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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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庭斟抱着手机，见她一直正在输入中的状态，一向自信的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夸张了。

谭越走来又走去，脸上还挂了彩，疼得龇牙咧嘴，在宿舍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可就算是天塌了，他都觉得陆庭斟根本不会管他。

这个没心没肝的男人。

“诶——我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见？”谭越忍无可忍，扯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坐下来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被闻宵踹的那一脚，立马弹跳起来：“你倒是评评理，管管啊。”

“你这主心骨怎么就会撇清自己。”谭越不满地直哼哼。

陆庭斟终于等到苏别予的消息，一个巨无敌可爱的表情包，他才分了零点一的注意力给他：“关我什么事，这不是你自找的。”

谭越被揍了一顿，现在心灵上也受伤了：“怎么就成我的错？他骗颜遐就没错了吗？”

“他骗什么了？”陆庭斟笑了下：“他骗财还是骗色了，你会不会太偏激，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的，你激动个什么？怎么，你喜欢她？”

“我劝你最好别，那种一根筋的女孩你惹了，就脱不开手了。”

更何况，他不觉得颜遐是能把感情分给另一个人的女孩，她现在钟情闻宵，谭越非要过去给她疗伤，一来二去，难保不会发生什么。

可颜遐对他的喜欢又会有多少？

谭越愣了下，一口否认：“我才没有。”

“没有最好。”陆庭斟说：“她以后看上你，也只会因为别的原因。”

绝不是单纯的喜欢你这个人。

陆庭斟一向看人很准，谭越是相信的，尤其是他眼睛里笃定万分的那股劲，更让人觉得颜遐就该是他说的那个样子。

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受啊。

这太他妈难受了。

这时闻宵洗漱完了，从门口走进来，头发还在往下滴水，看见谭越的时候理也不理。

谭越哼了声，还把他当空气了？

不到十点半，整个寝室安静地跟没人一样。

都是正火热的年纪，少年心气自然一个比一个不知天高地厚。

谁也别想指责对方的错误。

只有陆庭斟的电脑屏幕还在亮着，发出轻微细小的声音，他在重新修订自己游戏里的小错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至少在明年之前得找到一个靠谱的投资人。

而不是谢苍耀那种——

他在脑子里搜寻一圈，也只找到了“玩咖”两个字来形容他。

陆庭斟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以后谁家的女儿会这么倒霉，给他当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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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下午，陆庭斟没课，苏别予发消息让他下午两点过来，他一点半就到了，画室里果然只有她一个人，苏别予画画的时候很专注，别说他人走进来，就算有人在外边打架，只要她不想关注就能控制自己的思维不去关注他们。

现在连他进来都不知道。

陆庭斟又开始担心了，她警惕性这么低，还好是他，万一是个坏人呢。

现在画的这幅，苏别予才刚刚开始，长时间的久坐让她的肩膀都觉得很僵硬，正打算起来活动一下，忽然发现旁边多了个人，还好她没有什么心脏病，不然肯定会被吓得发病。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苏别予笑说：“这么期待我给你画的画？”

“对啊。”陆庭斟稍微抬了下头，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我怕你反悔就早点过来，听说你们约稿的价钱还挺贵的。”

“也有便宜的，不过你看不上那种。”苏别予把手上的画放一边让它自然晾干，她本来是想给陆庭斟画纸质的那种，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还是直接给他画电子版的吧。

陆庭斟坐在她指定的位置，苏别予则在包里翻平板出来。

“你就找个舒服的姿势就行了，你想要半身的还是全身的？”苏别予问。

“我想要哪种都行吗？”

“对呀，我都答应你了，这是奖励。”当然得给他想要和喜欢的。

陆庭斟眼眸很轻地眨了下，为了今天的写真，他特意选了件白衬衣穿着，男生露出很腼腆的笑容，语气无比认真：“泰坦尼克那种，也可以吗？”

“啪叽”一声。

苏别予的画笔落了一地，跟花瓣似的。

她怔怔抬头望着他，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说的是，杰克的那种，还是肉丝的那种。”

话一出口，她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在说什么啊？

不管是哪种，都是不能画的啊。

可都答应他了，现在说不行他应该会难过吧。

苏别予都怀疑他会不会哭，万一他哭了，她更觉得自己是坏人了。

想到这，苏别予坐立难安，一抬眸正对上他期盼的眼神。

陆庭斟脸颊红红的：“肉丝那种。”

