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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歌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并遇见他的三位队友的了。
他现在只记得自己决定参加游戏……然后他就到了这里。现在时间已近黄昏,从这里看不到路的另一头有什么。这看起来像是电影里闹鬼的地方,四周是荒芜的土地,连一片绿叶子也没有。脚下是泥泞的小路,泥土闻起来还有血的味道,以及一种腐臭……他对面的女人一直在讲什么,他没办法听——耳朵一直嗡嗡响着,疼的厉害。他伸手去摸左耳,没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倒是一不小心把助听器扯下来了。奇怪的是,“嗡嗡”声没了,耳朵也不疼了。
声音渐渐清晰——他的听力恢复了。他听清了女人是在发牢骚。
严歌想想也不奇怪,既然能实现他的愿望,自然会恢复他的听力。只是眼下到底怎么离开这看着就恶心的地方是个问题。他看向两女一男三人。
“我打断一下。”严歌截住了喋喋不休的女人,转而做了自我介绍:“我叫严歌,你们呢。”
被打断的女人看了他一眼,诧异极了,那眼神像是活见了鬼。
“你不记得了?”被打断的人——一位戴眼镜的短发女士发问。
“嗯,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了。”声音依旧冷淡。
“好吧……我们其实也才认识十分钟。”她无奈地笑笑,“你是刚才才出现的——从迷雾中走了出来,我还以为是什么怪物。我是昨天才来这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并且突然……”说了一半,她好像被什么卡住了,不再说下去。
但是很快就接上了。她继续说:“我叫李默,你还可以叫我茉莉,就是茉莉花的茉莉!”说完又指了指身边的女人,“这位是墨宁远,宁静的宁,远方的远。她也是刚刚才来,比你早个半天吧。”
“叫我宁远就好。”她有些怯怯懦懦的,说她是个大人,不如说是个孩子,看起来只有十几岁,还穿着一条与这里的风格极不相符的蓝色lo裙。她见严歌看她,小心地打了个招呼,又抓紧了李默的大风衣的衣摆。
“至于你旁边那位嘛……你就叫他大哥好了。”李默用害怕的眼神看了一眼严歌旁边的人,见他没回头,稍微放松了些。敢情她不是见了他如见鬼,是见了他旁边的大兄弟如见鬼啊。
“为什么要叫‘哥’?”
“你是没看见他刚才有多猛,刚才还没分组的时候,他直接刚了一群丧尸一样的玩意,我真的看呆了。我昨天还被那鬼东西追的哭爹喊娘的啊,他就那么几下,居然……全部暴毙了。”李默惆怅极了,不时向那位刚一群的大兄弟望去,声音比刚才小了不知多少倍。见他动了动,立马就站直了,比活见了鬼还要害怕。
她悄悄地对严歌说:“我有的时候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和我们一样的‘玩家’,因为他真的不像是普通人。”
“那就是大佬了。”严歌笑了笑,“你刚才说到分组……那我们就算是队友了?”
“算是吧。”“刚一群”突然回过头来,回答了严歌。李默不自然地往后缩了缩,有些心虚。
“你好,我叫江映离,请多指教。”虽然这是一句很正常的自我介绍,但是从这位“刚一群”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什么不良说出来的“什么时候约架”。
……茉莉害怕是很正常,这语气听着真不像好人。
“既然人齐了,那就走吧。回那该死的村子。”江映离骂了一下。
“什么村子?”
“其实就是游戏内容兼我们的住的地方。”江映离道,“你们没来之前,这地方就这鬼样子,但是广播说组够四个人游戏才会正式开始,所以我就提前熟悉了一下。”
“是啊,我都来了两天了,因为一直没组够人,就一直看着那堆恶心的东西。”说完,茉莉一阵恶寒,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
“其实就是个筒子楼。”江映离又补充了一句。
这时,脚下传来了悉悉窣窣的声音。
“小心。”江映离提醒。李默和墨宁远两个人听到奇怪的声音,也不说话了,警觉地看向地面。严歌也顺着他们的视线往下看,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
“怎么了?那是什么?”他问。
“注意你脚下的泥土。注意是泥土,不是地面。”江映离说,“别动,刚才我打烂的东西又活了。”
“丧尸?”
