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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颢没想到姚幼清会忽然问起个,半晌无语,不知该何回答,也不知该不该回答。

虽然并不是什么秘密,当初跟王爷一起进京的那些亲信都知道,……他不确是否应该告诉王妃。

姚幼清见他不语,垂眸道:“我知道是为难崔大人了,王爷没告诉我的事情,让你告诉我,被他知道了然要不高兴。”

她说着停了停,再度抬眼。

“那崔大人只回答我一个问题可好?王爷所以与我爹爹不合,是不是……与贵妃的有关?”

饶是崔颢养气多年,面对诸多场合都能淡然自若不透露半点情绪,此刻也忍不住变了变脸色,嘴角僵硬面露震惊。

王爷若是没跟王妃提起过当年的事,那必然是半点都不会提的。

若是提了,那绝不会仅仅只告诉她与贵妃的有关,让她自己凭空猜测越发不安。

换做姚大人亦然。

那王妃又怎么会知道些?是谁跟她多嘴了?

姚幼清着他的反应,泛红的眼睛浮现泪光,低声喃喃:“来是真的了……”

她收到那封信后准备回京,周妈妈为了劝她,将当初魏弛送给她的那瓶药丸有毒的事情告诉了她。

“陛下心狭隘,当初仅仅为您被赐婚给王爷,便想要对您下毒手,次您若回去……他一不会放过您的!”

“没关系,”姚幼清骤然得知凌霜是被魏弛害而哭了一场,当说到自己的事时却神情木然,“我本也没打算活着回来,只是可惜了凌霜……”

那个从小就跟着她,冰雪聪明沉稳能干的凌霜。

“可是……可是王妃就不想想老爷吗?您若是回了京城,又不按陛下说的去做,那老爷怎么办?”

“爹爹不会有事的。”

姚幼清道。

“我是出嫁,早冠上夫姓,爹爹又是三朝元老,陛下的太傅,门生遍地,在朝中颇有威望。”

“我不去,陛下可能会为恼怒而暗中杀了他。我去了,他反倒要小心翼翼保证爹爹不能出任何意,不然大家第一个就会想到是他动的手。”

“只要他还想坐稳皇位,就不能为我而迁怒爹爹,不然……不等王爷攻入京城,他便人心尽失,先落了下乘。”

周妈妈鼻头发酸,眼眶泛红。

“可您若出了事,老爷还怎么活得下去啊!”

老爷一辈子未曾纳妾,只有一个正妻,与夫人感情和睦,又生了两儿一,本该是十美满的才对。

奈何老天爷要跟他作对,妻儿先后离去,今只有王妃么一个儿了。

若是王妃也……

姚幼清眼中的泪滴落下来,又很快擦去。

“正周妈妈刚才所说,当初仅仅为先帝将我赐婚给王爷陛下就要杀了我,次我回京就算真的按照他说的做了,他难道就会放过我了吗?”

“何况爹爹为人中正,若知道我为了保全他而做出昧心事,一样是过不下去的。”

她说着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脸。

“我做了正确的事,对得起爹爹对得起王爷也对得起天下万民,爹爹一也会为我感到高兴的。”

周妈妈无声落泪,见她心意决在是难以挽回,便决与她一同回去,并索性将从丁寿那得知的魏泓与姚钰芝间的仇怨也对她说了。

姚幼清此得知了魏泓当初曾经去过姚府,还想要杀了姚钰芝,最终被崔颢阻拦的事。

当然也知道了魏泓心清楚她将王府花园改了姚家花园的模样,却并未动怒,还将仓城府邸的园子也照着那改动了。

当初姚钰芝只对丁寿说魏泓是为贵妃的而记恨他,其中详情却并未对他细说,所以姚幼清也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和贵妃的有关,究竟有什么关联,她并不清楚。

贵妃是在宫中,那么件事就一也发生在宫中,除了亲自经历过的姚钰芝以,怕是就只有魏泓他们知晓了。

去京城前她想把件事问清楚,才在崔颢面前开了口。

她心也知道,确有些强人所难了。

她让周妈妈给崔颢倒了杯茶,道:“大人不必担心是别人对我说漏了嘴,我只是最近心中不安,便多想了想,觉得……王爷并未不明事理的人,若真的只是一些朝政上的争论,他不至记恨我爹爹么多年。”

“能让他记恨么久的,想来必然是什么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再算算他们结仇的时间……除了贵妃的,我在是想不到什么别的了。”

崔颢喝了口茶,润了润为紧张而有些干涩的嘴唇,犹豫着该何开口的时候,听姚幼清又继续道:“我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我爹爹他……他绝非什么大奸大恶徒,就算是效忠朝廷效忠先帝,也不会助纣为虐帮他加害贵妃的,其中怕是有什么内情,改日……”

