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雪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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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落雪的季节，雪花片片缕缕地落在地上，轻盈无比，又悄然无声。

于是在这样的季节里，《雪国》以一股丝毫不同于雪花安静态度的热切一路冲上了国民热度的巅峰。

随之而来的，是全国国民对“川端康成”这个身份的热烈讨究。人肉，跟踪，甚至有狂热的书迷直接找上了出版社逼问除了名字其余一概不知的“川端康成”的真实身份。

出版社这一周时间内忙的脚不沾地，但同时也引发了出版社其他人对“川端康成”的猜测。

“老师应该是个不出世的老先生吧，有着那样沉静又纤细的文字，想必是个德高望重的一家之主。”

“不不不，听说老师是个很帅的背包客，每年都在外环游世界，欣赏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你看这么久了他都只是在电话里和清水编辑联络。”

“好浪漫哦。”

“是吧是吧！”

“不过要是有机会能和川端老师交谈就好了，哪怕是隔着电话我也愿意啊。”

“啊，这么一说，我也好想……”

“……我也，可恶，好羡慕清水那家伙。”

“是啊，能和川端老师聊天……”

而此时，被编辑部一众编辑羡慕的清水歌臣，的确是坐在餐厅的卡座里，正和我面对面的交谈。

刚开始我以为我这个不靠谱的年纪会吓他一跳，但清水看到我之后却只是了然的打了个招呼，接下来话题就无缝衔接到了公事上。

反而是我有种鼓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古都》在国外的反响非常热烈，老师您有没有打算将《雪国》也翻译成英文版开拓海外市场？”

面不改色地对着还没有自己高，身上甚至还套着一套校服明显是中午午休才跑出来的国中生作者喊“老师”。

老实说，我开始敬佩起你来了，清水。

我装作在思索的样子，其实在脑海里疯狂call系统，“干不干，系统？”

“干呗，没什么损失。”

系统反而不太在意，似乎只要把这本书发表出来他的任务就完事了，其他的则无欲无求。

我回复了肯定之后，清水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沓文件和一支笔，交给我让我签字。

这种东西我当然是看不太懂，让系统看了一眼确定没什么问题，我才签上“川端康成”的名字。

“那么，感谢您的信任，川端老师。”清水一手拿着放了我签名文件的公文包，站起身来，一手向我伸来，就像是电视里商务人士结束会谈要握手作别的标准样子。

我也站起来，没有他那么高，伸出的手也和对方的截然不同，是只有一层薄薄的写字茧，还尚且稚嫩的手。

清水离开之后，我坐在卡座里，继续吃我刚才没吃完的香蕉船。

一直都在听清水说事情，其实我还没吃上两口。

工作日中午的甜品店人并不是很多，穿着校服的我在有高靠背阻挡视线的卡座里并不显眼。

看着手机里因为《雪国》大卖而数目可观的稿费，我突然就不想去上课了。

“总有种，被川端康成这个人包养的感觉。”

又吃了一口香蕉船，甜滋滋的味道化在嘴里，是让人心情都能好起来的魔法。

“被包养可真是快乐啊。”

系统明显被我的没出息惊到了，半天没吱声。

“不过话说回来，”我咬着勺子，突然发现了盲点。

“川端康成这个人本来是不存在的吧，那我刚才签的字岂不是没什么法律效力？”

系统整个人都木了，“你才发现吗？”

“……我该早一点？”

的确，出版社规定两本书的发售时间要间隔三个月，三个月前的《古都》那本书我就签了字，但当时因为困所以并没有想太多。

“假身份。”系统叹了口气，“户籍里有这个人，其实没有这个人，你懂的吧？”

“哇。”发出了一声毫无诚意的惊叹，我继续低下头吃甜品。

其实刚才我就有点猜到了，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系统又叹了口气。

……

嘴上说着都已经被包养了就不用上学了这种厌学的话，其实下午我还是诚实地去了学校。

毕竟二阶堂两天没来学校了，电话也不接，去他家找也只得到了“他去外地了”的敷衍回复，让人有点担心。只能寄希望于去学校等他自己回来。

我都已经想好了，要是二阶堂今天再不回来就去报警，二阶堂妈妈来挡都没用，虽然横滨的警察很没用，但聊胜于无。

结果刚放学，我还没来得及动身去社团，就被一脸荡漾笑容激动的脸都红了的二阶堂到教室风一般地扯走了。

他一路把我扯到了学校隔壁的甜品店，就我中午和清水谈事情的那个，一把把我按在卡座上，气喘吁吁地趴在桌子上喘气。

我有点嫌弃地看着他，和他一点都不一样地优雅冷静地向一旁对二阶堂行为感到诧异的服务生点了个香蕉船。

他家的香蕉船有点好吃。

“所以，你又犯病了？”点完香蕉船后，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趴成死猪一样的他。

“你不懂！古见！”二阶堂顿时抬头，脸上还带着激动，一脸兴奋地看向我。

“港口黑手套可真他娘的有钱！”