“很像,但不是。”李默回答。
其他三个人的神情都严肃了起来,就连墨宁远也不只是抓着李默的衣摆了,而是把手别到背后,想拿出什么东西来。
只见那带着腐臭味的的泥慢慢渗出血来,然后渐渐变成一坨烂呼呼的东西,气味不是很好。严歌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只好继续看下去。
像是熔岩一样,带血的泥开始沸腾,然后慢慢地,塑形成了一块肉一样的黏土。渐渐这泥越来越多,最后竟活生生从一滩泥里面爬出来一个人!
这人的嘴撕裂的很大,一直到耳根。那奇丑无比的脸竟有些骇人——他没有眼睛,本该是眼睛的地方被两个空洞替代了。
江映离极快地闪到那东西的背后,同时墨宁远从身后拿出一把刀,然后李默抓住那东西的脖子,江映离勒住双臂,看起来怯懦的墨宁远抬起拿刀的手,直直地刺了下去!
可是那东西并没有消失,反而是更兴奋了。江映离叫严歌:“帮个忙!看见我的口袋了吗?把里面的打火机拿出来!要快!”
严歌绕过那坨恶臭的东西,从江映离身后环住他,两只手都在口袋中摸索了一番,终于在左边的口袋里摸到了打火机。
“然后呢?”严歌问。
“点火,烧它。”
严歌依言点火,却没办法把手伸到那坨泥下面——实在是太恶心了。他虽然没有洁癖,可是也实在无法忍受带着血腥味的阵阵恶臭,那味道就像是一个醉酒大汉的呕吐物,中间还夹着大滩的血。严歌皱了皱眉头,显然并不想去碰那玩意,更别说像江映离他们那样捉住它的四肢了。
“快点动手!”江映离命令他,“再不动手它就会咬你了!”
严歌在被咬和恶心之间,选择了后者。奇怪的是,那坨东西怕极了火,只舔到了一点火星,便像一滩水一样滑了下去,重新栽回泥中。江映离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只过了几十秒,江映离喃喃道:“看来这东西的强弱与人数有关……那么……”
后面的,严歌没有听见。不过有一点毋庸置疑:李默说的“丧尸”变强了。而且极有可能与江映离想的一样,人越多这东西越强大。
严歌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联系。只是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等到李默帮墨宁远把短刀从泥中□□,严歌才回过神来吧打火机送给江映离。
江映离也沉默了一会,最后说了一句。
“走吧。”
回村寨的路也许很长,也许很短。严歌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只知道是跟着江映离在一团迷雾中兜了好几个圈子,最后还是李默带路把他们带出去的。唯一幸运的是没再遇上从烂泥里爬出来的东西。严歌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只有一台剩下20%电量的手机,除此之外,他还在衣服的内夹层里摸到了一块手表。
银亮亮的,看起来像是什么高档货,但是他没有过这种手表。严歌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三位队友。
“你们……刚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在身上发现什么多出来的东西?”
“有。”江映离第一个回答,“你刚刚拿出来的打火机就是。”
“我的是一块电子显示屏。”李默也跟着说。
“我……拿到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刚才的短刀,还有一样是……”墨宁远小心翼翼地从裙子的夹层里取出一瓶液体,给严歌看了看。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对不起。”她把东西递给严歌。
严歌接过来看了一眼,从外面确实看不出来是什么,只好打开瓶盖。只是一打开,那味道便立马飘了过来。
……杀虫剂。
那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严歌不紧皱了皱眉,总感觉和普通的杀虫剂有些区别,但是他说不出区别到底在哪,只感觉……这杀虫剂也可以杀人。
严歌把东西还给了墨宁远,把自己的那块手表拿出来,向三人挥了挥。
“这是我的。”
“我还以为你拿到的是你一开始扯下来的东西呢。”江映离说,“既然不是,那你扯下来的……是什么?”
