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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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沈佳鱼很久没这么哭了。

哭得全身抽/搐,心魂俱裂。

易迟站在她不远处，脸色灰败和阴暗。

“沈佳鱼，玩不起你就走。”

最终，走的是易迟。

沈佳鱼眼泪横流，苍白的手指紧紧扣着冰冷的地面。

她可以说话的，她可以的。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任何事儿只要挺一挺就会过的。

可喉咙咕噜咕噜冒出来的是呕吐物，她吐出来，却开不了口。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难受了。

沈佳鱼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很痛，很害怕呀。

可是——

她死了怎么办？

那个为了她，现在意识不清的沈岸风怎么办？

她的生命，从六年前多了几分沉重。

她其实想过轻生。

因为太累了。

哪怕是一直在笑。

其实也超级想哭的。

可她不能轻生。

从六年前，她就背负了另外一个人的生命。

哥哥。

可是，真的好累啊。

食不果腹，虎视眈眈，茫然无措。

偌大的世界，嬉笑的人群，喧嚣的大街，却只有她。

易拉罐在空中呈现一个弧线，最后准确落入垃圾桶。

易迟面色不好，心里更难受。

他近乎阴郁地想，像沈佳鱼这样的女人，根本不用和她谈尊重，直接扒开双腿，上了再说。

这样的话，她不会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富家小姐。

漂亮的小嘴里，堵上他的东西，再也说不出那些让人不爽的话来。

只是，他的道德和多年的教育，让他做不出强迫女人的事情来。

可笑的是，他居然有想法去强迫自己不要的女人。

汪汪——

没用的电子狗328在腿边咆哮。

可笑，一个机器狗，居然比真狗灵敏、真实。

它的眼里，居然有生动的……担忧。

“滚开！”

易迟靠在沙发上，合上眼睛。

他这一生，还是应该以赚钱为目标。

女人和感情——

呵呵。

汪汪汪！！

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阴暗的想法。

终究是理智占了上方。

他看向腿边咬着他裤子的机器狗。

这女人，娇蛮、虚假、做作，还教坏了他的狗。

“到底是怎么了？”

狗似主人形，她的人折腾他。

她的狗也是。

易迟恨得咬牙切齿。

易迟不愿见到沈佳鱼。

但跟着发财，去了厨房。

她不会一个人在这里寻死觅活吧。

她不是那种性格。

纵然厌恶他，讨厌他。

但是也没办法。

为了钱，忍忍吧。

宽敞的厨房内，没有哭声。

只有压抑不住的喘息声。

“沈佳鱼？”

她躺在光洁的地板上，眼神涣散，一张脸憋得乌青。

“沈佳鱼？！”

易迟心中已经很多年没有浮现起叫慌乱的感觉。

他扶起她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

让他恢复正常的是沈佳鱼，她的指甲抠了过来。

像是寻觅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枯瘦的长指，狠狠抓住他。

“救……救……”

多年前，易迟认识一个医生朋友。

这位朋友后来也回到了北城发展。

两人保持了友好的互动往来。

但不限于，在半夜把他从温暖的女朋友床上叫醒。

“你做了什么？怎么会这样？”医生见到沈佳鱼，脸色也凝重起来。

“我……”

易迟少见的迟疑了。

算是性/生活未遂吧。

一阵镇定剂下来，床上的女人呼吸渐渐缓和。

她闭上眼睛的时候，睫毛长长打在脸上。

光影中，这个平时笑得甜甜的姑娘格外脆弱。

医院外，医生甩了一根烟给易迟。

“我以为你不抽烟了。”

“我看你很需要一根烟。”

两行烟圈缓缓升起。

易迟问：“她怎么样了？”

“身体已经平静下来。”

“是羊癫疯？”

医生摇头，缓缓吐出一个漂亮的白圈，“像是某种心理障碍。”

易迟愣住。

医生笑，开玩笑地说道：“以前，我给你讲个一个案例。”

那的确是个经典案例。

一对小夫妻年少相识，多年感情，顺理成章成了夫妻。

婚后，丈夫却咨询到了医生。

妻子爱他，却不想他碰她。

一碰就尖叫，呕吐，甚至会晕倒昏厥。

后经过心理医生仔细问诊，才发现年少的初次给了妻子巨大的心理阴影。

“你的意思是……”

易迟不敢置信。

医生拍着他的肩膀，同情地笑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呢？换而言之……你当年做的事情，你心里没有b数吗！”

易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沈佳鱼醒来的时候，手腕微微一沉。

易迟在帮她擦手。

见她睁眼，他放开她，声音平静，“我不知道你那么讨厌我。”

“……”