“......”肉你妹啊。

苏别予有气无力：“可以。”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背对着我，我给你画背影。”

美术生对待艺术的态度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她自然也画过其他人体像，可没有一次会像现在这样，感觉，他一脱衣服，就有什么东西在这间教室里爆炸一样。

陆庭斟很听话，她说画背影，那就画背影。

在他脱上衣的时候，苏别予鬼使神差地去把教室门给锁起来了，还拿两块白布把能看进来的窗户都给挡起来。

这下她可以安心了，陆庭斟的名节保住了。

陆庭斟坐在几幅画之中，他的白衬衣被放在一边，他没让她为难，在她过来要开始画画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还贴心地告诉她，“我好了。”

“知、知道了。”苏别予打开软件，定下心来开始临摹眼前少年的线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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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线稿图是一幅图里最基本的东西，也是起决定性作用的事情，之前画线稿的状态都没有今天好，她很快画完了线稿图，跟陆庭斟说让他把衣服穿起来。

他依然很听话，仿佛真的她说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苏别予刚才手机一直在震动，现在才有时间看，是傅宁发来的，问她晚上回不回家。

苏婉玉这几天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少，她有点担心那个小孩又欺负她，就打算去医院看看。

跟傅宁说了以后，发现陆庭斟还在等她。

“上色什么的我回宿舍做也可以，不用你再保持一个动作。”也挺累的。

苏别予有点心虚，她明明也可以让他发照片过来的呀。

两个人一起出了画室，正好快到饭点，再过二十分钟，应该就有第一波学生要去餐厅抢饭了。

苏别予脚步没停，直直往校门口走，经过食堂的时候跟陆庭斟说了声白白，少年愣了下，“你不去？”

“不了，我要去医院一趟。”她这么说。

陆庭斟也改变方向，很快跟了上来，“我也去。”

“你去那儿干嘛？”苏别予无奈了，“冬天是流感的高发期，你没发现很多人最近都感冒了吗？”

“我没事，正好去开点胃药。”陆庭斟无所谓地说着，又怕她不同意，补了句：“正好也可以送送你，冬天晚上黑的早，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那好吧。”他都这么说了，再拒绝下去，也只会辜负他一番好意。

苏别予说话声很慢，还拖着长长的尾音，着急起来，走路倒是挺快的。

两人在门口打了辆出租车，他们前脚刚上车，后边傅宁就拦了车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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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点，医院方向正是堵车的时候，在路上堵了十多分钟才重新上路，方念最近应该很忙，她对她新的婚姻应该很期待，朋友圈里总是会晒一些图，她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幸福，还胖了。

不过苏别予从来没见过那位传说中的继父。

方念也没带她见过，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礼物跟红包是少不了的，而且选的礼物都是现在女孩子喜欢在用的。

想来应该是很了解现在年轻人喜好的人。

方念跟她好像一直都是有时差的，明明都在国内，可回消息的速度仿佛是2g，她一般情况也不会去找她。

快到医院了，苏别予在门口跟陆庭斟分开，她去住院部，她还以为陆庭斟会去急诊或者挂号。

却不知他一直跟着她。

到病房的时候，只有成卓一个人在，翘着腿正百无聊赖的在玩游戏，见她进来，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来干嘛？”成卓看向她背后，冷笑问她：“怎么，你男朋友没跟着啊。”

“我真的小看你了，你跟你妈就是一个货色，怎么都这么爱勾引别人，你妈勾引我爸，你去勾引男生，你才多大啊，破了那个了没。”

苏别予静静站着，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对自己的敌意好像比之前更多。

有的误会能解开，而有的是解不开的。

她并没有想跟这个名义上的弟弟成为敌人，可也不会主动求和去跟他成为朋友。

苏别予沉下脸，“我奶奶呢。去哪了。”

“还能去哪，死了呗——”

“说什么你，不许胡说！”

成卓话没说完，另一道女声压过了他的声音，苏别予转过身，跟付敏打招呼，喊了句“阿姨好”。

付敏点了下头，不显山不露水的，她把洗好的苹果拿给成卓，又在他头上弹了一下算作惩罚，这才对苏别予解释：“小孩子家家嘴巴没遮没拦的，你别介意，妈回家帮我收拾去了，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家里就我一个人顾家，照顾完老的又要来照顾小的，予予你也不小了，你奶奶是自由的，成卓跟你都是她的孙子孙女，总不能薄待了另外一个，你说呢。”

