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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个被剧/毒折磨到生不如死的夜晚,都伴随这一声,在记忆深处分明清晰。直到现在,沈黛见了他,四肢百骸仍会隐隐抽疼。
他哪里是在念她啊,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心心念念的,都只是如何利用她、利用沈家入主东宫!
礼也不愿行了,沈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扭头就走。
苏元良懵了下。
这丫头平日见了他,不用等他打招呼,自己就颠颠跑过来了。可今日她却一直没出现,现在还给他来这么一出,这是怎么了?
沈家上下都拿这丫头当宝,如今自己离东宫只差一步,还需沈家助力,万不能在她身上出岔子。当下忙拦住人,含笑问:“这是谁惹我们昭昭生气了?告诉我,我帮你讨回公道。”
相阳平瞧准机会,在旁搭腔。
他是二皇子党/羽中站得最高的一人,倒不是因着他有多大的本事,只因一张巧嘴,“莫不是沈姑娘太喜欢殿下送的这身裙子,在同殿下撒娇,想再讨一件?”
沈黛一愣,低头瞧眼身上的襦裙,又愕然看向他们。
这裙子不是姑母赏的吗?怎的成……
苏元良见她不说话,信以为真,“裙子可还喜欢?若喜欢,我让人再给你多做几身。只要昭昭高兴,等亲事定下来,我把全帝京的绣娘都给你找来,专为你一人做嫁衣,如何?”
边说边亲昵地伸手抚她脑袋。
沈黛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避开时已经晚了,当下便皱了眉,胃里直犯呕,恨不能让春纤和春信马上打盆水来洗头发。
冷笑一声,她张嘴欲讽刺他几句。一片玄底绣金丝竹叶纹的袍角,忽然飘进她眼尾的余光里。
演武场宽阔,阳光烈烈泼洒,到处都是跃跃欲试、充满活力的笑颜,唯有戚展白面沉如铁,嘴角挑着讥诮。漆深的瞳仁凛然望住她,像在打量一个骗术拙劣的骗子,再不复温柔关切。
只是这一次,还多了一层浓浓的失望,像是曾经燃起的一丝希冀,又被人彻彻底底浇灭般。
沈黛的心狠狠一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竟在这时候遇见他。看这模样,指定又误会了。眼下两人好不容易才凿开了点冰缝,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来不及多想,沈黛忙要追去,却被旁边一个内侍拦下,“姑娘可不能进去,比试眼瞧就要开始,刀剑无眼,仔细再伤了您。”
“可是我、我……”沈黛探着脖子,娇嫩的眼尾都快急红,还是被拉去了观看席,眼睁睁看着戚展白甩袖离去,坐到演武场另一边,一次也没抬过头。
憧憧人影打眼前晃过,好似王母在人间划下的银河,生生将他们隔绝在了两端。
直觉告诉她,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
一声锣响,声震九天,比试正式开始。
有人忙着挑拣弓/箭,有人忙着熟悉场地,各个都志在头筹。
然而今年的头筹也着实刁难人。
在距离起射点十丈远的空地上,二十个箭靶整齐排成一线,分别与起射点之间拉出二十条并排的长绳,形成了一个大型方阵,足足占了大半个演武场。每条绳上都悬有五盏红灯笼,风一吹,绳子和灯笼忽左忽右地摇晃,没有定数。
射箭之人不仅要中靶心,更要一次击穿五盏灯笼,连续击穿二十组,方才算成。
为增加难度,比试所用弓/弩也有强弱之分,其中最强劲的玄铁弓,至今无人能拉开。
传闻这题还是当年凤翔帝所出,而他射穿这一百盏灯笼,还只用了一箭。如今百年已去,除他之外,仍无第二人能做到。
有几位心高气傲的世家公子不服气,上前挑战,可不是射不全灯笼,就是射不中靶心。试过几回,也都望而却步了。
