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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半,民政局社会事务科办公室。
“邢先生,穆先生,我很抱歉地告知二位,本局暂不受理二位的离婚申请协议。”事务科长抬了抬自己的眼镜。
“为什么?”邢文看着他,这人在原来的世界里,正是星闻的财务总监。
“二位登记日期为本月20号,至今天不过八天。”事务科长说,“根据规定,二位必须经过至少三个月的慎重考虑,在此之后,本局方可为二位办理相关业务。”
大风刮过邢文的身心。
他以前从没考虑过结婚,自然不知道有离婚冷静期的存在。
俩人从民政局出来,邢文手揣兜里默不作声往前走,穆琛跟后边不声不响。
这段路全是大清早就来办业务的路人,给邢文这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吓着,远远就避让。
邢文顺势将个易拉罐踹路边的垃圾篓里,停步回头,穆琛也停下来,看着他。
冬日的阳光不算刺眼,穿浅色外套的穆琛眉目俊逸,依稀能找到点儿少年时的模样。
邢文读书的时候跟穆琛同个高中,俩人都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大人物。
“诶,”邢文开口,“我买点儿东西。”
这附近就有一家生活超市,邢文顾自进去了,十分钟不到,穆琛眼看着他提着三大袋奶粉出来。
“看什么?”邢文不大爽快,没见过成年人喝奶吗。
“没有,”穆琛嘴角一扯,刚那点儿仅存的少年感全给破坏了,“怎么不喝好点儿的,我认识爱、歌顿农庄的…”
“就喝这个,你管我。”邢文说。
他都喝了上十年,晚上没这味儿还睡不好觉。人不可能因为一夜暴富了就寻思上新西兰买块牧场供奶,那跟穆狐狸那种资本家有什么区别。
“邢文,离婚的事儿等日子到了再商量。”穆琛说,“暂时这个月,我们先就这么住一起怎样?”
邢文看着他,皱眉:“不好意思,我可能办不到。”
穆琛抿唇,视线朝路边瞥了眼,状似无意:“实不相瞒,你妈…咱妈有病。”
邢文刚要爆喝“你妈才有病”,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啊——啊啊啊——真是邢文和穆琛!”
俩人同时回头,看见个妹子啊哇啊哇地挥舞着手臂。
刹那间街上人全围上来了,分贝一下子大了不少。
“真的假的!啊是真的!邢老师我爱你啊啊啊啊啊啊——”
“穆穆脸怎么了,告诉我你们没有打架你们还是相亲相爱——”
“旁旁旁边不就是民政局吗,你们真要分开吗呜哇哇哇哇哇——”
邢文给彻底震惊到了,他与穆琛的cp粉声浪巨大,一张张面庞都着急询问他俩伤势。
当听到有来自汉子的土拨鼠咆哮时,邢文再没犹豫,提了奶粉扭头就跑。
穆琛赶紧跟上,身后浩浩荡荡拖了一片慌张而不知所措的人,显然都是收到风急忙赶来的。
邢文活了25年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跑到岔路口对向竟然还来了另一波人。
简直就是兵荒马乱。
身后的人咆哮:“啊啊啊邢老师领着穆穆跑了好甜——”
对向的人咆哮:“啊啊啊二周牵着顾总跑了好甜——”
两波人各自磕各自cp,在同个路口相遇,一下子全挤作了一气。
邢文仗着腿长迅速冲出包围圈上了车,惊魂未定一脚油门——
车开出五十米,邢文突然惊觉自己忘了什么,慌忙将车倒了回来。
穆琛拉门上来,粉红hellokitty车像支离弦的箭,以最快速度逃离了现场。
“操…你竟然…扔下我!”穆琛说三个字就得喘一下。
“我以为你跟上来了。”车开上有测速的路段,邢文将车速稍微放慢。
“你他妈…跑得…比豹子…还快。”穆琛转过头来。
车上音响没开,满车都是穆琛的喘气声。
“行不行啊喘这样,”邢文抽空看了穆琛一眼,“要不给你插个管儿吸吸氧…”
邢文愣住了。
穆琛皮肤很白,在邢文记忆里,他都是像个白脸狐狸似的坐办公室里,这样动态的还是头一回见。
胸脯随着喘息上下起伏,因为在冷风里跑过,双颊透出很好看的…潮红。
穆狐狸…即便换个世界,也是妖孽。
“没事儿多运动,”邢文强行移开了目光,“你条弱狐狸。”
穆琛:“???”
-
俩人相安无事回家去,老妈开门来接,面上藏着跟粉丝们一样的慌张。
家里三位长辈同时在场,邢文不好再提离婚的事情,“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饭、聊天儿。
这场景很奇妙,以前就算是过年,邢文都没体会过这么热闹的感觉。
老妈成了个话痨,问工作问身体状况,邢文刚过来不大清楚,回答有七成都靠瞎诌。
特不适应,他过去没被这么关心过,突然给人放进眼里紧张,邢文觉得挺别扭的。
就像赤脚走在雪里久了,突然给扔热水里的那感觉。
这感觉萦绕了他整整一天,老爸老妈当晚还直接住下了,说是怕他俩再闹起来,节目录制以前都不回去。
邢文没多少睡意,十一点了还坐楼下看电视。穆琛已经换上了睡衣,半个身子探二楼栏杆边:“洗澡啊,老公。”
“老什么公。”邢文横他眼,对方竟然笑了,像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你妈喊你早点儿睡。”穆琛说。
邢文起身,将电视关了上楼,穆琛还站在原来的位置。
“你干嘛,看星星看月亮啊?”邢文路过他,脱掉外套。
一摸口袋,发现钱包没了,但手机一直都还在。
是今天逃粉丝的时候跑掉了?
“今天我想跟你说的是…咱妈有心脏病。”穆琛小声说。
邢文扬眉,手还摸在口袋里,挺懵逼的:“她有?”
在原来的世界里,邢文虽然和老妈见得少,但确切知道对方没病没痛。
“你忘了?”穆琛跟着扬眉,“离婚我同意,但妈一时可能会接受不了…我的考虑是,咱俩先这么住着,等开春天气暖和些儿了,再慢慢跟她说…跟所有人说。”
同意离婚这话由穆琛说出口,邢文像松了一大口气。
但同时他也挺意外,穆琛这就妥协了。
“对不起。”邢文再次感到歉意。
婚姻不是儿戏,人也不该凑合着过一辈子。虽然他替代了这个世界的邢文,但他选择作为过去的邢文活下去。
没等穆琛说别的,邢文径直进了浴室。
水声从里头传来,穆琛依然站着没动,直到手机在睡裤兜里震动了两下。
穆琛摸出来,是个他不认得的号码发来的短信,一张图配一句话。
“无知是罪;无所不知,便身处罪孽深渊。”
配图是一个钱包,其中身份证被特地抽出来给了特写。
是邢文的。
穆琛心倏然收紧,脑子里短时间划过无数种可能,最后回了个“?”。
对方的消息几乎是秒回,而且一回回俩——
“我在西溪路捡到你男人的钱包,打算物归原主。”
“明天傍晚六点,我在岳岗纸厂门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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