“我之前被邀请过去看他们给我准备的实验室，”说到这二阶堂站起来用手臂比了个类似于圆的形状，眼里亮晶晶的，“我的天啊那电子脉冲器！跟我勉强借到的电子脉冲器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还有那四回路撞击设备，我就两个字！牛逼！牛逼！牛逼！”

“还有那十六轴机械车床，那就是我的梦中情床没错了！”

“……”

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他一锤定音，“从此我生是港口黑手党的人，死是港口黑手党的鬼，组织指东我绝不打西！”

接过服务员端来的香蕉船，我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他，“你妈知道你就这么把自己卖了吗？”

“她早就知道了。”二阶堂无所谓的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看到我的香蕉船才反应过来自己超口渴，立马高高举手喊来了服务员，要了一个香草奶昔巨无霸。

我一愣，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毕竟二阶堂傻，他妈妈不傻，能以当家主母的身份撑起二阶堂家的妇人自然不是普通人，这种默许的态度明显就是把自己的儿子卖给了黑手党。

张口想要说些阻拦的话，却又被我自己咽了回去。

朋友而已，也无权插手对方的人生，况且对方是有着高智商的科研型人才，黑手党只会把他供起来，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二阶堂显然没有我的忧虑，整个人美滋滋陷入了美好的幻想。

“到时候我一手诺贝尔，一手图灵奖，从此收获满堂喝彩的美好人生。”

“啊，放心吧古见，我发达了不会忘了你的！”拿过自己的甜品，二阶堂眼睛亮晶晶地冲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面无表情地道:“我谢谢你啊。”随即决定眼不见心不烦的继续吃甜品。

二阶堂还在对面嚷嚷着有的没的，系统突然出了声：“你不去吗？”

“我？”我反问道，“他们邀请的是二阶堂，我去干嘛。”

“你有这样的才能，”系统突然道。

“甚至是比二阶堂还要耀眼的才能。”

只有两个人的电子科研社，社长是区区国三就能引动黑手党出面拉拢的人才，剩下的那个社员自然也不是因为有钱才留在社里的。

说到底，电子科研社的前身，也不过只是两个天才之间的惺惺相惜，至于社长社员，完全是因为二阶堂比古见梦见高一年级，所以先入校创社了而已。

“为什么要藏拙？”系统如此问道。

甚至是为什么要退社？

开学第一天的二阶堂曾威胁古见梦见不入社就血溅当场，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二阶堂认为古见梦见会退出他们两个成立的研究社？

还有二阶堂明明很清楚古见梦见的才能，又为什么在机会来临时丝毫不提及古见梦见。嫉妒？不，并不是那种愚蠢的东西，反而是与之相反的，隐隐带有保护的色彩。

听到系统的问题，我沉默了许久，最后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似乎是被我严肃的样子感染，一时间系统也变得谨慎起来。

我问他:“系统，你知道人类和机器之间，最伟大的区别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最后笃定地回答:“爱。”

我一言难尽，一脸都9012年了你怎么还在玩这梗的表情。

“回答错误！”

系统:“……？”

“懒。”我语气沉沉，目光静谧似水地揭晓答案。

“答案是懒。”

系统:“……？？？”

系统被我噎的不轻，一副我终究还是没敌过你们人类骚套路的表情。

“先哲有言，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而懒，是人类进步的电梯。”我再次叼了一勺子甜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因为懒，你才能在这里和我说话，因为懒，我才能吃上这么好吃的甜品。”

“万物归一，现代科技诞生的根本原因逃不过一个懒。”

“懒，就是人类和机器最伟大的区别啊。”

这一瞬间，我仿佛被苏格拉底附身，先哲的一句句箴言都在我的脑海中翻涌。

系统听了我的一番话，沉默良久。我估计他是被我的一番话感动到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自闭了。

我:你系统自闭和我古见梦见无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