闺秀们围着石桌下注,猜测哪位会拔得头筹。满满一桌金灿灿的金子,好不耀眼,若是在外头,少不得要引起骚乱。
每个参赛的公子都有人押注,但于公于私,得注最多的,自然是准太子苏元良。
沈黛无心搭理这些,努力踮起脚尖,眺望戚展白的身影。
这幕落到相阳平眼里,却成了他溜须拍马的好机会,“二殿下英武不凡,今日这头筹,定然非殿下莫属。沈姑娘也盼着呢。”
斜了眼座上一动不动的戚展白,他眼尾挑起轻蔑,“老天爷赏饭的事,没办法。有些人啊,这辈子都没这福气,就休要做那癞蛤/蟆的梦了。”
这话显然意有所指。
世上谁人不知,戚展白战功彪炳,武艺出神入化,奈何叫左眼拖累,目力有限,并不善弓箭。凡此类竞技,他从不参与,也从未有人见他挽过弓。
就连押注的签子,都没准备他那一份。
而那声“癞蛤/蟆”,也分明是在讽刺前些时日,他和沈黛在画舫上不清不楚的事,笑话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苏元良和戚展白一向不和,在场众人又多为二皇子/党,虽畏惧戚展白的权势,不敢明言,但也很快附和着,暗讽成片。
一声声讥笑从耳边刮过,沈黛怒火攻心,拳头在袖底捏得“咯咯”响。
戚展白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品着茶。
茶水氤氲出的白气,模糊了他的面容,更显出一种万事不经心的冷漠疏离。可当苏元良出声唤沈黛时,他浓睫下波澜不惊的幽潭却起了丝涟漪,狭长眼线绷起一丝血红。
“昭昭可喜欢头筹奖励的海棠坠子?我赢下来送你可好?”
苏元良一面堂而皇之地享受着众人的吹捧,一面挑选弓/弩。话虽是在问沈黛,却不是说给她听的。余光扫过戚展白,他眼角眉梢俱是不屑。
区区一个独眼龙,仗着他们苏家的势,才混出了点名堂,也配和他争?
这一眼,叫沈黛看个正着,腔子里的那团火更上一层楼,恨不能上去撕了他的嘴!
提着心看向戚展白。
他始终没说话,也没看她。
日头斜了些,帷帐的阴影缓慢将他吞噬,沈黛越发看不清他的脸。只余面具的冷光,在灰败中愈渐森寒。
沈黛的心跌至谷底,莫大的失落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她密密攫住,周身血液仿佛都冷凝了起来。
误会,又是误会,一次又一次,从前世到今生,乱麻似的,剪不断理还乱。难道他们之间除了误会之外,就再没有旁的牵绊了?
为何?究竟是为何?他就是不肯相信她!
“沈姑娘可真是好手段,既能哄得二殿下为你射头筹,又能让湘东王陪你游湖。只怕连帝京城内的头号花魁,也要甘拜下风。”
向榆不知何时过来了,觑见这幕,忍不住又摇着团扇讽刺。
沈黛这会子没心思跟她吵架,瞥了眼她尚还粘在她嘴角的米粒,哼笑:“向姑娘还真是倾慕王爷,这么快就吃完锅,望完盆,眼巴巴来瞧王爷了。”
向榆眼下最听不得这个。
为了赶上比试,她方才真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胃里现在直抽抽,肚子都起来了,接下来几个月都不想在瞧见米饭。
几乎是条件反射,她就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周围起了一阵窃笑,演武场上的人也频频回头。
向榆又羞又恨,团扇都摇得更快了些,“是啊,我是倾慕王爷,也只倾慕王爷,专一得紧。哪里像你,一面和二殿下谈着亲,一面又和王爷不清不楚,真真是不要脸,不要脸至极!”
众闺秀齐齐变了脸色。
头先拿人跟风尘女子相比也就算了,如今竟连最后的体面都不要了。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出口言辞竟这般粗鄙,隆昌侯究竟是怎么教导女儿的?言行举止全避开了大家风范,也是不易。
沈黛却并未放在心上,冷笑着反问:“向姑娘要脸?那为何这般倾慕王爷,还把赌注押给了二殿下?”
