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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圣诞节还有一周,城市的某些街道已经做了象征性的装饰。
巨大的圣诞树矗立在中心广场,商店的橱窗上被站着圣诞老人与驯鹿的彩色喷漆。
等节日一过,这些装点就会被迅速更换为欢庆元旦的画风。
邢文背着摄影装备,戴着口罩,沉默地走在中心广场熙熙攘攘的人流里。
“小邢等等!你走太快啦!”余永一路跟在后边追着喊。
邢文忍着不知是不是由感冒带来的头痛,勉强站定了。
“感冒不舒服就慢点儿走,反正照片也拍完了,这么赶着做什么?”余永跑得气喘吁吁的。
“没什么。”邢文顿了会儿,“不好意思。”
“发没发烧啊?看你整个上午都不说话,实在难受还是请个假吧。”余永和他并肩往地铁站走。
这个点人特别多,邢文被挤在人群里,迷迷糊糊上了地铁。
列车发动以后,他扶着最顶上的铁柱,将眼睛闭上了。
这样症状便相对缓解不少了。
“唉。”余永轻轻叹了口气,“下午还是回家好好休息吧。”
邢文没应,微微拧着眉,从今早醒过来以后,他整个人就特别奇怪。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普通感冒发热带来的思维混乱,但事实是他从没得过像这样的感冒。
简单来说,他大脑的联想能力突然变得过分活跃。但凡看见谁,脑子里就会自动过关于这个人的所有回忆;看见某个场景,也会引起对该场景的大量记忆联想。
按理说这种联想是正常人都会有的,但邢文本身在视觉记忆上便十分敏锐,现在的不可控制的联想让他在脑海中完整复刻记忆里的每一处细节,就像高速运转的精密计算机。
感觉快累得不行了。
邢文一路都闭着眼,地铁到站后,回公司成了种无比艰难的事情。
他在星闻工作整整一年多,虽然每天日子过得都没多大差异,但这里头的每一处都有他的痕迹。
这种感觉就跟拿极高倍速放电影似的,邢文以一种目不斜视的方式走着,这样能尽可能少的引发更多的记忆联想。
余永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邢文进去就让后背靠上墙,稍微歇一会儿。
电梯上行至11楼,门打开,穆琛走了进来。
“老板好。”余永反应迅速地笑着打了招呼。
穆琛点个头,视线落在邢文身上。
邢文习惯性地看了回去,穆琛这一身格子西装很帅,然而他现在不怎么有空当仔细欣赏。
以前没大留意,现在大脑疯狂回溯记忆了才知道,自己跟穆琛的接触原来有这么多。
从学生时期在校园里偶尔打打照面,到工作时办公间内朝夕相处,再到作为恋人以后的每一次拥抱、亲吻,以及…
他跟穆琛的回忆,准确来说是他注视穆琛的次数,远远超过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病了?”穆琛看着邢文的口罩。
邢文这会儿头疼得厉害,没办法才将视线移开了,点了个头。
“很严重吗。”穆琛皱眉。
要不是余永在他就直接靠过来了。
“没有。”邢文依然没看他,心情甚至变得有点儿烦躁。
想好好看看穆琛,但脑子又实在跑得过分难受了,跟要爆炸了似的。
这到底是出什么问题了?神经衰弱人格解体精神病?
电梯很快到达十七层,余永朝穆琛微微鞠了一躬,穆琛视线还在邢文身上。
“先走了。”邢文说。
“宝…”穆琛慌慌张张摁住电梯开门键。
邢文停了脚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穆琛说自己现在的情况。
这实在太难解释了,怎么说都像是脑子出了问题的感觉。
“中午一起吃饭吗?”穆琛依然皱着眉,“你发烧没有?不舒服要跟我说,我带你看医生…”
余永听见这话有些儿诧异,但不敢特地留下来听八卦,只能装无事发生地往前走。
实际电梯门正对的公共工作区里,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降低了讲话的分贝。
“我没事儿。”邢文回头,努力看了穆琛一眼。
然后视线就再移开了。
穆琛一下子给吓傻了,松开手直接从电梯里跑出来。
工作区里的人表面上还坐着,实则纷纷拿各种词典工具书垫在了屁股下边,方便看热闹。
“回去工作,大家都在看。”邢文小声道。
穆琛管都没管,一手拉过邢文的胳膊,强迫让他转过身子来。
马上有人悄悄从办公桌后举起手机,穆琛手里抓着邢文,转过头就炸了:“让我看见一张,今年团建就取消。”
手机顿时全给收起来了。
穆总虽然抠得厉害,但公司每年的团建都很是豪华。
邢文心一横,反手拉过穆琛,电梯已经跑其他楼层去了。
在所有人都又惊又喜的注视下,邢文直接将穆琛一路拉到了根本没人会用的楼梯口。
“宝宝,你怎…”穆琛话到一半,邢文就将他抱进了怀里。
楼梯口的铁门被砰地带上,楼道里一片漆黑。
邢文心跳得很快,实际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奇怪症状,他一整个上午都处在极度混乱甚至于有些儿恐慌的状态里。
这一抱他就根本不敢撒手,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手臂收得很紧,人很努力地感受着穆琛的体温和呼吸。
挺神奇的,他一个在成长过程中被放养得无比独立坚强的人,这会儿几乎是在拿全身心依赖着穆琛。
像是只要抱着对方就能活,不管什么都不值得害怕了。
邢文一下子觉得安全了。
“怎么了?”穆琛呼吸也有点儿乱,在楼道昏暗的光线里注意到邢文紧锁的眉,“很难受吗?有没哪里疼?”
