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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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爹怫然离去,姜扶生心中生出好奇，她爹让哥哥死什么心？

姜扶生舀了一碗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面包,端起食盘，仿若自言自语道：“我哥两天没吃饭了,再不吃东西就挺不住了吧。”

她说着，小心斜眼去看她娘的反应。

这是她两天里的第三次试探。前两次,都是话刚说完,她娘就眼神冷冰冰地看了过来,呵斥她：“放下！”

不知道这回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在她哥哥想退学这件事上,姜扶生她娘的生气方式，跟她爹截然不同。她爹的怒火都烧在明面上,最生气的时候拿着棍子恨不得打死她哥。

她娘,则是从头到尾都在实施冷暴力。

她娘对她哥不打不骂,但也不看他,不靠近他，从院子中走过时,眼神冷漠,仿佛就没姜宝武这个人似的……

人人都知道范氏在怒头上,心底压着的怒火恐怕比姜松更恐怖。

但她气势强大,一个冰冷的眼神投射过来,大家想要劝她的心思便战战兢兢地开始消散,只能单边去劝姜宝武低头，跟姜宝武说话时还不敢太张扬,偷偷摸摸的，怕范氏看见了眼神更加冰冷。

昨晚起，姜扶生就试探能不能给哥哥送饭,结果，两次都在她娘冷冰冰的眼神中，害怕地放下了食盘。

这次呢？

姜扶生眼角余光瞄到她娘阴沉的脸色，总觉得仍然很悬。

难道又要把食盘放回去了么？

姜扶生苦巴巴地皱脸。

两天了，她爹娘不理她哥，她哥也执拗地死跪着，不应其他人的搭话。到现在，她都还不清楚哥哥到底为什么突然不想念书呢！

原以为在她爹刚跟哥哥说过话的现在，是一个撬动她哥哥嘴巴，说不定能快速终结这次家庭矛盾的好时机，可惜，要错过了么？

姜扶生郁闷地闭上眼，等待她娘呵斥她把食盘放下。

但是，一秒钟，两秒钟……十秒钟过去，姜扶生没听到任何声音响起。

她讶异地睁眼，扭头，看见她娘仿佛根本没听到她刚刚的话一样，仍专注在做刚才的事。

而堂婶和四婶，站在她娘的背后，偷偷高兴又着急地无声朝姜扶生比划：快去送啊！

姜扶生的唇角弯起，她娘没喝止，那就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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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宝武一直低着头，姜扶生端着食盘走到他跟前，才发现他刚刚红了眼。

姜扶生当做没看见，把食盘放在地上，“饿了么？吃点饭吧。”

姜宝武不动，跪着的姿势不变。

姜扶生这两天看多了他这个态度，大约也摸清他的心理了，说：“是咱娘叫我端来的。”

“她不生你气了，怕你饿着，你赶紧吃。”姜扶生编瞎话。

“真的？”姜宝武声音沙哑地抬头。

他姿势不变地原地跪了整整两天一夜，让人以为他很倔强执拗，甚至被误解为这是对父母同意他想法的变相逼迫。

但其实不是的。

姜宝武深刻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起父母的苦心，虽然心中一半装满了退学的决心，但另一半，也被对父母的满满愧疚填满。

罚跪、罚饿、挨打挨骂……只要能让父母发泄怒气，他都愿意。

但是，罚跪、罚饿、打骂，这些他都能接受，唯独父母不理他，他接受不了。

尤其他娘从头到尾都不跟他说一句话，看他的眼神也跟看院里的木头桩子一样，让姜宝武难受至极。

他爹昨天中午打骂过他以后，也没有再理过他，姜宝武的心理不知不觉间脆弱无比，刚刚他爹跟他说话，虽然最后一句是让他死了心，但是姜宝武仍是高兴的，甚至不自觉地红了眼。

如今，听到他娘也不生他气了，姜宝武没出息地流出了眼泪，看着厨房，微微哽咽地说：“我对不起咱爹娘。”

他抬手抹眼泪，放下胳膊时，姜扶生趁机把面包和粥塞到了他手里。

看着姜宝武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姜扶生不由在心里感叹：她这个哥哥可真是好骗。

“你刚刚说什么了？咱爹让你死了心。”姜扶生问。

姜宝武停止咀嚼的动作，略想一下，羞愧地红着脸，如实回答：“我想习武。”

其实，这个想法不应该在这时说出来的。姜宝武原计划的第一步，只有退学。退学了，他就努力工作，努力攒钱，等到攒够拜师的钱，他才打算说出自己学武的计划。

但是，因为刚刚父亲在冷漠他一天后，突然跟他搭话，引得他心情激荡，不自觉就把习武的想法说了出来。

既然爹都知道了，那么现在告诉妹妹也无所谓了。

姜扶生对习武没偏见，不像她爹反应那么大，只奇怪地问姜宝武：“想习武，跟你退学有什么关系？”

“你想习武，跟爹娘说，再给你找个武艺师傅不就得了？”