向榆顿时哑巴了。
手上的团扇定住,目光却飘忽了起来,“我……我那是、那是……”
众人眼神变得微妙,她脸上渐渐泛红,结结巴巴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心虚地将自己的荷包偷偷抽回来。但也仅是抽回来,扒拉着袖子藏好,什么也没做。
沈黛眼里的寒意变浓。
就算向榆不说,她也知是为什么。
既然戚展白不可能参加比试,那为何不赠苏元良一份人情?毕竟人家是未来的太子,不好得罪。纵使她亲眼瞧见、亲耳听见,苏元良是如何纵容旁人讥讽戚展白的,她也只做不知。
倾慕和现实之间,向榆终究选择了妥协。
连这个所谓的倾慕之人都是这般,更何况旁人?
沈黛慢慢环视一圈演武场。
有人讥笑,有人装傻,有人默不作声,就是没人为戚展白辩驳。
最后,她视线定在阴影处,那默默斟茶自饮的身影,仿佛瞧见了前世的自己,在皇城的盛大烟火下,独自蜷缩在角落。
原来,他鲜花着锦下藏着的,其实是刻骨铭心的寂寥。
是啊,他是功高盖世的湘东王,是庇佑大邺山河无恙的战神。谁人提起他,不打心底里敬畏?
可,他们真的敬畏戚展白吗?
不!从来都不是。
他们敬的、畏的,一直都是湘东王,也只是湘东王这个名头。对于戚展白,他们只有不屑,甚至还啐老天瞎了眼,竟让一个生而有残的人骑到他们头上!
至于他付出了多少心血?比常人还要多的心血?
不重要,他只是运道好。
世人都说戚展白冷漠无情,可让他变成这副模样的,又何尝不是世人的冷漠无情?
不是他刻意推开旁人,自愿做一个孤家寡人,而是他从来都只能做一个孤家寡人。为何不肯相信别人?因为相信一个人的代价,于他而言实在太大!
她受了委屈,尚且有母亲安慰,有父兄庇佑,还有姑母为她撑腰。可戚展白什么也没有,自幼双亲离世,身边又无手足兄弟,仅有一位祖母,还不在京中。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无尽的耻笑和漠视中,摸爬滚打着走过来。摔倒了,再疼,也把眼泪咽回肚子里。
可即便如此,他也照旧走出了自己的路。
旁人讥讽他,鄙夷他,他就偏靠着一腔孤勇,站到了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把脖子都仰断,都再也望不见他的项背。
他便是这么骄傲的一个人!
胸中似有什么在激荡,沈黛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石桌前,抽了根空白的签子,自己提笔写上“戚展白”三字。解下腰间的荷包押上,还觉不够,又一股脑儿把头上的钗环全都卸下来,堆在上头。
不去看旁人诧异的目光,用平生最大的声音,铿锵道:“显国公府沈黛,押湘东王戚展白,拔得头筹!”
话音落地时,她手都在抖。
场内场外顷刻间鸦雀无声,大家俱都瞠目结舌。向榆嘴巴圆得能直接吞下一个鸡蛋,苏元良才射完第一箭,更是恼怒地皱起了眉。
很快,周围便起了私语声,尤其是那群二皇子/党,穿梭往来的眼神俱都含着异样。相阳平更是双臂抱着胸,大剌剌直言:“沈姑娘可是忘了自己究竟是谁的未婚妻?”
沈黛冷哼一声偏开头,懒怠搭理。
她很清楚自己这样做会招来什么后果,以后的名声怕是不能要了。可那又怎样?
