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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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忆那一闪而过的异样变化，没有逃过秦政的眼睛。

从太子宫回来后,秦忆翻来覆去睡不着。

苏盈玉以为是因为今日两件好消息让秦政兴奋的缘故。

“明日还要上朝,到时候再兴奋不迟。”

秦政想说又不想说,于是道：“睡。”

可过了半个时辰,她却又重新睁开了眼睛。想了想,她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

苏盈玉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她的动作，迷迷蒙蒙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秦政轻声道：“你歇息，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没做,做完就回来。”

苏盈玉嗯了一声,而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她实在是太困了。

秦政放了一点心,而后换了衣物，找到了关致。

秦政深夜来访,让关致很是吃惊。

秦政也没拐弯抹角，而直接道：“你赶快领一队人马,守住咸阳城四角。若见到太医令与太子,全给本王抓住,抓回王宫里来。”

关致愣住，但转而立刻道：“臣明白，臣这就去办。”

秦政又嘱咐道：“记住,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要管，只将他们带回王宫。”

关致闻言，忍不住问：”大王为何太医令与太子会……“

秦政道：“不走自然是最好的,可若是走了，本王就一定要知道原因。”

“是。”

*

办完了这件事，秦政还是不能安心，想着回去可能会打扰到苏盈玉，因而只去了自己的寝宫。

寝宫许久未有人住，但是该打扫的地方还在打扫。

秦政想着，便睡了下去。

等到了第二日，她准备去上早朝之时，关致却一脸疾色匆匆地赶了过来。

秦政一见到对方那个模样，就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她的脸色沉了沉。

”大王，臣捉……太子与太医令目下在一家酒馆。“

秦政道：“不是让你将他们带回王宫么？”

关致一脸的难色：“臣也想，只是……太医令威胁说，若大王不亲自去，大王以后就别想……太医令就要自尽。”

秦政闻言脸色沉了沉：“太子呢？”

关致惨白了一张脸道：“太子也是这样说法。”

秦政深吸了一口气，“很好。本王去去又何妨？”

“大王现在就去？可是早朝……”

秦政望着关致：“太医令恐怕是没有等到本王下朝的打算吧？”

关致低下了头。

秦政道：“摆驾。”

*

蒙毅接到侍臣的命令后，还愣了半晌，他没想过从来没有一次缺席过朝会的秦王，在今日这个重要的日子竟然不知所踪了。

只说，今日朝会本王不去了，转告群臣。

至于这其中原因，也并没有。看起来更像是秦王临时的决定。

可……这是为什么呢？

连关致也不见踪影。

由于秦王曾经的命令，若秦王不打算告知自己的去向，那他们这些人无论如何是找不到，而又不能去找的。

于是咸阳大殿，第一次出现了这样一种神奇的景象：秦王不在，可群臣百官仍旧各自在大殿上热烈地讨论。没有人提前离开。

至于这些，此刻赶往酒馆路上的秦政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整颗心都是沉甸甸的。

她知道，扁环那日与她说的话，并不全是真话，因为，开颅之言，并不能解释她手中的疤痕。可是秦政却不明白，为何对方要在这件事与她撒谎。难道，某些真相比那日他告诉自己的还要惊世骇俗么？

而且抛却疤痕不谈，扁环为何要将秦忆带走？

扁环当时说，他不会用秦忆来救活自己的心爱男子。秦政相信扁环的话。但为何还会有今日的举动呢？

这些现象太过复杂和零碎，任秦政再如何想也想不明白。

不过酒馆已近，她觉得今日，无论如何一定会从扁环那得到一个满意的说法。

*

秦政在关致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宽大豪阔的酒馆外，重重卫士已经将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地守住，所有无关的人员也全都被清空。

秦政走了进去，便看见了静静坐在食案边的太子和太医令。

两人闻声都看了过来，秦忆张了张嘴似乎要叫父王，但最后还是抿住了嘴，眼里充满了颓丧还有……愧疚。

秦政看到这个眼神，心就沉了沉。

对秦忆“视而不见”之后，秦政看向了扁环：“能向本王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扁环看起来却很坦然，他望着秦政而后道：“这话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秦政道：“其他人都退下去。”

