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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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爸爸他们说我才知道你的,我去年就知道你了,妈妈回家的时候和我说的。”坐在桌子旁边,小孩儿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的瞄一眼徐念念,一手在桌子上来回的擦,一边低声说道：“妈说对不起你，没脸见你。”

徐念念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捏捏这孩子的脸颊：“这话谁教你说的？”

小孩儿有点儿着急：“没人，妈真的这样说过,之前的事情，你误会妈了。陈美凤一开始确实是想让你替嫁来着,不过是想将你打晕了直接带过去,后来还是妈劝说他们,将嫁妆什么的，也给你带过去……”

徐念念有些不耐烦：“我不想听这些，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和你妈妈断绝了关系？”

小男孩儿沉默了一下，有些委屈,但再看徐念念，发现徐念念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就又低头了：“我找你，是想和你一起生活，爸爸那边要娶新媳妇儿了，那边说是不能养活我,说罪犯的儿子将来也会犯罪，爷爷奶奶已经答应了，他们要将我赶出来。”

他之前说自己妈妈的好话，其实就是想请徐念念不要记恨他妈妈。但好像，有点儿适得其反了。小孩子有点儿不知所措，捏着自己的手指继续说道：“我没地方去了。”

说着又想起来什么，忙翻自己的小书包：“我就是找个地方住，你放心，我带了钱的，我可以自己吃饭，我也可以去捡垃圾卖钱，我能养活我自己，我就是，想要有个地方住。”

她要是没记错，陈家就这么一个男孙？

这年代的人，不都是重男轻女的吗？就连徐奶奶，别看她对徐念念不错，以前也总是会念叨怎么不是个男孩儿呢。陈家是怎么回事儿？连男孙都不要了啊？

就不怕坏事做多了遭报应，将来没有第二个男孙吗？

收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我和你妈妈断绝关系了，我也和她说了，我和你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你若是没有地方去，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去派出所，告你爸爸遗弃罪。在你没满十八岁之前，他有责任抚养你。”

徐念念一脸严肃：“你也别怨恨我不伸手，就冲你妈妈做的那些事儿，我这辈子都不想和她有任何的关系。她是你妈妈，所以你觉得她是有苦衷的，但是从我这边看，就是她为了讨好你爸爸，连自己的亲女儿都能卖。这样狠心恶毒的人，我怕她将来再卖我一次呢。毕竟，有过先例是不是？所以呢，你也不用来找我，我不会心软的。这顿饭吃完，你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小孩儿不吭声，徐念念也不着急，听着前面服务员喊了，就赶紧起身去端饭。虽然不是杂面馒头，但玉米面馒头大概在这小鬼头心里，也是比不上白面馒头的。

徐念念可不管这小孩儿是怎么想的，她百年难得发一次善心，没想到遇见个这样的。说聪明吧，那是真聪明，一开始还知道为自己亲妈洗白。可这聪明，有点儿像是走了歪路了，他能不知道自己亲爹妈是什么德行？既然以前他妈妈提过自己，那为什么之前一年，都没见他来找过自己呢？

这遇难了才过来，能有几分真心？

徐念念可不想养活个白眼狼，将来给自己找不自在。所以吃完饭，她结账之后就直接走人了。

可是，这小孩儿就跟个牛皮糖一样。徐念念上课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外等着。徐念念在宿舍的时候，他就在宿舍楼下面等着，徐念念回家的时候，他就在楼道口蹲着。

他现下倒是机灵了，不管别人问什么都不说话。可来来往往的人，哪个看不出来他是跟着徐念念的？

“念念，这孩子谁啊？”

“不管是谁，这大晚上的，总不能住在外面吧？”

“看着怪可怜的，是不是你亲戚家的孩子？”

“你不认识？说起来也奇怪了，看着和你有两三分相似呢，你们这鼻子嘴巴，几乎是一个模子拓出来的。”

“小孩子在这儿等你一天了，是不是没吃饭呢？”

先是同班的同学，然后是宿舍的室友，再然后是楼里的邻居，徐念念每次都要不厌其烦的解释：“不认识，不知道，路上看见他可怜就请他吃了一顿饭，然后他就跟着不走了。”

