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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蒋兰舟心情极坏,中午连饭都没吃,喝两口水就饱了。
下午到了上班的点,蒋兰舟在电梯里对封岩做的事,已经在全公司传开,除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技术部老教授们,同层员工,无一不知。
赵映晴作为老板的左膀右臂,甚至是千里眼、顺风耳,她也早早知道了这事儿。
胡倩云给她发了张群聊截图。
目击者忍不住多次场景重现:“卧槽,你们没看到封总当时那个臭脸,恨不得一脚踢开她。”
“不会吧……这么凶的吗?[害怕]”
“我反正从来没见过封总那么冷的脸。”
“还以为封总会怜香惜玉。[斜眼笑]”
胡倩云很激进地回复:“拉倒吧,蒋兰舟也没美到那个份上,封总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大家心知肚明,珍品还有个厉害的赵映晴,守株待兔多少年没有动静,就蒋兰舟这样的菜鸟新手,差得远了。
赵映晴眉眼愉悦地看完消息,一遍又一遍,才回复胡倩云:“蒋兰舟还是新人,别逼太狠,人实习期还没过呢。”
胡倩云受到了点拨,蒋兰舟实习期还没过,又不是正式员工,事情闹大了,还不得主动离职?
但蒋兰舟似乎还不知道同事们背地里怎么说她的吧?
得让她知道。
胡倩云切到公司球球大群里,直接匿名发了对话截图,并且把同事打码。
小范围的嘲讽,一下子变成群嘲,就连最开始对蒋兰舟有好感的男同事们,似乎也认为新来的女神已经跌下神坛,可供他们戏弄。
蒋兰舟也在公司大群,胡倩云可真好心,还专门@她了。
看完截图,蒋兰舟换上平底鞋,带着手机,提着断掉的高跟鞋去找赵映晴。
蒋兰舟性格里有很大部分是像蒋文忠的,她也不绕弯,举起高跟鞋就直说:“我的鞋跟被人割断了。”
赵映晴坐在位置上,停下敲键盘的手,淡定地看着蒋兰舟手里,平平无奇的一双金属方扣黑色漆皮高跟鞋,反问:“然后呢?”
蒋兰舟哂笑,“你就打算这样处理?”
赵映晴笑容得体,“一双鞋而已,你想我怎么处理?”
“对,只是一双鞋。但是故意毁坏他人财物,数额5000元以上,构成故意毁坏财物罪,可以依法判处刑罚。不巧,这双鞋,正好超过五千块。”
赵映晴表情微僵,蒋兰舟手里的鞋太其貌不扬了,她仔细看了半天,才勉强认起来,蒋兰舟手里提着是rv家的鞋,曾经瑞典王储结婚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个品牌的鞋。
她很快恢复镇定,好心规劝:“我可以秉公办理,但是,蒋兰舟……你刚来没多久,就闹这么大,甚至让同事坐牢,公司绝对不可能再留你。你就算不替你的前途考虑,也不替孙誉衡考虑?他为了让你进珍品,也算是煞费苦心。”
赵映晴很会戳人软肋。
蒋兰舟犹豫了,珍品是能够用合理的方式见到封岩最多的地方。
赵映晴乘胜追击:“你的专业在海市也找不到更好的对口公司,在珍品对你来说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蒋兰舟似乎是认真考虑之后决定的:“好,我不闹,我要求你把胡倩云割我高跟鞋的监控视频给我。”
赵映晴一口答应:“这没问题。”
蒋兰舟冷笑着退出办公室,回到座位上,她关掉手机录音,保存起来。
随后,她收到了胡倩云昨天下班之后,割她高跟鞋的监控视频。剪辑的很好,几秒钟的视频,完完整整展现了胡倩云的犯罪过程。
赵映晴还附赠了一份交易记录给蒋兰舟。
蒋兰舟打开一看,是孙誉衡和珍品的交易记录,他托珍品替他售卖两件物品,一件彩釉瓷碗,一枚印章,材质、年份、成交价等,写得清清楚楚,经办人是赵映晴,她从中抽取了小两万的佣金。
东西其实不贵,两样加起来,还比不上蒋兰舟家里随便摆的一只双耳瓷瓶。
但蒋兰舟的确不想再麻烦孙誉衡,更不想孙誉衡为她白花钱出去。
保存好视频、音频文件,蒋兰舟照常工作。
珍品的上班时间调整到夏季模式,下班比平常晚了半个小时,蒋兰舟已经饿得要死,右脚也完全肿起来,骨头好像要裂开,疼得钻心。
蒋兰舟本想给孙誉衡打电话,麻烦他送她回家,但孙誉衡肯定会问她脚怎么回事,她怕是瞒不过去。
她不想孙誉衡知道。
滑动通讯录,蒋兰舟正准备给老罗打电话,蒋文忠的电话来了,呜呜地一阵杂音,他似乎正在高速行驶的车里。
蒋兰舟声音低低的:“爸?”