虽千万人,吾往矣。
她一点也不后悔,这是她重生以来,做过的最畅快的一件事。
戚展白不肯相信她又如何?她就是要告诉他,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值得这世间所有的美好。哪怕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她。
沈黛心头一拧,旋即又释然地笑了下。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小时候识字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旁人都能流畅地背诵《论语》了,她还在磕磕巴巴地念《三字经》。做事稍受点委屈,更是直接放弃,从不犹豫。
今日这么被戚展白拒绝,还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她最有耐心的一回。
但这耐心,也终有极限。
既然他无意,那便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
沈黛仰头吸了吸鼻子,酸意从眼眶流回心里,努力不去看旁边,自顾自昂首挺胸转身离开。
却也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咻”,炸响人群中一串惊呼。沈黛眼睫一霎,似有感应般,屏息迫不及待地回头。
天上的云翳悉数散尽,浓烈的阳光在演武场肆意泼洒。
羽箭的锋角折射着碎光,破风,横向迅速穿过灯笼方阵第一排。“嘭嘭”数声连响,一次射穿的,不是五盏灯笼,而是整整二十盏。
且还都正中灯芯。
火苗烧透灯笼绢布,攀着绳子一路呼啸而去,每过一排灯,火势便更盛一次,直至最后化作二十条冲天火龙,张开鲜红巨口,一口吞没所有靶心。
就这样,一支箭,一百盏灯,燃尽二十年的委屈和不公。
从比预先设好的起射点,还要远的距离。
用的,还是那无人能拉动的玄铁弓。
自凤翔帝之后的百余年,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以半瞎之身。
偌大的演武场,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音,众人惊得,连该怎么呼吸都忘了。
而那位成功做到这些的少年,却只是随手将弓箭一抛,漫不经心地活动手腕。玄衣的金丝竹叶纹在火光中猎猎浮涌,悠闲轻松的模样,好像就只是热了个身。
薄唇挑起一抹轻狂,仿佛在说:“不过如此。”
烈焰余烬从旁擦过,都显得那么不羁。
“好!好箭法!”
冗长的沉默后,有人大喊一声,激动地鼓起掌。周围跟着零星响起几道掌声,渐渐地,如川流入海般连绵成片,几欲掀翻整座园子。
无论是否出自真心,此刻的拜服,都是真的。
火还在烧,映亮大半边天幕。宫人内侍拎着水桶,手忙脚乱地扑救。
沈黛怔怔瞧着,半晌,才想起来咽一下口水。一颗心在腔子里“噗通噗通”狂跳,浑身血脉张驰,好似也被他放了把火。
美眸一转,她再次撞入那道熟悉的目光中。
还是那样炽热,同那片火海一样,熊熊滚烫着她的心。
目光的主人似是没有预料,长睫猝不及防地一霎,左右瞟着眼,局促地垂了视线。又似有不甘般,咬了咬牙,重新仰起头看她。面容紧绷,下巴高昂,嚣张到不可一世,跟头凶兽似的。
这是又要给自己找借口,说这次比试不过是他一时手痒,与她无关了吧……
沈黛颇有些无奈,心里暗叹了口气,正想着要不要先给他个台阶下,却不料他神色忽然柔缓下来,迎着烈烈火光,对着她,轻轻牵起了嘴角。
不高不低的弧度,恰到好处。
不见倨傲,不见冷漠,更不见落寞与寂寥,流淌着的,就只有少年人才有的风发意气。金芒晕染他眉眼,那种疏朗且悠然的自得,仿佛他就是太阳。
是啊,年少成名,身居高位,他就该是太阳,明亮而有力量。
沈黛心跳停了一瞬,旋即蹦跳开,强烈又鲜明,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像是心灵感应一般,她没来由就是知道,他是在告诉自己——
他从不屑比试,亦不惧流言,就只是想赢给她看!
莫名的冲动在腔子里激荡,沈黛克制不住,想奔过去抱他。觑见他笑意里似还藏了点鲜有的玩味,她一愣,余光扫过石桌上,自己方才卸下来的钗环,心里当即咯噔了下。
糟糕,刚刚一时激动,竟忘了这茬。现下自己是何模样?可是跟个疯婆子似的,特别丑?