有人看着不像是乞丐，穿的也整整齐齐的，还背着小书包呢。

徐念念就有些烦了，这还是头一天，别人就只是问问。时间长了，真当别人问不出来这里面是什么缘由吗？陈家那边的人，是巴不得这孩子赖上自己的吧？

有人白替他们养活孩子，陈家怕是能笑疯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徐念念将人带到自己家，不耐烦的皱眉问道：“你要是只想找个地方住，那我也给你指了一条明路了，你现在跟着我，是指望我心软了收留你？那是不可能的。”

徐奶奶也不喜欢这孩子，毕竟她厌恶苗红英这人是厌恶的恨不能扒皮抽筋的。

这会儿也皱眉在旁边问道：“现在将人送回去？”

顿了顿，摆手：“念念你别出去了，我去办这事儿，你不方便出面。”说一千道一万，念念丫头和这小孩儿有那么一点儿血缘关系，念念要真是狠心不管，别人只会说她冷血。

可她就不一样了，她和这孩子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一把老骨头了，也不怕别人指指点点说什么话。

说着徐奶奶就起身，去楼下叫了二堂兄人，然后拎着那孩子，直接杀去陈家了。这会儿是傍晚了，家家户户都下班在家吃晚饭了，徐奶奶拎着孩子到了那胡同口就开始吆喝：“陈家丧尽良心啊，自己的孩子不养活，挑唆他去赖着别人，这算盘可打的真好啊。”

“自家的血脉都不要，狠毒！”

“撺掇小孩子去要饭，恶心！”

“办事儿荒唐没道理，阴损！”

“头顶长疮脚底流脓，报应！”

徐奶奶站在陈家的院门口破口大骂，这还是比较文明点儿的说辞，什么生孩子没□□，老公公一双眼睛光往小媳妇儿身上瞄，老太婆骚到死，这些农村老太太骂街的话，别人都不好意思听。

陈家那老两口，今天大约是刚从医院出来，这会儿脸色涨红，一副要晕倒的样子，徐奶奶掐腰：“别以为你们晕倒就没事儿了，咱们一起晕倒，一起去医院，看看谁赔钱更多！老娘我刚从医院出来，做了大手术，现在还要每天吃药，你们要是想给我掏药钱，你们就只管晕倒！

又骂陈美凤的爸爸，生孩子不养是个废物，管不住女儿是无能，养活不了媳妇儿是蠢材，讨好巴结领导是软蛋。

骂的酣畅淋漓，然后将那小孩儿往他们面前一推：“自家的孩子自己养，别以为送到别人家门口就成了，我们家也不是捡破烂的。你们家要真是穷的一口饭都给不起，那也行，咱们去派出所，将这孩子的户口也个挪走，没有替你们养孩子的道理！你们让大家伙儿评评理，这事儿你们做的道德不，有道理不！”

还有那说进门不养孩子的未来陈家媳妇儿，老太太也没留情：“既然不愿意养前头的孩子你倒是找个没孩子的啊，你让将孩子给丢了是什么道理？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就不怕遭报应以后生不了孩子？倒是少有你这样的姑娘，恶毒的很，没进门呢就先当恶毒后妈。你以后要是真进门了，还有这孩子的活路没有？还有你们一个院子里的人，你们就不担心她进了这院子，私底下做点儿什么吗？今儿往你们锅里吐口唾沫，明天吵架了就给你们弄点儿老鼠药，后天看你们不顺眼就将你们自行车车胎给扎了。”

她冷笑：“现在你们还有心情看陈家的笑话啊？这笑话啊，很快就到你们身上了！就算她不会做这些事儿，这么个心性的女人，就不怕带坏了你们自家的孩子？”

说完她拍拍屁股准备走人：“现在都是讲道理的，你们要是非得不讲道理，那咱们就去派出所找公安讲，我孙女儿说了，你们这叫遗弃罪，是要判刑的，你们啊，就等着和你们那好孙女儿陈美凤一样去坐牢吧。”

转身走人，老太太那背影，一瞬间都高大了许多。周围的人也都议论纷纷的，有说陈家做的不地道的，也有说那没进门的小媳妇儿确实是不善良的。

“老陈啊，你们就这么一个孙子，还是自己好好养着吧，万一以后，真要是生不出来了，那你们家可就绝种了啊。”

“对啊，这小孩子做错了什么你要丢了？你们家可是有钱的很，连孩子一口饭都不能给吗？别那么狠心，孩子将来长大了可是要给你们养老的。”

