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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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灭韩国之后，秦政并没有觉得更轻松。因为,他终于要开始解决赵国的问题了。

虽说,以极快的速度战胜韩国,确实鼓舞了秦国的士气。然而,不久前桓龁第二次败在苏牧的手上,却让她心事重重。老军该回来了，是时候让新军出战了。

而新军的第一战是及其重要的，关乎到秦国以后的兼并战争,若新军首战便尝败仗,对于秦国来说是关乎国运的。

不是秦政不相信新军的实力,而是她太过担心苏牧的强大。

为这件事,秦政在匆匆处理完韩国的事务后，连开了好几个会议,专议对赵的战事。

然而，始终不能放心。可她知道,越拖对秦国便越不利。

因此,这一回她决议无论如何也要敲定对赵的战事。并决定出兵的日子。

或许,由于前几次“失败”的经验，参加这次会议的人，脸上的表情相比于之前都凝重了许多。

秦政首先问了王翦和蒙恬,新军各营目下的情况如何。

回答在秦政的意料之内。

在秦国守军大败韩国之后，藏在秦国山内的新军们，一个个都激动澎湃，希望早日出关,参与对赵的大战。因此，士气高涨，不时有人会来问王翦和蒙恬，到底什么时候对赵再次出兵。

对此王翦和蒙恬自然没有办法给出一个答案，因为他们能够感受到秦王的担忧。而这种担忧让他们——至少让蒙恬有些失落。

“本王知道，你们都希望尽快地进行对赵作战。”秦政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苏盈玉，不过对方并没有看她。苏盈玉是低垂着目光的。

秦政顿了顿又继续道：“本王也知道，本王的犹疑让你们心生不满。”

“臣等不敢。”

秦政摆了摆手：“就是本王自己也对自己不满。在赵国这件事上，本王太过扯手扯脚了。”

“大王只是希望万无一失。毕竟此事确实关系重大。”蒙恬道。

秦政:“这件事确实需要仔细计议，鉴于我国前两次的大败，自然是不能贸然出兵的，然而老军对于赵军却似乎也是无计可施，借鉴不到什么经验。打了两次的败仗，却仍旧没什么底。本王不得不担心。”

众人听了秦政的话，一时间也不敢说话了。

“不过也没有多少的工夫给本王再做犹豫了。今日是一定要拿出一套计划的。”秦政道。

正说着，有內侍来禀报道：”大王，顿弱求见！“

秦政闻言点了点头：“教他进来。”

其他人俱是各自对视了一番。顿弱？何许人也？

秦政：”你们或许不记得他了，不过他是本王刚即位时被派去六国的。此次，本王是特意将他请回来的。“

语毕，便见一位留着长胡长须的人走了进来，见到秦王首先便拜了下去，要行一个完整的王礼。

秦政道：“卿在外多时，辛苦万分，这些虚礼，今日便免了。”

顿弱简单地顿首，便重新站了起来：“大王——”

秦政点点头，然后道：”此次请上卿回来，是想听一听上卿关于攻赵的看法。“

顿弱闻言，点了点头：“臣对于领兵作战并不精通，不过对于一国之政还是能说一说二的。”

秦政道：“上卿但言。”

“去岁，赵国代地发生了大地震，土地开裂出一道大沟，东西宽达一百三十步。自乐徐以西，北至平阴，台屋墙垣大半坍塌，数万百姓死伤、数十万灾民流离失所，赵王物理赈灾，又无别国援助，因而弄得民怨沸腾，哀声遍野。”

秦政闻言：“地震本王是知道的——这事对赵的影响竟然这样大么？”

顿弱道：”天灾于人，可是人祸望尘莫及的。“

秦政道：“就是那个时候，赵国却还能大败我军——这实在是。”秦政摇了摇头。

众人闻言也是沉默。

“大王可能高估了赵国的实力。”顿弱：“赵国目下内忧紧急，就在今年，赵国又爆发了大规模的旱灾，土地颗粒无收，全国大饥。”

众人闻言，都是一震。

李斯：“上卿所言饥荒——可是实情？”

顿弱道：“臣怎么会在这件事上信口呢。”

蒙恬看向秦王：“大王——若赵国目下面临大饥之情，则可能影响军粮供给。若赵军没有军粮，恐怕战力会大大下降。”

顿弱又道：”赵国民间流传着一首歌谣，大王可以一听。“

秦政：“是什么？”

顿弱：”歌道：‘秦人笑，赵人号。以为不信，视地生毛。’而不久前邯郸郊外地理果然生出几尺长的白毛来。百姓因此惶恐，民心低落，人人自危。“

秦政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转而看向顿弱：“此乃卿之所为？”

顿弱颔首：“微臣不敢邀功。”

秦政道：“很好。”