“兰舟,你姚阿姨的母亲不大好,我今天要连夜赶过去一趟,老罗我带走了。吴阿姨今年一直没放假,我想趁这个时候,给她放年假。正好你公司离你封叔叔家里近,这段时间,你要有什么事,就找一下他。”
她怎么可能再去找封岩。
蒋兰舟眼睛通红,语气却没有任何异样:“嗯,知道了。”
挂断电话,蒋兰舟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眼泪掉在桌面上,像泼了小半杯水。
天色擦黑,正好公司这层已经没有人,蒋兰舟收拾好东西,背上包,离开公司。
到公司楼下,蒋兰舟握着手机,忽然不想打车,也不想坐公交。
蒋兰舟拖着肿得厉害的右脚,一瘸一拐地朝着家的方向前进,速度根本不比蜗牛快。平常只要五分钟就能走到公交站,她愣是走了二十分钟。
走过公交站,蒋兰舟继续抽泣着前进,到了晚上,开始有风,吹得人双肩发抖,眼睛都睁不开。
老天真坏啊。
迷迷糊糊之中,蒋兰舟听到了有人在车上滴她,但她不确定是滴她,直到封岩下车,走到她身后,按住她的肩膀连名带姓地叫住她:“蒋兰舟?”
蒋兰舟抽抽搭搭抬头,快要喘不过气似的,头发汗湿在额头上,狼狈不堪,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
封岩眸光一沉,拉着她的手腕,声线冷闷:“上车。”
蒋兰舟蓄满眼眶的泪水,一串串落下,她低头看了看右脚,委屈说:“我走不动。”
封岩横抱起蒋兰舟,小心翼翼把人放在宽敞的后座,吩咐司机去御江公寓。
御江公寓,是封岩现在住的地方。
车上,封岩瞥了一眼蒋兰舟的脚,又打电话叫了私人医生直接去他家,并简单说明情况。
蒋兰舟靠窗坐,缩在角落里,离封岩远远的,两个人中间的空间,还够再坐下一个成年人。
封岩握着手机,双手搁在腿上,面色一改儒和,满是冷郁。
蒋兰舟不敢看他,只是盯着窗外迅速闪过的霓虹灯,食指无意识地在车窗上滑来滑去,时不时吸吸鼻子。
御江公寓离珍品非常近,开车十多分钟就到了。
小区扫车牌准入,车子在楼下停稳,封岩先下车,准备去接蒋兰舟,蒋兰舟已经自己打开车门,借住车身站稳。
蒋兰舟小声请求:“扶着我走就行。”
封岩直接无视她的话,抱着她上电梯。
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
蒋兰舟靠在封岩肩头,她头绳松了,马尾散开,遮住脸颊,她嘴唇贴着他衬衫的肩线,悄悄把眼泪蹭在他的衣服上。
封岩肩膀湿了,也没去管,终于等到电梯门打开,到家门口,用人脸解锁,开门,把蒋兰舟轻轻放在舒服的皮沙发上。
蒋兰舟整个人窝在沙发里,她身材纤瘦,皮肤有种幼白的感觉,和封岩比起来,真是小小的一团,就好像还是几年前没长大的样子。
封岩居高临下地站着,盯着蒋兰舟的脚,语含薄怒:“就不知道给我打电话?”
蒋兰舟手里空空如也,只好低头玩手指头,眼圈又一阵泛红,眼泪无声地流,她克制着委屈的吐气声,倔强地像是在说——我没让你管我。
僵持片刻,封岩语气温和了一点:“你爸去丰城了,走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看着你。”
蒋兰舟声音极低:“我知道,你是受人之托。”
何医生来了。
是封岩常用的私人医生,中西医都研究的老医生。
何医生放下药箱,查看蒋兰舟的伤势,他推推眼镜,声音很慈祥:“本来伤得不算严重,但是没及时处理,有点不好。怎么弄的?”
蒋兰舟一板一眼回答:“穿高跟鞋,扭脚。”
何医生点了点头,从药箱里拿药,说:“小姑娘最好少穿高跟鞋,伤膝盖,伤骨盆。你个子高,不穿也高挑的。”
蒋兰舟连忙点头,“以后会少穿的。”
何医生替蒋兰舟上了药,说:“一天两次,正确用药,没多大事,好好休息几天,等完全休息好了再走路。”
蒋兰舟还是小鸡啄米式点头。
封岩亲自送走了何医生,回头一看,蒋兰舟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正抬眼看着他。
他也直勾勾地盯着蒋兰舟好半天。
“我饿了。”
蒋兰舟肚子饿过头,都不会叫了。
“想吃什么?”
“先吃点肉丝面条垫肚子,再吃饭菜和水果。”
计划的明明白白。
封岩简直气笑了,“我家没有肉丝。”
蒋兰舟退而求其次:“那就光面。”
封岩用手机点了外卖,然后说:“面也没有。我现在下去买。”
蒋兰舟点点头,目送他走。
封岩买了面条和水果回来,蒋兰舟歪头在沙发上已经痴痴睡着,他走进一看,小丫头的睫毛还是湿哒哒的,粉红的嘴唇也有点肿,呈现出一种需要人保护的幼态。
他的印象里,蒋兰舟也就在她母亲去世的时候,哭得厉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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