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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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宫工作24

孙悟空斜眼去看秦有先，大骂道：“好你个陈世美！”

秦有先叫苦不迭，“大圣，我可什么都没做，这分明是那魔境陷害我！”

孙悟空当然知道这是魔境编排的，并非秦有先亲身经历，但不知为何，他仍是有点淡淡的不爽，想要骂秦有先一顿。

画面散去，一把巨大的剪刀浮现在空中——红线剪！

红线剪两片刀片一合上，空间里纠缠的红线纷纷被剪断，无数的哭声和呵斥声涌入，吵得人震耳欲聋。

孙悟空横眉竖目，抄起金箍棒向那红线剪砸去，红线剪被砸得向后飞去，哭喊声顿时消弭。

孙悟空说：“哪里来的孙子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在你孙爷爷面前耍滑头！”

红线剪听得孙悟空这话，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头散发着魔气的恶蛟，那恶蛟在空中游弋，发出威胁的咆哮声。

孙悟空却全然不把这威胁当回事，冷笑道：“既然活腻了，孙爷爷这就来结果了你，当是行一桩善事！”

孙悟空跳到空中，与那恶蛟缠斗，金箍棒出手快狠准，每一棒都打到恶蛟的七寸，打得恶蛟痛苦翻滚，毫无还手之力。

恶蛟趁喘气之机喷出一团黑雾，黑雾如同炮弹般直射向秦有先，秦有先早有防备，起手画了个八卦阵，将黑雾拢入阵中，再来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那团黑雾射向恶蛟。

恶蛟偏头躲避，这一招不成，反而惹恼了孙悟空，招来一顿更厉害的毒打，没几下就被打得气息奄奄。

恶蛟的魔力已难以维持蛟形，变成了一把剪刀，孙悟空还要再打，秦有先忙大喊道：“大圣，手下留情！”

孙悟空这才反应过来，他来此魔境为的就是要找红线剪，若是一棒子打烂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孙悟空将金箍棒一扔，金箍棒便变成了一根绳子，将红线剪牢牢实实地捆住，红线剪挣了几下，落到地上不动了，显然是认了命。

秦有先半蹲下，问道：“你能变成人形吗？”

红线剪装死。

孙悟空说：“管他能不能，将他交予月老便是。”

一听到孙悟空要把自己交给月老，红线剪又立马活了，在地上蹦了两下，发出人声：“你用这神兵捆着我，我无法变化。”

“你能不能变化关我甚事？把你交给月老，让他将我的红线剪了便是，我与你一把剪刀废什么话。”

“别别别，要剪红线，我帮你剪就是，求求你别把我交给月老。”红线剪这么喊着，都带上哭腔了。

秦有先帮忙求情道：“大圣，你且让这剪到化为人形与我说道说道，怎的要编排我当个负心汉？”

孙悟空啧了声，收了金箍棒，红线剪这才扭扭捏捏地变成了人形，竟跟月老长得一模一样！

孙悟空一看到月老这张脸就烦，要不是月老这家伙工作出差错，他怎会平添这诸多麻烦，因此孙悟空半点不给红线剪好脸色，好似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揍人，红线剪瑟瑟缩缩，躲到秦有先背后，这才有了点安全感。

“说说吧，你这里怎么回事儿？”秦有先说。

“我是月老的本命法宝，专门剪牵好的红线……”

月老负责定姻缘，红线剪负责断姻缘。

负责定姻缘的月老被凡人供奉，断姻缘的红线剪却遭凡人唾骂。

每当剪断一段姻缘，分开的爱侣总会有怨气，红线剪日久天长地被怨气浸染，渐渐地就入了魔。

月老察觉到红线剪的状况不好，生怕惹出乱子，干脆将红线剪封存起来，不再使用。若再有红线牵错了，那便将错就错，或给这人再多牵几条用以矫正，渐渐的，红线剪就再派不上用场。

红线剪被封存久了，怨气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越积越浓，于是他趁着某日月老不注意，逃了出去，于无意中发现了这方境界，就此住下。

“我的职责是剪红线，但红线需得月老编织，我却是编不出的，所以我时不时会去偷一点红线来，”红线剪用法术映出人间的一对情侣来，那对情侣的小手指上拴着一根红线，可那红线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飘散，“当红线缠到两个人身上时，我能看得到，只要我将那红线偷来，再偷偷一剪，就能断了他们的姻缘了。”

秦有先嘴角抽搐，这红线剪四处断人姻缘未免太过缺德，可转念一想，这是人家的本职工作，好像也无法苛责。

“我日日吸收这些怨侣的怨气，自己也入了魔，可我天生就要剪红线，不剪红线那我岂不是毫无作用了？月老不让我做自己该做的事，那是他的不对！”红线剪说，“再说了，这世上情情爱爱，哪里又有几分真心，若当真情比金坚，我便是想剪也是剪不断的。呵，烦人最是虚情假意，这边跟你浓情蜜意，那边又和别人卿卿我我，古往至今，这些事我见过太多，这种脆弱姻缘，就该剪断！”