杂七杂八的，老陈夫妻俩也黑着脸，伸手拽一把那孩子：“谁让你去找那徐家的？”

小孩儿偷偷看一眼自家爸爸，陈美凤的爹干笑道：“我这不是想着，他徐家能狠心将人送到大牢里，咱们要是什么都不做，显得咱们家无能一样……”

老陈使劲瞪一眼自家儿子，伸手拽着孙子进门去了——个蠢货，这种事情能在院子里说吗？明面上就不能说点儿有道理的话？

徐念念是不管这些事儿的，她到了周六，又去了一趟监狱，将之前的事情给苗红英说了一遍儿。她就不信，苗红英跟着那男人这么多年，手里真是一点儿把柄都没有。

现下她都已经知道男人不可靠了，总不能还连儿子也不管吧？

等做完这些她就又开始认真的学习了，很快就迎来了期末考试。总共四场考试，一个是文化课，分三门，理论表演，语文课，还有英语课。一门是表演课程，就是老师在上面随意给个主题，你不管是自己单独表演还是找人合作，都可以。

另外，摄影系那边也有三门考试，因为有两门和表演系这边撞了时间，徐念念还特意找了班主任调了一下，有两门是她自己在办公室考试的。

考完试之后就是放假，二堂兄已经买好了车票了。

今年年底，服装厂这边是大赚了一笔，年节时候都是要买新衣服的，这两年老百姓们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不少，街上也有更多的人穿的五颜六色了，所以服装生意是特别好做的。

一次性的将贷款还完了，手里还剩下纯盈利四万块，徐念念能分一万五。剩下的，给工人们发奖金，给二堂兄和白慧慧发奖金，然后还剩下一万五。

这一万五，是明年要用来扩大生产的，缝纫机要再添置一些，工人要再招收一些，食堂那边的花销也要增大，根据预算是一万，但肯定得多准备一些以防万一。

化妆品厂那边，年底也有了个好收入，这边徐念念占的少，所以只分了四千。

加起来，一万四。这些钱，足够徐念念去买个小四合院了。她准备明年回来就看起来，必得要有一个才能满足她穿越者的心理追求。

她上辈子看小说，但凡穿到这年代的，都是要买四合院的。人家买，她也得买啊，她可不比人家少什么。

另外还有一些别的小收入，比如食品厂这边的提成，徐念念就全给买成了礼物，村子里和她亲近的人家都要有。

到了腊月十八，祖孙三个人就踏上了火车。这次倒是顺顺当当，一路上半点儿事情也没遇见，别说是劫匪了，连个小偷都没有，大约是因为二堂兄长的十分高大的原因？

但徐念念觉得不是，因为她明显能感觉到火车上的气氛不一样，以前她回家坐车吧，火车上是乱糟糟的，什么人都有，大家都走来走去的。

可现在，十分钟一次乘警巡逻，二十分钟一次警务查票。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也是能觉得气氛不一样的。所以，几乎没有人在走道上走来走去的，大家都是安安生生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二堂兄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不是火车上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人了？”

徐念念也不知道，她摇摇头，正打算说话，忽然看见个熟悉的身影背着行囊上车了，她正要张口打招呼，就见那男人往这边扫一眼，然后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又转头去看另一边了。

徐念念眨眨眼，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在徐奶奶要张嘴之前忙嘘了一声：“大家都很安静呢，咱们也别说话了。”

然后微微摆手，示意别吭声。徐奶奶人老成精，自然就不说话了，二堂兄看看徐念念，再看看自家奶奶，也闭嘴了。

宋卫邦是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的，两个人上了车就拿出一副扑克牌，很大声很粗俗的开始打牌。徐念念往那边看了两眼，大约能确定，宋卫邦大约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平时那性子可不是这样的。

很快，到了一个小站，宋卫邦就又下车了。然后跟着，有五六个人也一起下车了。

不知道他是去执行什么任务，徐念念是有点儿担心的，但她扒着窗户看了一下也什么都没看出来，只好收回视线。

后面就再也没什么别的事儿了，到了县上，是大伯父开着拖拉机来接的。

“咱们村子里合买的，村子里现在有钱，拖拉机都可以打招呼用。”徐大伯特别得意：“我当时就去学了，看我现在，开的稳当吧？咱们村子里，就我和另外三个人会开这车。”