她想说改日让崔颢帮忙在魏泓面前说一说,又怕让他听出什么,改口道:“改日大人若是有空,劳烦帮我查一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好解开我爹与王爷间的仇怨。”

“至我刚才问的那些……大人不便说就不必说了,当我没问过好了,我也不会在王爷面前多嘴的。”

崔颢心确是不想跟她说些的,她今都猜出了与贵妃的有关,不告诉她怕她回去更要胡乱想,便道:“当年我亲自追着王爷去了京城,那些事倒也不必查了,我都很清楚,告诉王妃也无妨。”

姚幼清抬头,低垂的睫毛掀了起来,一颗心也紧跟着提起,呼吸凝滞。

崔颢道:“王爷所以一直没有告诉王妃,就是怕你知道了后一心向着姚大人,与他有了罅隙,今……王妃与王爷经相处了么久,想来也知道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会觉得我们说的话是在骗你,或是此就疏远他了,对不对?”

姚幼清点头,也不知为何忽然想哭,声音轻细带着些哭腔。

“不会的,我……我知道王爷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

崔颢笑了笑:“那就好。”

说着将当年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高宗驾崩后,当时身为太子的先帝登基。先帝早年间十温和,在王爷未曾前往封地前对他也算不错,随着王爷的权势日渐加重,他也开始忌惮起来。”

忌惮的结果就是甫一登基便假传高宗遗诏,命当时的淑妃殉葬。

高宗向来宽厚,也从不支持活人殉葬,朝中众臣听了都觉得不可议。

先帝命人作证,说是高宗临终前的口谕,众人即便明知不可能,却也找不到证据反驳。

何况他们做了一辈子官,怎么不出帝是想要逼秦王无诏回京,好借口削他的爵位夺他的兵权,所以更不敢挡了他的路,便是姚钰芝样的中正人,苦劝无果后也只能放弃了。

“王爷明知是陷阱,为了娘娘也不得不回去,当即便带人暗中离开了上川。而先帝说是让娘娘殉葬,却一直刻意拖延着,等王爷前去。”

“娘娘自己也知道是先帝的诡计,想要在王爷抵达京城前自戕,此一来王爷知道她经了,也就不会急入京,被先帝抓到把柄。”

“可先帝既然走了步棋,在没有达到目的前又怎么会允许她轻易去,便派人一直紧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连寻的机会都不给她。”

好在魏泓并非什么天真无知的少年,虽然从未有过不臣心,为了提防帝,早在宫中安排了一批忠心的部下,散布在宫中各个角落。

些人找机会迷晕了宜景宫的眼线,让淑妃换上宫的衣服,从华阳门出去,其中一个从宫来的与淑妃年纪身形都相似的子又换上了她的衣裳,在宜景宫点了一把火,将整座宫殿付一炬。

熊熊大火燃烧了起来,宫人发现时一片慌乱,都以为是淑妃为了阻止秦王进京而自焚了,忙着叫人来灭火。

而淑妃此时经穿着宫的衣裳靠近了华阳门,眼再走几步便能离开,逃出座宫殿,逃出个皇城。

可是一切就是么巧……那晚是姚钰芝在宫中当值。

姚钰芝在值房中浅眠,睡得不踏,夜半醒来觉得房中憋闷,便起身出去走了走,一出去,就到远处一片火光。

他大惊失色,赶忙往着火的向走去,为了便抄了一条近路,那条路……刚好便是淑妃走的那条通往华阳门的路。

姚钰芝到三个宫人迎面走来,下意识便走过去想要问问他们是哪走了水,眼下情形何,可是走了两步便觉得不对。

三人是两个内侍和一个宫,夜半三更的,他们怎么会走在一起,而且不是往走水的向去,反倒往宫门的向走?

他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那宫的脸上,一眼认出竟是高宗的嫔妃,秦王的生母!

与此同时,走在淑妃身旁的两个内侍也是猛然抬头,眼中杀机顿现,身子前倾,疾走几步便能捂住姚钰芝的嘴,扭断他的脖子。

“住手。”

内侍冲出去的同时,淑妃开口道。

两人身形一顿,虽有所犹豫,还是没再轻举妄动,而是退回到了她身边。

姚钰芝一口凉气直入心肺,踉跄着退后两步,抬手颤颤地指着她。

“你……你想逃走?”

淑妃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对身边的人道:“你们先去拐角那等我吧,我与姚大人单独说几句话。”

“娘娘,不可!”