戚展白的目光还在她身上逡巡,里头的性味越渐深浓。
沈黛“哎呀”一声,慌忙举起团扇挡在面前,隔着绡纱瞪他。
这人怎么这样?稍给他点甜头,他就反过来欺负她,跟在画舫上一样。
坏死了!
骂着骂着,她由不得“噗嗤”笑了,小嘴一点点撅起。一张芙蓉娇面,在扇子底下泛起甜蜜的羞红,无意间,醉了另一个人的心。
向榆在旁瞧着,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扇子“呼哧呼哧”狂摇,却如何也消不下心头的火。一不留神,她又开始打嗝,还停不下来,直连出一曲宫商角徴羽,倒像在给他们唱赞歌。
苏元良比她沉得住气,此刻也黑了脸,手背青筋迸凸。方才挑选弓箭时,他本想选那玄铁弓,奈何臂力不足,只能放弃。但照眼下这手劲,他应该是能挽动了。
环视一圈周围欢呼的人群,苏元良沉沉闷出一口气,愤然甩袖,“走!”
还没迈出几步,一个扎着箭的红灯笼就被人“咕噜”踢至他脚尖。
为了方便裁判验看,比试用的每支羽箭都刻着射箭人的名字,这支箭则正是他的。而这盏灯,正是灯阵中的第一盏,也是他射中的唯一一盏。
箭末尾羽被火烧尽,“苏元良”三个字更加醒目。
一笔一画无不都在讥讽他,方才他信誓旦旦说要拔得头筹的模样,是多么可笑。
九十九盏灯都烧毁了,这盏竟还完好无损地留着?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苏元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胸膛剧烈起伏。身后那群党/羽,也跟着悻悻蔫了脑袋。
“你想做什么?”苏元良冷哼。
“不做什么。”戚展白闲闲理着袖子,“本王只是想劝二殿下,这节骨眼,还是收敛些好,少一个敌人是一个敌人,毕竟……”他牵了下嘴角,懒懒掀起眼皮睥睨,“这不是还没进东宫吗?”
不咸不淡的语气,仿佛只是在问你可曾用过午膳,落在苏元良耳中,却似平地一声惊雷。
他腹内的火烧成了三昧真火,恨不能将这厮斩立决。却奈何,以戚展白如今的权势地位,他赌不起。一顿急火攻心,也只能把袖子甩得更用力,“走!”
一群人紧赶慢赶地追上,全没了头先的嚣张气焰。
相阳平却是不服,不敢得罪戚展白,瞥了眼看台上的沈黛,冷嗤,“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话音未落,就听“咻”的一声,左腿膝窝便中了一箭。
相阳平“啊”地惊叫,单膝跪在地上,咬牙瞪去,“戚展白,你……”
话还没说话,又是一箭,正中另一边膝窝。相阳平防不胜防,直挺挺趴在了地上。痛意钻心刺骨,他哀嚎不绝,额头青筋暴起,后背冷汗涔涔,没多久,衣裳便湿了个尽透。
嘴却还硬着,“呵,戚展白,你算她什么人?凭什么护她?奸夫□□,刚好……”仰面,却对上那只黝黑的眼,宛如暗夜里蛰伏的孤狼,闪着幽森的光。
他由不得心肝一颤,顿时没了声。
“本王想护,便护了,你能奈本王如何?有本事,你就爬到本王头上,没本事,就闭上你的嘴,要是自己比不上……”
戚展白笑了下,阴冷的游丝从他嘴角滑过,“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永远闭上。”边说,边举起一支箭,扎进他手心,轻轻捻了捻。
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长空,惊起一群飞鸟,却淹没于茫茫喝彩声中。
沈黛正和春纤春信一块,在石桌前清点今日的意外所得。
她虽不缺钱,但瞧这满满一桌金子,她如今也算帝京一小财主了。
闻声,她诧异地四下张望,没发现异样,算了,不管了,大约是厨房在杀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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