徐奶奶特别稀罕，这儿看看那儿摸摸：“村子里随便用？”

大伯父笑了一声：“也不是随便用吧，你和大队打一声招呼，然后用一个小时给五毛钱。”

这样算下来，十年二十年的，这个买车的钱就能赚回来了。当然，十年二十年之后，谁也不知道时代会发展到什么程度，这车子可能就是破烂货了。

可是对一个村子来说，有一辆车子那就是有一条赚钱的门路。

就像是他们公社，有一个大队，人家有骡车有马车有牛车，人家就能接各种运输的差事。送砖头啊，拉煤炭啊，交公粮啊，人家那日子，就硬是比别的村儿的好。

三叔公以前也是很羡慕那村子的，不过，自家没运输队，羡慕也是白羡慕。

所以现下有钱了，三叔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花一大笔起买个车子回来。就是他们村自己的食品厂，送货什么的，也最好是有个自己的车子才方便的。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买拖拉机都是很划算的事情。

“就买了一个？”徐念念问道，大伯父一边开车一边摇头：“买了两个，要不然怎么有四个驾驶员呢？今儿我也是掏钱了才能开过来的，两个小时一块钱，不过，咱们家不差这一块钱。”

大伯父财大气粗，徐念念到家才知道，他那些肥料，全给卖出去了，光是这个，净赚三百块。

大伯父喜滋滋的：“我和化肥厂商量了，每年都要进一批货……”

徐念念犹豫了一下：“公社能让你自己做生意？”

“公社不允许啊，但是我是以咱们村的名义做的啊，咱们整个村，村子里的人来买化肥我都给七折的。所以三叔公才愿意用村子的名义给我开供销社。”

公社里是有这种规定的，要是一个村子自己有钱开供销社，他们也愿意给这个资格。

比较有钱的，人多的村子，都是自己有一个小的供销社的。

大伯母也是脸上有红光：“你们大嫂怀孕了，结婚之后就有的，现下也有三四个月了，念念马上当姑姑了，你这个姑姑，有没有给你小侄子准备礼物？”

大伯母很是眼红徐奶奶身上的金耳环了。

徐念念惊讶的看一眼大堂嫂的肚子，可真是，这速度，都比得上社会发展了。

“礼物肯定有，我给大堂嫂买了新衣服。”徐念念笑眯眯的，自家就是开服装厂的，买衣服不花钱，所以新衣服她是很大方了。

至于孩子，不知道男女呢，先不说这个。

中午吃的面条，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他们村也不知道啥时候有的这讲究。反正吧，能吃饱就行，徐念念吃的也不怎么多，她得减肥呢。

吃完饭睡一会儿，然后跟着徐奶奶去走家串户，一个是送礼物，一个是长时间没见了，大家聚在一起八卦八卦。

谁家娶新媳妇儿了，谁家有孩子了，谁家的老人没了。

这些都是要走礼的，不过徐家这边有大伯父和大伯母在，倒是不用徐奶奶再另外去补了。

到了第二天下午，徐念念就迎来了自己的客人——徐小娟。

“我来送红枣，听见我妈说你回来了。”徐小娟腼腆的笑，有些不好意思：“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徐念念绷着脸，但也没能持续太久：“你说我该不该生你的气？你那么不争气！

徐小娟忙点头：“该，你该生气的，我自己都觉得那段时间我脑子像是被猪屎糊上了，后来被你那么一说，我这才清醒过来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徐念念哼哼：“那得看你现在争气不争气了。”

“争气着呢，你走我就开始看书了，建党给我找回来的复习资料，我打算明年去试试，不过高考是不行了，去年高考就只要求高三学生和知青了，今年怕是更严格，我既不是高中学生也不是知青。”

徐念念皱眉：“那你怎么办？”

“我打算考高中啊。”徐小娟给徐念念挖了坑，然后哈哈大笑：“考上高中之后就可以继续后面的高考什么了，我打算考中专，大学上学时间太长了，中专就只要两年。”

这年头好像确实是中专大专一类的学校更吃香，徐念念想了想就点头：“你能有这个决心就很好，你自己说了要争气的，那可千万别让我失望知道吗？对了，既然是要读中专，那你准备学什么专业？”

徐小娟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学音乐，我之前在文工团，也学了点儿，也算是有经验，所以打算学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