邢文摇头,沉默不语地将下巴搁在对方肩膀上,闭着眼侧过头亲吻对方的脖颈。
嗯,这么闭着眼就不难受。
他需要先缓一缓,待会儿才有力气到医院去。
“为什么不跟我说?”穆琛心疼得要死了,“生病了就直接在家休息,我现在…”
邢文紧绷了一整上午,忽而得到了放松,身体竟然一下子脱了力。
穆琛没防备一个没站稳,给沉重的身体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幸好离台阶还有那么一段距离,不然他们极有可能就这么抱着滚下去。
“宝宝?”穆琛很是惊慌,发现邢文一动不动后脸色发白,“邢文!”
邢文压着他,人彻底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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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失去意识跟普通的入睡很不一样,几乎很难察觉到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邢文醒过来的时候,闻见轻微的消毒水气味儿,估摸着应该是穆琛把自己弄到了医院。
经过短暂休息,头不再像要爆炸那样疼,但疲惫感依然挥之不去。
他没住过这个病房,睁眼的时候自然不会引起回想,隔了会儿穆有天推门进来了。
对方一进来,邢文就知道自己那要命的症状还没好,但所幸和穆有天接触没几次,还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醒了啊?”穆有天坐到他床边,“侄崽忽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吓了我一大跳…你现在感觉怎样?”
“没什么…穆琛呢?”邢文问。
“跟医生在聊。”穆有天略微皱眉,“可能是车祸头部创伤留下的后遗症吧,应该好好休息就没事儿的。”
邢文没说话,将头转向窗户的方向。
竟然已经黄昏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晕过去一小会儿。
直觉告诉他,这种状况也许不是简单的创伤后遗症。
“检查过了吧,有检查出什么吗?”邢文眯了眯眼,晚霞有点儿过于耀眼了。
“...没有。”穆有天隔了会儿轻松地笑起来:“你这是在想什么?难道以为是肿瘤吗哈哈哈!”
看样子果然不是器质上的病变。
邢文操着几乎转不动的脑子,仔细回忆过去一两周发生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的,除了…那个莫名其妙的蛋糕。
假使大胆猜测蛋糕有问题,他也没有食用过,就打开看了那么一眼…
难不成是因为气体?
但是中间隔了这么多天,到今天才开始出现异常也太诡异了。
这些想法挺扯的,邢文拿手背搁在双眼上:“把窗帘拉拉吧,太亮。”
“可以啊小东西,使唤上你二叔了。”穆有天老老实实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帘给拉上。
房间里一下子阴暗了不少,邢文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想躺在这里等治疗显然是不可能的,得想别的办法,他不可能靠蒙着眼睛过日子。
邢文静静躺了一会儿,没多少头绪,房门在这时被敲响了。
邢昭将门推开,霍婉柔跟在后边走了进来。
穆有天先前和这俩夫妇见过一面,这回点了点头,算打招呼。
两人走进来,挨着穆有天在床边坐下,邢文起开手看了眼,和他们对上视线。
跟爸妈的接触也少,但好歹还是比穆有天多不少,于是他很快重新转过了视线。
“难不难受?”邢昭问了句,“我和你妈刚从医生那边过来。”
“突然一下子热情得我受宠若惊。”邢文笑,“得亏这车祸,最近见你们的次数都赶上过去五年的份了。”
两夫妇一起冷场,穆有天听得莫名其妙有点儿想笑,于是身子小幅度抖了抖。
看样子侄崽是真跟的这人学坏了。
“我看这边始终不是专家。”霍婉柔拿一惯不带感情的声音说:“这里查不出什么,还是把你带到我们熟人的医院里,做个详细彻底的检查。”
“原来还有百分百能查出病的仪器啊,你们…”邢文嘲讽的话到一半,突然止住了。
有一个念头像闪电那样,从他的脑海里一晃而过。
整个人身上像背了块铁板,又僵又冷。
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这回穆琛闯了进来。
霍婉柔露出点儿笑,特地站起来打了招呼:“这回又麻烦穆老板照顾了。”
“你们想带他去哪儿?”穆琛生气道。
作者有话要说: 怕你们吓着,所以从明天起我回来日更了,这样你们的40米大刀就砍不到我——
不会虐感情线的,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小副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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