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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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城“城中城”，葬影之隙。

作为屹立在极南之地数万年之久的远古城池，祖尔帝国的帝都繁华昌盛，其内城所隐藏的秘密更是令人遐想万千。

这内城中的“城中城”，是库斯巨人留下的最后一件震世之作。

成千上万座古堡惊人地重叠耸立，像觊觎那云霄之端想去一探究竟般，宏伟磅礴的建筑物犹如守护帝国最后防线的沉默巨人。站立在其前，会被这庞然大物所散发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

传闻这真正的内城中每走一步，脚下都处在任一禁制的范围内——其构思之精妙，禁制设计之绝伦，世所罕见。

能住在城中城内的，除了一些血统纯正的王族，大多是为帝国效力的精英，或是威慑四方的强者，以及少数极其珍贵的种子。

一般的贵族或是王族旁系，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或用处，没有资格住在其中。

葬影之隙是靠近城中城里端的一座小型古堡，位于两座大堡的裂隙中，终年阴暗无光，很不起眼。

“太晚了。”

黑暗神殿教官普里特不悦道。

和往常一样，身着黑暗神殿的教官服饰，银扣垂下的银链从胸前挂到另一侧，这是黑暗神教特殊标志，预示着黑暗神赐予的祝福。

来者颔首，略过普利特，对他身旁的人做了短暂的解释：“有点私事，抱歉。”

被无视的普利特：……

他身旁，一位紫袍中年人笑道：“你来得正是时候，吉蒂，我们正在谈论你的学生。”

“知道你成为了圣银之种的老师，玛蒂娜他们又没参加这次会议，想了解细节就只能从你的口中打听消息了。”

葬影之隙终日无光，完全隔音的禁制将一切秘密掩藏在建筑内——自从它的主人，一位暗系大法师陨落后，这里变成了举行短暂性会议的绝佳场所。

屋内狭长的会议桌前坐了不少人，从阴暗的阴影中投来视线。

这些职业者对于资质优异的种子很感兴趣，谁都知道黑暗神教在抢夺圣银种子时分了一杯羹，这其中发生了多少的暗中交易，各自心照不宣。

吉蒂褪下了银铠，换上了和普利特一样的教官服饰，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一丝儒雅。

提起学生，她面上也有笑容：“阿芙拉？她很不错。”

恪尽职守的冷漠骑士罕见地冒出了夸奖。

中年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看来你很中意。”

就算在导师中，吉蒂也是一位严格到苛刻的苦行者，鲜少从这位嘴里听到像样的称赞。

“她很努力，”吉蒂在他人面前并不吝啬对学生的正面评价，“以她的资质，以后的成就不会低了。”

在座的都是各方势力优秀导师代表，学生中不乏优秀种子。

但黑铁级别的种子少之又少，圣银种子更是闻所未闻，自然好奇圣银种子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其中，一位战士装束的男人，坐在靠光线近的位置，闻言摆头：“说真的，吉蒂，说到圣银种子，我忍不住想问你是怎么想的——就算天赋好，学太杂了进度也会拖慢。她太骄傲了，以她的天赋，完全可以专精一个职业，发挥最大的优势！”

他的声线很粗，很低沉，说出了大多数导师内心想法。

贪婪！

在教学途中，再优秀的天之骄子都会面临的一个问题，那就是膨胀的骄傲。

因为骄傲，所以设立过高的目标，以至于最后一无所获的天才实在太多，多到可怕！以他们的经验来看，圣银种子选取两个职业修炼没有问题，选择三个——不去劝说她，替她分析利弊，无疑是在浪费她的天资。

吉蒂脸上露出正色的神色，说：“鲁思，我很清楚阿芙拉的上限。或许你们不会相信，但她的天资……非常好。”

资质真有那么重要吗？

在教阿芙拉之前，吉蒂并不看重这一块。

然而仅仅半个月，阿芙拉就刷新了她们这群导师的眼光和视野——除了需要时间积累的体质，她在魔法、战技、修炼等方面的天赋超乎他人想象。

魔法，她很少失败。那些烂熟于心的定式几乎一遍成功，除了空间系导师依旧禁止实战，在冰系魔法上，光靠自学就无师自通了大部分基础咒语定式，“她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背熟它们”，冰系导师一脸魔幻地喃喃道。

而骑士、战士，她的记忆力并不出众，所以时间花费在了记住各类招式、实战磨练、以及理论学习上——但在战技等关于魔力运用的技能方面，吉蒂为阿芙拉资质的优异程度感到可怕。

看得出阿芙拉清楚她的短板，所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吃透了战技，并迅速和魔法结合起来，督促自身进行实战。

不玩乐、不休息、不放松，拥有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毅力，甚至做得到逼迫自身成长。

简直……像怪物一样。

显然，其他人无法与她感同身受，那战士摇摇头：“跟你说不通。”