扁环却站起了身：“不必，你跟我来。”

关致上前一步：“大王——”

秦政扬了手：“无碍。”

关致只好停了下来。

秦政道：“看住太子。”

秦忆闻言垂下了黯淡的双眸。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秦政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而后跟着扁环往酒馆深处走去。

折到一座古树下，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过去。

秦政神色严肃：“太医令可以说了么？“

扁环却用着一种轻松的口吻问：“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秦政深吸了一口气：“本王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就按照你如今的行为，本王留你的理远远少于当初承诺的。”

“带走他，是我一开始的打算。”扁环终于正色起来：“不过被你拦住不是。”

秦政闻言不怒反笑：“太医令的意思是，果然那日的话，都是诓骗本王的。”

扁环看着秦政：“诓骗你，是为了，安安静静地将他带走；这对我们都好。”

“太医令以为带走秦国未来的王，是一件对我们都好的事情？”秦政气笑了。

扁环道：“是。”

秦政又深吸了一口气：“本王与他的娘亲花费了多少的精力去培养他，去培养一个王位继承人，太医令如今几句话就要将人带走，可真是会顺手牵羊啊。”

扁环：“但一只死羊与我们都没有意义。”

秦政闻言，眉间一凌：“什么意思？”

扁环：“字里行间的意思。”

秦政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又冷哼了一声：“太医令不觉得一套法子用两回，实在太过拙劣了么？”

扁环瞧着秦政：”我的意思并不是他得了什么绝症，他现在身体很好……何况你怕是忘记了当初苏盈玉为了救你，答应我的事。“

秦政冷冷地看着扁环：“你不是说，是胡诌的么。”

扁环笑了一下：“大王真信了啊。大王如果真信了，今日又怎么会将我们捉住呢？”

“你是你，他是他，没有什么你们。”

扁环也不在意：“算一算，现在是那个‘三十一年后’了罢。我只不过来践行我当初的承诺而已。”

秦政闻言沉默了一番，他对上扁环的面目，陡然之间觉得陌生起来，眼前这个人似乎从未老去似的。

扁环见她不说话，自己才开口：“没了一个王位继承人，你和她可以再培养一个。不是有了一个扶苏了么？”

秦政闻言，心下却突然错愕一片，霎时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紧紧盯住扁环：“你早料到这一天？你……知道？”

扁环呵呵笑了两声，而后又收敛了笑意：“我料不到任何事情。否则便不会让他……”扁环静静地盯着秦政：“当初便不会让他死在某个人的手里，死在他公父的手里。”

秦政被扁环的目光看得心里有些发颤，“什么意思？”

扁环突然叹息了一声：“罢了，我是来说服你的，不是来激怒你的。”

秦政道：“无论如何本王是不会让你将忆儿带走的。”

扁环道：“是么？”

秦政冷冷地看着她。

扁环却笑了：”你不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么？你真得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么？“

秦政道：“相比于你一天一个样的故事，我只在乎结果。”

扁环望着秦政：“所以……大王，你这是在给我机会来说服你不要杀我么？”

秦政：“你知道就好。”

扁环也不在意：“你的初衷是什么对我来说也不重要，我只要这个机会。”

“我不去早朝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听你的废话。”

扁环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沉默到秦政不耐烦之前开了口：“大王……你相信这个世间其实是有很多个你么？已经死去的你，还有许多未死去的你。”

秦政皱了眉没说话，他没明白扁环的意思。

扁环却继续道：“每一个选择都会衍生出不同的世界。在这些不同的世界里，你或许出生在这里，或许出生在那里，又或许从未出生过。你或许是男子，又或许是女子……又或许什么也不是。”

秦政闻言打断了扁环的话：“我看你是魔怔了，从你的嘴里果然没有一句可信的话。“

扁环望着秦政：”因为我本身便是惊世骇俗的啊，与你一样。我们都一样。“

“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问我第一次见你时为什么会说‘你不止四岁’么？”

秦政道：“你又想出什么借口来了？”

扁环摇了摇头：“最后一次，我不会骗你了。”

秦政嗤之以鼻，没信这句话，可扁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教她变了脸色。

“因为我当时便看出，你不是赵政。你不是……本来就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