文武双修的多着呢！因为想习武，所以退了学，听起来多奇怪！

姜宝武吞下嘴里的粥，忙摆手：“不行，不行！”

“怎么能让爹娘再花钱！”

姜宝武着急时，口才仍旧一般，吭吭哧哧地说了半天，姜扶生才弄懂他“想习武先退学”的思路——

爹娘希望他念书，他按照爹娘的想法好好念书，才配得上爹娘为他交束脩。

而现在，他萌生了习武的心思，已经不能把心思全放在念书上了，他对不起爹娘的钱，只有退学才能让爹娘及时止损。

至于习武，那是他自己的想法，完全与父母的希冀背道而驰，他更不能让父母给他掏钱了。

姜扶生听罢，为哥哥奇怪的脑回路点了个赞。

她哥哥不仅头脑简单，想法也清奇。

听起来也有什么大不了嘛？只要让姜宝武既念书也学武，便能解决这次的矛盾吧。

因此，姜扶生只问：“原来哥哥你喜欢习武啊，可是，我看你常常受夫子夸奖，虽然喜欢的是习武，但也不厌烦读书，对吧？”

姜宝武迟疑地点头，因为姜扶生说他喜欢习武，羞愧地红了脸。

他原本不该这样任性的，不该为了自己的兴趣违背父母对他的安排。但是……

他想起武琼公子舞枪时的矫健身影，心脏不由急促地跳动起来。

他想成为那样的人，身姿矫健，武艺高强……

他可以惩强扶弱，也可以征战沙场……

平生第一次，姜宝生在心中描绘出了清晰的未来人生模版，产生出了对它无法比拟的渴望。

这种渴望是如此强烈，强烈到他明知道做法任性，会让父母失望，也要争取一次。

“害，多大点事！”姜扶生根本没有读懂哥哥因为兴趣违背父母希冀而产生的羞愧。

她很不客气地说他：“早说清楚不就完了，嘴笨成这样，还把自己的心思捂得严实，我还以为你不想念书的原因多恐怖呢！”

姜扶生从地上站起，替姜宝武做了决定：“我去跟爹娘说，以后你就两边都学！”

姜宝武着急地阻止，姜扶生都不用听，就知道他要说那番对不起爹娘花的钱的言论。

恐吓他：“别跟过来！你不想爹娘继续生你的气吧？不想的话，就乖乖听我的。”

姜宝武跪久了，一时腿麻站不起来，原本还挣扎着要站起，但听到姜扶生这么说，犹豫地不敢动了。

姜扶生满意地拾起食盘，转身去找她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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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扶生眼里，姜宝武想学武并不是什么大事，谁还没有个兴趣呢？

学得一般，就当陶冶情操。学得好，说不定能当第二职业，或者干脆做成主业呢。

她前世的兴趣是做饭，这一世不就是靠做饭养活了自己？

她想得简单，因此，说得也轻松，原以为爹娘听到哥哥不用退学会消气，会因为哥哥奇怪的“想习武先退学”的脑回路发笑。

但是，她预想的这些画面全部没有发生，她爹娘的脸色并没有好转。

“习什么武！要念书就一心给我念书，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姜松断喝。

姜扶生惊讶。

她爹平时一贯好脾气，且通情达理，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表现得这样霸道？

“哥哥并不是不念书了，他一边念书，一边习武，既不耽误学堂，也能强身健体，不挺好么？”姜扶生耐心解释。

“一年到头都不生一次病，有什么可强的？真要强身健体，回来帮家里干活也能行，为什么要耽误时间去学武？”生气时的姜松语气激动，语速飞快，与平时判若两人。

“你爹说得对。”范氏冷冷道。

“习武跟干家务怎么能一样？”姜扶生愕然，“习武是兴趣，干家务又不是！”

“我看习武还不如干家务呢！学个三脚猫功夫，以后上街耍把戏，挣的钱，还不知道有没有帮忙做家事挣得多！”

“爹！”姜扶生也生气了，“你简直不讲理！”

“哥哥学武，只是兴趣，又不代表以后会上街耍把戏，你怎么能这么说？”

姜松闭眼，平息一会儿胸中的愤怒，对着女儿沉重地解释：“小六，你哥哥没有资格去发展兴趣。”

姜扶生皱眉，她不喜欢这种说法。

“他现在专心念书，以后，不管是走大运中了功名，还是给人当掌柜当文书，还是像你以前说的，专心研究学问……我都能看到他以后的出路在哪儿。”

“但是，他若是分出心思去学武，我看不到。”

“我见到的会武艺的，最多的就是街头耍把戏的。不体面、不富裕……这算什么呢？”姜松沉声说。

“你哥哥年纪已经不小了，十二岁了，他没有乱试的资本，他的精力和时间投入，都得是带着目的性，要能换来成果才值得，你懂么？”

作者有话要说：　　姜宝武想习武，就是兴趣，没有深刻的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