“我猜是助听器。”李默回答,“我知道助听器长什么样子……所以,严歌你是不是为了……”
严歌打断了她。
“不错。我就是为了恢复听力才来参加游戏的。”他说,“那么,就让我来猜猜你们为什么来参加游戏吧……茉莉,你是不是个哑巴?”
李默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似乎在接受自己以前是个哑巴的现实。然后她问严歌:“你怎么知道的?”
“观察很重要。你刚刚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舞动你的手,虽然你有刻意抑制你的手,但是我还是能看出来你打的是手语。”
“那你为什么不会觉得我和你一样是个聋人?”李默问他。
“如果你是聋人,你就不会说那么多话了。”严歌笑了笑,“能不能听到声音只要一会就能确认,而你能不能说话要你自己去说,你显然比较激动。”
“至于这位小姐嘛……我猜她是个盲人。”他指了指墨宁远,“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抓着茉莉的衣摆,没有抓的时候下脚有些犹豫,而且一直都是低着头走路的。”
“你又对了……”李默叹了口气,“其实我不是天生就哑,要不然我也不会说话。那是后来的一些事情了……”
“其实我也是啊……我猜宁远也是这个原因。”严歌也叹了口气。
“嗯。”墨宁远小小的“嗯”了一声。
“不曾拥有,便不知其美好,更不会去拼命追求。”最后李默总结,“其实我不害怕死亡,我只害怕沉默。”
“我们还真是聋哑盲三人组……再带一个2b?”李默说。只不过最后的“2b”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严歌听见了。
“那么这位‘刚一群’是为了什么来参加游戏的?”严歌小声问李默。
“其实我也不知道,以我多年学医的经验,我猜他是失忆了。”
“而且失地非常奇特,只忘记了几个关于谁的片段。”
两人陷入了沉默,最后严歌开口。
“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你知道吗?”他问李默。
就在这时,李默那块屏幕上缓缓出现了一行字:
“恭喜各位组队成功,找到了自己的队友。游戏现在正式开始。”
“请各位先回村寨,村长在等大家。村寨,就在前方。”
他们抬头,发现雾散了,村寨就正好在前面不远。说那是村子,有些奇怪,因为那分明就是个大圆筒子,没有什么房屋。
“这是土楼。”严歌说。
“原来叫这个名字啊……我还以为是什么筒子楼呢。”江映离说。
四人一起进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门锁上了。江映离断言这里不会有人,于是准备把门破开。就在这时,“吱啦”一声,门开了,一位老人走了出来。
他看向四人,花白的胡子颤了颤,向他们伸出了手。
严歌准备和他握手,却被墨宁远拦下了:“别碰他……他很可疑。”
果然,下一秒他就寂寞地和空气握了握手,眼神空洞又茫然。然后他又抓住空气,一口咬了上去!
严歌心有余悸。只见那人咬完后,抬起头来,没有感情地说:“你们好,我是‘桃源村’的村长,三位客人,请跟我来。”
等等?三位?他该不是已经默认刚才咬死了一个吧……严歌有些后怕,自己差点就成为三个之外的那一个。他对这老人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见他们不动,村长只是好脾气地站着等,没有表现出别的神情。四人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土楼挺大的,一共有五层,每层少说有六个房间,总共有三十多间屋子。正当他们在打量的时候,村长开口:“各位客人和我来,男客人住二楼,女客人住三楼。厨房和餐厅在一楼,每天的7点到9点,12点到14点,19点到21点是用餐时间,23点就寝,其余时间随意各位客人如何,但请记住:不要在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你不该出现的地方。否则出了什么事,请客人们节哀。”他故意把“节哀”二字咬得很重。
“不能住同一楼吗?”严歌问他。但是他好像被忽略了,没有回答。江映离重复了一遍严歌的问题,他才回答:“不能。”
“房间那么多,住同一楼不可以吗?”他重新问了一遍。只听见村长机械地说:“不可以,规矩就是规矩。”
女客人住在三楼的两个房间,而他和江映离只能挤在二楼的同一间房中。他向村长抗议:“我们不应该住两个房间吗?”可是村长好像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把他们往房间里一推,便锁上了门。
江映离看向严歌,眉头紧皱,他说。
“我觉得,村长可能没把你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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