“而且你年纪比他大，当姐姐就该有姐姐的样子，别什么东西都跟弟弟抢，虽然你们不是亲姐弟，但我是把你当亲生女儿的。”付敏温柔笑了下，“之前我送你的礼物，你也很喜欢的对吗？”

苏别予这种还在象牙塔的学生哪里是付敏的对手。

她脸皮薄，在长辈面前，方念对她的教育就是要有礼貌。

即便心里再生气再委屈，也不能跟大人顶嘴。

“我知道了，阿姨。”苏别予微微低了头，咬着唇答：“那我先走了。”

“嗯，改天来家里玩。”

她一次都没去过那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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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医院，苏别予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重。

她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走着，看到的却是一个又一个幸福的家庭，是她忘了什么吗？

她的家曾经也很幸福啊，可这一切都像她自己幻想出来的那般。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

脑中剧烈疼痛让她不得不停止对这件事的思考，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衣领上，她翻出手机想给人打电话，可给谁打。

给方念吗？还是苏瑞。

又或者，是苏婉玉。

她好像是个累赘。

她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直到手机没电，她的电话也没有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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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庭斟是在医院门口碰上傅宁的。

傅宁在路上堵得时间比他们长，来了以后就找不到人了，在医院里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找到，却是陆庭斟在找苏别予。

“她人呢？你不是跟她在一起吗？”傅宁压着声音，指节被他掰的咔咔在响：“你到底什么情况？在一块都能把人给弄丢了吗？我果然没看错，你他妈就是那种不负责任的渣男。”

“我是渣男你是什么？你不是也想当我这种渣男？”陆庭斟冷嗤道，“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什么意思。”

如果他还看不出来，那也太蠢了。

不知哪句话戳到了傅宁的点，傅宁整个人挡在他面前，旗鼓相当的两个人就这么死死对峙着，下一秒就要决斗一般。

傅宁咬着牙，“你果然对他有那种意思，你死心吧你，她才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我什么样？”陆庭斟反问他：“是不是你特别想成为我这样的？羡慕吧？嫉妒吧？我告诉你，你没戏！”

“老子活着，别想超过我。”

陆庭斟在他面前完全扯去了在苏别予面前辛苦维持的人设问题，嚣张到爆炸。

陆庭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傅宁被惊呆了。

怎么他有一种“本宫不死，尔等皆是妃”的感觉？

“你等会！我跟你一起去找！”傅宁反应过来，拔腿追了出去，外边陆庭斟早就没了人影，他骂了句脏话，火急火燎的回想苏别予到底能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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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庭斟从来没有把自己为什么会被一个人留在国内的原因告诉过别人，可现在他特别想让苏别予知道。

谢家当初跟谢苍耀他家的地位，在南城何止呼风唤雨啊，几个大家族的年轻一辈都是相互认识的，现在是玩伴，以后是伙伴，大家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

陆庭斟跟了母姓，谢家一儿一女，凑成了一个好字。

这对谢扬夫妻来讲是能开心一辈子的事。

可直到谢初澜被绑架，陆庭斟单枪匹马替她去做了那种特效药的试验品，他能活着出来，谢扬就决定举家搬到国外。

既是为了谢初澜，也是为了陆庭斟。

可没想到，全家都走了，只有陆庭斟说服了爷爷留在南城。

谢家对儿女的态度是儿子放养，女儿娇养，为了谢初澜，陆庭斟成了被无视的那一个。

老宅卖了，父母走了，陆庭斟在南城一个人，谢扬不信他能靠自己的力量在南城崭露头角。

跟以前来往的家族也断了联系，自然也包括谢苍耀那一群人。

陆庭斟的目标从来都很明确，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现在，他只想找到她。

找了几个她常去的地方，都没有，又去了她奶奶家，也没有，陆庭斟忽然想到一个地方，隐隐觉得不可能却又怀揣着一丝希望。

他去了那个公园，在一个秋千架上找到了她。

苏别予来的这个公园很偏，是她的秘密基地，不开心地时候就会来这里坐回秋千，可陆庭斟怎么会知道？

她喉咙干涩，也不想说话。

想一个人哭都不行，她又觉得生气，捡起手边的东西就扔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发脾气。

陆庭斟一一躲开，然后又一个一个捡起来放回去，她瞪着他，等着他说那些笑话她的话。

未曾料到陆庭斟会蹲在她脚边，把她鞋子里的沙子给倒出来，然后轻轻晃着秋千。

声音像风一样温柔。

“欺负自己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欺负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