王绾：“大王——臣以为，可以趁赵国危艰，大举出兵攻赵。内忧之下，赵军必不能全力。”

秦政没说话。

顿弱：“目下赵国庙堂的势力也是十分幽微。”

秦政看着顿弱：“何出此言？”

”目下赵王极为宠幸郭开——而郭开是赵国目下人人喊打的奸臣，——大王可能不知道郭开以前做过的事——郭开这个人就是因为在十几年前，在赵王面前造谣廉颇，使得廉颇最后未能再受到赵王任用。此人做过不少于赵社稷有碍的恶事。远将自己的利益放在家国之前。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李斯：“上卿之意——郭开与苏牧目下正在歧见——“

顿弱：“正是。苏牧主张全力救济灾民，但郭开却在此中浑水摸鱼。为此，苏牧直接发文公告朝野斥责郭开所行无耻至极。目下两人恐怕已经势同水火。”

国尉这个时候开口了：“赵国正是因为有郭开这样的奸臣，民众才如陷水火，大王应当早日将赵国的黎民百姓从这样的人手中解救出来。“

秦政闻言，看向了苏盈玉，心中一颤。

沉默了一会儿后道：“出兵是自然的。不过鉴于此前两次的失败，即使赵国目下内情危机，却还是要谨慎对待。兼顾前几次的会议，本王心里有个想法，说出来，诸位爱卿议一议，再行纠改。诸卿跟本王到这边来。“秦政说着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接着往里间走去。

众人跟上。

秦政指着墙上的地图道：“本王决议，从新军大营里派出三十万与赵一战。分两路进发，主力三十万直下井陉，另有十万由人率领河内兵卒。总共领兵四十万围攻赵都邯郸。“

王翦蒙恬闻言都是一愣，四十万——这几乎是举全国兵力。但细细想之，却又觉得灭赵一战不得不如此才行。

由于前几次会议，对于进军路线几乎达成了一致，因此对此众人无有异议，只是震惊于秦王此次派出的兵力。

蒙恬道：“四十万兵力，是否太多了？”

秦政沉默了一会儿道：“灭赵一战只求速胜，赵国一灭万事好说。”

“那秦之后方防守恐怕虚空。”李斯担忧道。

秦政：“故而，本王想几人领剩下的兵力，守好秦国的几个重要关隘。”

众人闻言，都沉默下来。脸上的表情都很严峻。

”诸位可有修正\"秦王问。

蒙恬率先摇了头，李斯和王绾也都赞同。

“王将军你的想法是什么？”

王翦道：“臣无疑议。“

“国尉呢？”

苏盈玉道：“臣无疑议。”

不用秦政问，顿弱立刻也开口道：“臣无疑议。”

秦政点了点头。

“大王此次预备派谁领兵？”苏盈玉问。

秦政道：“直下井陉的主力军——本王是想王将军亲自领军——至于河内兵卒由谁率领，本王却还没有想好。”秦政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蒙恬。

蒙恬接到秦政的眼神，虽然很想自告奋勇，但他知道秦政这个意思是不打算派他的：“大王臣有举荐之人。”

秦政长眉一挑：“蒙将军举荐何人？”

“杨端和。”

秦政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问蒙恬为何举荐杨端和。

王翦道：“臣也以为此人合适。”

秦政看了王翦一眼，而后道：“那这河内兵卒便由杨端和率领。”

其余人都是有些震惊的。不过见秦国的两位大将都已经举荐了这个人，他们也没再说什么。

“便这样敲定了。”秦政道。

几日后，秦政便下了命令，由王翦亲自率领主力三十万新军直下井陉，杨端和率领十万河内兵卒。总共领兵四十万围攻赵都邯郸。

得到消息的赵王迁于是急忙任命苏牧为大将军，司马尚为副将军，倾全国之军抵抗入侵的秦军。

这样的用兵规模，在七国成立以来，是极为罕见的。细数古今，恐怕也只有秦赵以前的长平之战可以与之一比。

而在长平之战中，赵国损兵惨重，国力大减。

但那个时候，秦于赵是战神白起对上纸上谈兵的赵括。

这一次，是由从未单独主领大军的王翦率领从未打过仗的秦国新军对上由苏牧率领的“身经百战曾百胜”的赵国边军。秦赵双方都是举全国之兵力，谁胜谁负却也不好说了。

而事实就是这样——

这样举势浩大的对战，却在井陉神奇般地僵持了下去。那场每个人都以为将要发生的腥风血雨等了一年却也没发生。

大败匈奴将赵国从北方解放出来的苏牧，率领着与他同生共死的边军们，即使在后方风起云涌，内政危艰，天灾连连的时候，仍然死死地将王翦与杨端和率领的四十万大军，死死地挡在了井陉关外。

而王翦对此——一点办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