红线剪说着说着，身上又开始冒黑气，孙悟空在他后脑勺上一拍，差点把红线剪的头给拍飞了，那黑气自也被拍散，红线剪又垂着头，一幅丧气相。

“我看到你身上有红线，但若隐若现，并不稳定，我就断定你日后肯定也是负心薄幸之人，可怜了曲家小姐，怎的嫁了你这样的薄幸郎。”

“不是，你等等，我怎么就是薄幸郎了，而且那曲家小姐不是你幻境中虚构出的人物吗？”

“本来是虚构的，只想整你们一下，但后来我再看，你跟那曲家小姐倒真有红线牵着。”

秦有先听得有点懵，“我跟你虚构出来的人物有红线牵着？咦，我有红线？”

“你红线那头连着的就是曲小姐！”

“怎么可能？！我红线连着个不存在的人，这……”秦有先说着说着就闭上了嘴，他瞟了眼在旁边满脸烦躁的孙悟空，心想这不能够吧。

孙悟空顶了曲小姐的角色，所以他跟曲小姐之间有红线牵着，也就是说，他红线另一头的人是孙悟空。

这太荒唐了！

“呆子，你要跟他聊到什么时候。”孙悟空的耐心告罄，“什么红线不红线的，这些男男女女的事儿端的烦人，赶紧让他把孙爷爷我的红线给剪了完事儿。”

秦有先咬了咬唇，问：“大圣，你可问过月老你红线另一头的人是谁？”

孙悟空翻了个白眼，“我问这个作甚，另一头的人是谁与我何干？呵，这天上地下，谁敢给我派姻缘？此等烦人玩意儿大圣不需要！”

秦有先叹了口气，苦笑道：“大圣说得是。”

红线剪听了孙悟空和秦有先的对话，这才明白过来，说：“你们要剪的是自己的红线？”

孙悟空说：“怎的，你剪不了？”

“剪是能剪，但自己要剪自己红线的人我倒是第一次见。”红线剪说，“你确定要剪？被我剪断的红线，可就再难破镜重圆了。”

“圆个屁，我看你是想被打成一个圆！”

红线剪被孙悟空打怕了，再不敢说废话，忙不迭答应帮孙悟空剪红线。

红线剪嘴里念念有词，施起了法，境界内的景象再一变幻，成了万千星辰。

每一颗星辰都被红线牵引，仿佛这宇宙是由红线编织而成，而星辰则是在红线轨道上行驶的船只。

红线剪信守一捻，捻来两颗发光的星星，星星在他手里变成了两块刻着名字的名牌。

孙悟空看到其中一块牌子上写着他的名字，另一块牌子却看不清楚。

红线剪说：“最后再跟你们确认一遍，真的要剪吗？”

孙悟空转笔般转动着缩小了的金箍棒，说：“剪！”

秦有先说：“大圣要剪，那就剪吧。”

红线剪现出原形，一把泛着红光的巨大剪子，两片刀片上分别刻着“姻缘”二字，它的刀片一合，那缠着两块名牌的红线从中断裂，消散于星空之中。没了红线的牵扯，两块名牌又化作星尘，各自飞走，一颗飞向东边，一颗飞向西边，拖出了长长的光芒尾巴，竟像是再不会相会了一般。

月老殿内，刻着孙悟空和秦有先名字的铭牌轰然裂开，炸得月老的红色西装着了火。

月老赶紧施了个法术给自己灭了火，再去看两块铭牌，竟都有了裂痕。

他拿起孙悟空的那块铭牌，放到月老殿最高处供着，再也不敢乱动，而秦有先的那块铭牌则被他扔进了姻缘池中，待来日再另系红线。

红线断了，孙悟空非但没觉得轻松，心里反而有点空落落的。这感觉他从未有过，实在是奇怪，但想到来日后再无红线之忧，算是了却一桩事，倒也是好的。

“你帮我把红线剪了，算大圣欠你个人情，日后若有事，可来花果山找大圣。”

红线剪没想到孙悟空会承他的情，喜不自胜，口中高呼“多谢大圣”。

“谢我倒是不必，但你还是得跟我走一趟月老殿。”

“我都给你办完事了为什么还要去月老殿啊！”红线剪大哭，“月老那老儿肯定又要将我封存，我不想在角落里积灰。”

秦有先说：“这你放心，你回月老殿后怕是有一堆事要做呢。”

红线剪听秦有先说了经过，知道自己回月老殿暂时不会被封存，这才放下了心，哭哭啼啼地跟着两人上了筋斗云。

秦有先和孙悟空在云上并排坐着，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了自己跟孙悟空所扮的曲小姐在婚床上喝交杯酒的情形，自嘲地笑了笑。

孙悟空问：“呆子，你笑啥？”

秦有先说：“没什么。”

孙悟空挠了挠头，觉得自家梳毛官有点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索性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