“好了，”紫袍中年人说，“不要多说，只有导师才清楚学生需要什么。既然圣银种子的老师们都认定没有问题，各位，无需质疑。”

他转头，对吉蒂道：“连你也满意的学生，以后见识一下也未尝不可。”

吉蒂肯定道：“拉曼，你会喜欢她的。”

“先坐下吧。”拉曼是会议的发起人，位面执事之一，“各位，不要忘记我们这次的目的。”

众人的脸色渐渐严肃。

拉曼微笑道：“占星院得到的最新消息，下一次最近的兽潮就在半年以后。”

“消息属实吗？”有人激动问。

“这是大预言者亲自卜得的情报，”拉曼说，“应该不会有问题。算算日子时间也临近，大家应该明白兽潮意味着什么，是时候做好准备了。”

“今天是其中一次小型兽潮的名额分配。”

他抽出一份契约，“这是小型兽潮的名额表，如果有需要历练的学生，可以将名字报上来。”

吉蒂与身边的普利特对视一眼。

职业者刷取点数重要的途径之一，兽潮。

为了培养出独当一面，镇守族群、守卫国家的强者，职业者之间的竞争可谓残酷。有多少实力、拿多少资源，是残忍又明确的竞争方式。

这也是为何所有势力都疯狂争抢有资质的种子。

位面也是如此，往往最初会分配一定的资源，供种子成长。但资源是有限的——无论人族还是位面，都只会把资源花在最能展现出效果的强者身上。

为了资源，各种族的天才们拼命角逐榜单，只为更多的点数和荣誉等级。

点数可以拿来兑换资源，而荣誉等级越高的职业者，有资格兑换到更稀有的品级。

相比较爬榜，荣誉等级的难度很高，但相比较也很宽松——杀死的虫族、异变生物、不死生物等，上缴后就能评定荣誉等级。

超级大势力想培养种子的荣誉等级，完全可以替他捕猎来珍惜的外族进行上缴。然而荣誉等级之间跨度很大，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实在太蠢了，所以并不常见。

“哦？”拉曼对一名签下学生姓名的法师笑道，“雷蒙德这么快就晋升中阶法师了吗？”

“三年晋升中阶，现在也才十一岁吧，很有前途。”拉曼评价道，“和安戈洛帝国那位王族直系比，也差不了多少。”

“去年就晋升中阶了，”那名女法师矜持地点头，眉目间不掩对学生的欣赏，“他一直很想出去锻炼，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兽潮的原因不明，一旦发生，大量的异兽成群结队，像大海一样汹涌扑向各个种族的部落、城镇、城市，如果不提前剿灭，将会有无数无辜的生命死在践踏下。

但大部分异兽喜欢独居，就算兽潮时也没有配合性可言，经常会出现互相踩踏的情况，比起恐怖的虫潮来说，兽潮的安全性很高。

小型兽潮适合一些初来乍到的职业者进行历练。

接下来，导师们依次交上了各自的名单，由于小型兽潮并不多见，名额相对稀缺，报上去的都是一群资质偏上的天才。

轮到吉蒂时，拉曼不明白她要替哪个学生报名，她手下的学生在晋升高阶骑士后都转入了黑暗神教的骑士团编制，应该没有合适的对象。

直到眼睁睁看着她写下了圣银种子的名字。

“吉蒂！”他皱着眉头，出声阻止了女骑士的离开，“圣银种子才修炼了多久……如果着急名额，下次我会替她提前保留一个，不急于现在。”

他把剩下没有说话的话吞了下去，小型兽潮尽管危险度不高，那也是相较于虫潮而言，让见习去无疑于送人头，这吉蒂真是——

这句话顿时炸开了锅，所有导师都瞪大了眼睛望过来。

圣银种子不要，可以给他们啊！

“吉蒂，你疯了。”普利特压低声音，“就算天赋再高，现在也太早了点。”

然而吉蒂只是沉默了一下，缓缓摇头。

“这是我们几位老师统一决定的。”

普利特以为听错了：“什么？”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高阶职业者同时期发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个荒唐的猜测隐约浮现在所有人心头。

不……再怎么说……也太荒谬了……

拉曼感到脸部的肌肉在抽搐，他强笑道：“不管如何，小型兽潮至少也要中阶职业者……”

“阿芙拉有这个能力。”吉蒂说，“她今天会去通冥塔第一层，我和其他人都认为，她有很大的把握通过。”

她的一言一行不像说笑，像在述说一个普通的事实。

所有人露出了见鬼的表情，整座葬影之隙只听得见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天空庭院中，今天没有课程安排，目标只有一个。

阿芙拉认真地将锯肉刀擦得干干净净，检查了一遍戒指中的道具，接过简单食物，脸上绽放了一个笑容：“祝我好运吧，维达，也祝你今日好运。”

——付出了努力，剩下的全部交给好运。

然后，独自前往了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