在了有秩坐下的马蹄后。

成矫皱了皱眉，这件事比他想得要难——看来那个有秩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想来，这种逃跑的事做得很多。

他正要搭箭，在成矫身边的一个士兵被射中，摔落下马，发出一声惨叫。

“继续追！回来再带他回去！”成矫即使地吼了一声，于是便没有人迟疑。

另一只弩箭已经搭好，这次他的动作熟练了许多，他没有再去刻意地瞄准有秩的身体，而是眼睛一眯，握住弓弩的手一弯，刷得一声，飞出的箭落在了有秩身侧的那匹马上。飞奔的马受惊了，于是马背上的人也顺势落地，摔得不轻。

成矫来不及看，他心里有了点底气，他还有七只箭。

他的屁|股已经被颠得几乎没了知觉，但他完全不在意这些，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个简单的念头，抓住那个人——抓住有秩。

“全员听令！搭弓射箭！”成矫的命令让众人心中都觉得震惊，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可骑马飞箭这样的事实在太过危险，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采取的行动。这个有秩真有那样重要么？众人心中都很疑惑，然而犹豫的时间是很短的，当他们看到成矫又射出的一箭后，他们统一伏腰，拿出经过改装的弓弩。今日——是必要流血的了。

随着一只只弩箭的射出，有秩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两个人了。当然——成矫身边的人也在减少。

只剩下最后一只箭了，成矫觉得也许有些事必须要他来做。他这样给自己打气，接着没有太过犹豫，弩箭扳手一松，铁质的箭头撕破空气，直穿百米，射在了有秩身下的坐骑，随着马儿的一声嘶鸣，有秩被甩了下去。

成矫的手下也不甘示弱，有秩身边的两个人也从马上落了下去。

成矫扔掉手中的弓弩，两腿一夹马背，冲了上去。然而有秩却早有防备。手中的一把匕首割伤了成矫的坐骑。

成矫也从马上滚了下来。

赶上来的众人将有秩团团围住。高头大马，威力还是很大的。灰头土脸的有秩知道自己似乎没了反击的机会。他也知道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几乎没做犹豫的，他抬起染了马血的匕首，预备割自己的喉。

成矫忍住痛，一脚踢晕了有秩，他手中的匕首也掉落在地。

其余落马的人，有的十分倒霉直接摔死，有的没有有秩那样的决心，摔得龇牙咧嘴，便甘心被擒住了。

成矫啐了一口，将嘴里的泥沙吐了出去，他脸上的表情让人觉出他的自得和兴奋：“将他们绑回去！我要亲自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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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拷问之前，成矫还是难掩心中的激动，他处理完身上的一些擦伤，换了干净的衣物后，便立刻地写了一封呈王书。他要将自己刚刚做的事，告诉自己的王兄！

同时，他也想听听自己王兄的建议。不过，他也知道就算是他的王兄没能立即回复他，那个有秩的秘密也会被他问出来。那个时候只要将那些消息传给自己的王兄便好。

这将是一个秘密，只属于他跟王兄之间的秘密。

“也江，将这根铜管送到大王那，不得有差池。”成矫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铜管交给了面前相貌普通，一身军装的人。

“末将一定不辱使命。”也江接过铜管，拱手道。

成矫点点头：“去罢。”

———-

嬴政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有些睡不好，常常被噩梦惊醒。这夜，他也是猛然睁开了眼，结果映入眼帘的是极为熟悉的场景——她的寝宫。

烦躁的心却依然不能平静，她突然觉得一种孤寂感朝着她铺天盖地地笼罩过来。嬴政知道，今夜她应该是再也睡不着了。

天气不是很冷，她换好衣服，准备去书房看书。然而，到了书房，掌了灯，她却一个字也看不下。

于是，她又转了脚步，去往剑房。武了一身的汗，嬴政感受到了一种畅快。天也快要亮了，嬴政脱了被汗浸透的衣物，进入浴桶。

热气熏蒸，她的脑子清醒了些。而一清醒，她便很容易地去想朝堂上的事。不知道，今日的早朝，等着她的会是吕不韦怎样的表演。华阳太后一死，原本老古董的吕不韦，却一下子变得异常活跃起来。颠覆温和的政令，许多跟华阳太后有关的人，像是中了什么魔咒似的，全都被吕不韦抓住了把柄，几乎每一次早朝，这样的人就要被押去到廷尉狱里喝茶——上路茶。

嬴政一开始还很高兴，乐得清闲。然而，她很快地便思虑重重起来。吕不韦的这一番利落毫不留情的行动，让嬴政看到了这个老臣的能力。而这种能力让嬴政意识到——对方并没有昏聩腐朽。如果可以——嬴政真想让这样的人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可是他们中间隔着一个被毒杀的赢异人——她的父王。

而且，吕不韦的这些举动在一个层面上来说，是在像自己示好，可从另一个层面却也让吕不韦在朝中乃至整个秦国的威信不断增长。嬴政不能放过自己的杀父仇人，但是要动一个德高望重的元老大臣却也十分困难。

嬴政再一次面对一个让她为难的是非善恶的问题，并且要对这个问题作出取舍。

吕不韦能赎罪么？弑君之罪能赎么？杀父之仇能销么？

嬴政突然想起赢异人临终前的箴言——

她睁开了眼，望着虚空，目光平静却又坚定。

—————

嬴政沐浴完后，又从剑房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坐了一会，苏盈玉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她的面前。

“没睡好？”苏盈玉被嬴政抱在怀里，但仍旧伸出手，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嬴政的太阳穴。

嬴政点点头。

“我今日去问问扁环有什么安神的方子，你不能老是这样下去。”

嬴政嗯了一声。其实她说想说，这些并没什么用，如果一个人思虑太重，什么安神的方子都没用。不过，如果这样能让她身边的女子安心一点，少一点心疼，她答应也无妨。

“盈玉。”嬴政搂着怀里的女子道：“做我的妻好不好。”

苏盈玉身子一顿，她没说话。

嬴政叹息了一声：“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呢？你真的喜欢这样的日子么？像在偷情似的。”嬴政将她搂得更紧了一点：“我想你每夜都能陪在我的身边，我想你做我的王后。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睡得好。”

嬴政的话不假，若真要说，苏盈玉要比任何安神的方子都来得管用。自从出了那件事后，嬴政即使在苏盈玉身边放上一整个禁军，她仍旧觉得不放心。纵使——这宫里的威胁看起来少了许多。然而嬴政仍不能踏实。

“阿政，我。。。。。。”

“我明年就要加冠了，你说要和我一起想办法，王后的位置便不能给别人。宝儿也不能等，日子久了，父子之间会生出隔阂的。”

嬴政的话让苏盈玉意识到，她已经有段时间没能看到宝儿了。她也有段时间没能回邯郸看望自己的娘亲和弟弟们。可是——她真得能成为嬴政的妻，成为她的王后么？她的父兄会怎样想——那些人会怎样想呢？

苏盈玉望着面前的人，眸子里是掩藏不住的迷茫。可是——她不是已经作出了选择么？成为眼前这个人的妻有那么难么？

嬴政有些失落，然而她知道，这才是苏盈玉。可她没有太多时间让眼前的女子去逃避了。她必须让苏盈玉去正对一些事。同她在一起光靠没有名分的爱意是不行的，苏盈玉必须要有一个名分——王后的名分。

“等我加冠之后，给我一个答案，好么？”嬴政说着亲了一下苏盈玉的嘴角。

苏盈玉知道嬴政已经给她争取了最大的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去接受那个结果。

一年说短不短，可说长也不长。

作者有话要说：　　让这两个人甜起来真得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