两人异口同声。

“没事的,”淑妃温声道,“姚大人为人正直,不会对我一个子动手的,何况那拐角离也不算远,真有什么事你们再赶来不也一样吗?都聚在让人到了,只怕一眼就要认出来。”

就像刚才一样。

“杀了他,立刻逃出去,就不用担心被人到了。”

其中一人低声道。

淑妃摇头:“不可对姚大人无礼。姚大人是我大梁重臣,岂能说杀就杀了?再说他若平白无故地在,你们以为宜景宫的那场火还瞒得过去吗?”

“可是……”

“去吧。”

淑妃打断,不让他们再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闷不吭声地退到了拐角后,一直在暗中盯着边,只要姚钰芝有什么异动,他们立刻便会冲过来。

等他们走了,淑妃才又向姚钰芝,轻声问道:“姚大人可否放我离开?”

姚钰芝面色仍旧青白,嘴唇几番翕动,才有些僵硬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淑妃似乎经料到了他的回答,面色平静,并未流露出什么失望色,还是试图说服他。

“大人跟随先帝数十年,对他的为人应该也是了解的,他绝不会下旨让活人殉葬,不管是我,还是别人。”

“而且先帝驾崩那日,我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你们进宫前才离开,他若真说让我去陪他,无须旁人多言,我必追随而去,他真的未曾说过样的话。”

姚钰芝半晌无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自然是知道不会是先帝的遗命的,可是……

“你是秦王生母,你若离开,秦王从此便再无辖制。他些年本就拥兵自重,视朝廷无物,若是连你也被他带走了,那他今后岂不更加肆无忌惮?”

淑妃颔首:“我明白大人的担忧,大人你细想想,我儿去上川些年,可曾做过半点朝廷不利事?你们说他拥兵自重,可也正是他屡次击溃大金,让金人不敢来犯不是吗?”

“你们说他视朝廷无物,也无非是为想让他交出兵权而他没有交。”

“上川本就是他的封地,那的兵马也是他奉先帝命一手组建的,便是先帝也未曾说过什么,你们却为他兵权在握就忌惮他,觉得他居心叵测,对他来说公平吗?”

姚钰芝嘴唇紧抿,眉头紧皱。

“既为藩王,就该安守己才是,历朝历代藩王掌兵后作乱的事还少吗?先帝就是太宠溺秦王,才纵的他无法无天,半句规劝都听不进去。”

便是高宗在世时,姚钰芝也跟他说过一样的话,他当着皇帝的面都敢说,当着淑妃的面自然也敢。

淑妃无奈摇了摇头,轻笑道:“好,那撇开些不说,只说我的生。”

“姚大人,你明知陛下假传先帝遗诏,也还是要帮他吗?”

“我……我不是要帮他,我只是……”

姚钰芝不知何解释,在寒冷的冬夜口干舌燥,仿佛后宫的那场火经烧到了似的。

淑妃的声音却还在继续:“大人想让我留在无非是想牵制我儿,让他不要跟朝廷作对。”

“可陛下今却是利用我主动引我儿前来,逼他与朝廷作对。即便此,你还是要帮他吗?”

“我不是要帮他!”

姚钰芝再次说道,语气加重,却越发觉得无力。

他何尝不知道陛下此举不妥,……他身为人臣,怎么能眼睁睁着淑妃从离去?

淑妃轻叹一声,视线向远。

宜景宫的向越来越嘈杂,嘈杂声不像前聚在一起,而是越来越散,似乎整个皇宫都喧闹起来。

她知道,是有人察觉那场火不对,开始四散到各处寻找她了,想来再过不久,就会有人找到边来。

她收回视线,再次向姚钰芝。

“大人,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我离开京城,我儿也不会做出对朝廷不利的事,请大人放我离开可好?”

姚钰芝沉默半晌,最终仍旧摇头。

“不行。”

纵然淑妃向他保证了又何?秦王重兵在手,将来若是坚持要对朝廷出兵,淑妃一介流难道还拦得住吗?

何况人都是向着自己的孩子的,她现在即便保证了,也不代表将来就不会反悔。

淑妃眼中最后一道光芒熄灭,点了点头。

“是我为难大人了。”

姚钰芝垂眸不语,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衣袖。

淑妃了拐角的向,道:“我可以跟大人回去,希望大人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跟我一起来的那两个下人在无辜,他们也不过是跟随我多年,尽忠职守罢了。”

“倘若旁人问起,大人就说我是自己走过来的,身旁并没有旁人,可好?”

姚钰芝想了想,点头答应:“好,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当刚才什么都没见。”

远处的嘈杂声越来越近,有脚步声向边渐渐靠拢。

藏在拐角后的内侍皱眉准备冲出来带着淑妃赶快离开,就见他跟在姚钰芝身后向个向走来。

三十多岁的人容貌端丽,抬头对他们笑了笑,说了句:“别出来”,然后忽然便一头向墙角撞去。

一朵血花在墙上炸裂,被远处的火光映照着格鲜艳,刺的人双目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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