沈佳鱼唇舌有些发干。

先前的记忆回笼，她的脸上浮上了苍白。

“也是。重逢的时候，见到我被刺伤，不管不顾的是你。后来我被费敏敏纠缠，热闹笑话的是你。只是我不懂……沈佳鱼，我做错了什么？以前，是你不管不顾为了帮沈岸风出头接近我……说喜欢我。后来睡完把我一脚踹开的也是你……所以，我做错了什么？”

他没错。

沈佳鱼眼眶一片濡湿。

哪怕是重逢后，易迟对她也不算差。

给她吃的，给她住的，给她钱，给她工作。

一个不算和平分手的前男友，能做到这个地步，可以评为中国最佳感动前男友了。

“别哭了。”

易迟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按在她的眼上。

或许是想到了先前的事情，他收回手，自嘲一笑。

“忘了，你讨厌我的碰触。其他男人，你都能有有说有笑，唯独对我……”

他退后了一步。

“我已经替你找了护工。最近一个月我要出差，应该不会回家住。你觉得那房子不舒服的话，可以回去春日巷。”

易迟看着她，眼神如重逢后的初见。

冷漠，毫无感情。

似乎这些时日的相处，已经全部褪去。

不是。

她不讨厌他。

沈佳鱼绝望地发现。

她开不了口。

她只能看着易迟离开。

一如当年那般，被她刺伤后，少年顶着坚硬的壳，一步一步离开她的生活，她的世界。

关门的那瞬间，沈佳鱼眼泪狂飙。

无声落泪。

那日后，易迟果然守约，再也没回房子。

沈佳鱼也实惨，从那日后发现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问过医生，查不出原因，说是暂时的。

后来，医生体贴地建议，“沈小姐，你这种情况，我建议你看看心理医生。”

沈佳鱼笑了笑，抱着自己稀少的行李，回家了。

她想过回春日巷的。

但要离开的时候，莫名多了几分不舍得。

明明把这里当客栈的，住着住着却多了几分真感情。

沈佳鱼躺回了床上。

陈园园知道她失声后，过来看她。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不去看医生？”

沈佳鱼打字：“医生说，是心理问题。”

陈园园如暴龙一般，“那个王八蛋对你用强了？”

沈佳鱼摇头。

最多算是你情我愿未遂。

而她的身子不争气。

陈园园见她这幅样子，软下心肠，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又发病了？”

沈佳鱼点头。

“他不是你的解药？”

沈佳鱼迟疑了片刻，点头。

陈园园深吸了一口气，拍着她的肩膀，十分闺蜜地安慰道：“没关系，这个世界上，又不止男人能带给你性/生活。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陈园园壮士扼腕表情，“你不介意的话，我也是可以牺牲一下色相的。”

“……”我介意，谢谢。

“所以，他生气地离家出走了？”

沈佳鱼点头，抱紧了发财。

“所以呢，你觉得不舒服，反悔了？想追回他？”陈园园摸了一把发财的毛，满心舒服。

真的做得以假乱真，和真狗狗一模一样。

沈佳鱼摇头。

她拿出手机打了打。

“重逢后，我从来在感情上有说奢望。他是金主，是老板，是我现在的救命稻草。我尊重他，就尊重我的祖先一般。只是……”

沈佳鱼迟疑了一秒，缓缓打出几个字，“我不想他难过。”

分手是她提的。

那个时候，她敏锐知道了家里的一些事情。

本来不想用那么狗血的桥段。

看小说和电视的时候，最烦男女主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替对方决定。

所以，那个时候，家里的借口只是其中之一。

真实是——

她年少无知，妄想从天而降一个白马王子，拯救她爱上她，对她惟命是从，以她为人生的整个重心。

易迟达不到她恋爱脑的要求。

他甚至，连多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易迟让她对爱情失去了期待。

尤其是这般强取豪夺的爱情。

或许，准确来说，那不是爱情。

那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但——

易迟当年的反应，她记了很久。

她说他不好。

从家庭到性格，甚至到床上。

他眼里的失望、错愕，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害怕。

那种被曾经说喜欢过的人贬低到尘土里的害怕和自卑。

她真的很渣。

这么多年了，她不想渣了。

纵然没了爱情。

但她不想易迟再那么难过。

他是天之骄子，应该长在高高的云端，运筹帷幄。

而不是被她勾起内心最隐秘的自卑和阴暗。

他该活得光明磊落，一生顺遂。

沈佳鱼站了起来。

陈园园被她大幅度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沈佳鱼打字：“我去找易迟。”

“你疯了？千里送逼演偶像剧吗？”

沈佳鱼摇头。

“我不想重蹈覆辙，更不想自己心内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