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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不错,就是太涩。”
“世子不错,就是太色。”
这说的是阳间的话么?怎么越听越像在指桑骂槐啊?
陆彦远额角青筋止不住地抽挑,脖子都气粗了一圈,抖着指头叱道:“姓、姓沈的,你莫要太......”
“猖狂”二字还未来得及出口,他鼻腔里便有殷红汩汩而出,一着急一上火便呛进了喉咙中,人顿时咳嗽不已,像是得了肺痨一般。
恨不能就地去世!
沈知确却只是侧头一哂,对他的威胁半点不生怵,还倨傲地扬起下颌,线条利落流畅,于云隙间倾泻入窗的天光中,划出一道嚣张的弧度。
狂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陆彦远一口气没续上来,咳得愈发厉害,一张脸都涨得通红,扶着门框站也站不直。
苏清和虽对他没有什么情谊,但今日之事究其原委,皆由她而起。眼下他变成这样,她心中难免生愧,忙招呼人将他搀扶出去,又让芳菲携她的长公主令信回宫寻太医救治。
陆彦远不愿错失这与佳人约会的难得机会,不肯走。
奈何鼻血实在止不住,脸颊红了大片不说,连深色衣襟都被血浸泡得惨不忍睹,他只能暂且退下。
临走前,目光还不甘地在两人之间徘徊了许久,最后在苏清和身上定住,“殿下......咳咳......您、您且在此稍等片刻......咳咳......在下去去就......咳咳咳——”
再咳下去,怕是要把肺管子都咳出来。
苏清和看不过去,扬手让人强行将他拖下甲板,只余一阵倔强的咳嗽声,在风中渐行渐远。旁人跟着陆续撤下,不消多久,画舫上就只剩下沈知确跟苏清和两人。
喧嚣如冰雪般顷刻间化为寂静。
苏清和立在船首,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风自身后荡来,卷携来落叶,轻声擦过她微扬的茜色裙绦,也带来了某人的目光。
炽热如火,亦凛冽若刀。
虽然看不见,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得到。
苏清和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时而左手攥右手,时而又改换做右手捏左手,手心很快便濡湿一片。
奇怪,真奇怪。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更没有对不起他,在这瞎心虚个什么劲儿?
反倒是他,答应得好好的,要帮自己守擂台,结果这一个多月竟然都在跟萧文音眉来眼去。这会子见有人待她好了,又冲出来胡搅蛮缠,把人打得都流了鼻血,简直岂有此理。
该心虚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啊!
苏清和有气说不出来,暗自恼火。恰在这时候,身后飘来一道清冷而克制的声线,经潮寒的秋风涤荡,磨砺出尖锐的锋芒,竟是带着几分薄怒。
“怎么,盯着看这么久,心疼了?”
心疼谁?陆彦远?怎么可能?
苏清和冷哼,回过身来,却不进去,只抱胸站在舱门外,隔着门帘上随船轻轻摇曳的珠帘,望着他,“这话该是本公主问你才是吧?这都快变天了,你丢下自己的未婚娇妻不管,跑来这里跟本公主侃大山,不合适吧?知大爷?”
沈知确兴味地偏头笑了下,跟没听见后半段似的,拍了拍身旁空荡的坐垫,朝她抬抬下巴,“知道快变天了,还不进来?”
因着萧文音的事,苏清和这会子还在气头上,怎么可能乖乖听他的话?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不屑地“嘁”了声,拒绝道:“我乃是天家的公主,得上苍垂怜,岂会跟你一样,说被雨淋着,就被雨淋着?”
说话间,便有一滴豆大的雨珠就“啪嗒”,狠狠砸在了她脑门上。
苏清和:“......”
啧,人间果然不值得。
舱内溢出几声隐忍的嗤笑,某人忍得,两条膀子都快晃掉,再次看向身旁的坐垫,朝她挑眉。
苏清和脾气虽然倔,但不至于傻到跟自己过不去,抻了抻衣服,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舱内置长椅,就设在窗边。
沈知确坐在船首靠门处,苏清和自动忽略他的存在,径直去到长椅末端坐下,两人之间隔了七八个陆彦远。一路走来,她都高高昂着下巴,目不斜视,坐姿也端正板直,长公主的高贵气场撑到了方圆数里。
沈知确忍不住轻笑了下,没说什么,单手支着下颌,转目望向岸边。
陆彦远的背影早已缩成针尖大小,根本不足为惧,但仍旧扎着心。尤其在发现,苏清和正对着岸上发呆时,这针尖般的扎心,就放大成了滚刀切肉。
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沈知确一把拽下卷帘,在竹篾猛烈的摇颤声中,磨着牙,阴阳怪气道:“不是说绝对不会嫁给一个连我都打不过的人吗?怎么突然转性了?这陆彦远在我这儿,可连十招都没走过呢。”
苏清和自进门起就下定决心不搭理他,为了不让自己破功,便一直盯着岸边一只正在避雨的鹭鸟,津津有味地研究它的喙有多长。
视线冷不丁被竹帘挡住,唯一的兴趣也葬送了,她不由皱起了眉,小脸一撇,更加不愿搭理他。
那表情和模样,分明又是一句无声的“要你管?”
沈知确眼梢直抽抽,扯开嘴角冷笑,“你莫不是知道自己嫁不出去,所以降要求了?”
“实在不行,我这正好有个人选。前两日我认了个义弟,才貌身手俱都不错,远在那陆彦远之上。你若是愿意,我便让昭昭也跟认下他,算是给他抬抬身份,如此也不辱没你长公主的身份,你们两好姐妹也能继续做妯娌。”
哈?谁嫁不出去?还需要他特特认一个义弟,来帮她解围?!
苏清和火气一下蹿上天灵盖,脸上却是笑得越发灿烂,“这话也该是本公主问你才是吧?”
“世子爷熬了这么多年,都快把外甥熬出来了,终于发现没人愿意嫁给你,预备退而求其次,娶一个礼部侍郎的女儿凑合过一辈子了?需不需要本公主认她做义妹,也好抬抬她的身份?”
她这话说得急,没仔细揣摩字里行间的意思。
直到沈知确挑眉“嗯?”了声,眯起眼,笑意里含了点意味深长的味道,一字一顿缓慢复述:“退而求其次?”
也就是说,还有更好的选择在等他咯?
苏清和反应过来,白嫩的脸颊上,一抹薄红渐渐晕染开。恐他瞧出来,她忙不迭垂下眼睫,绕着耳边鬓发,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那个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她也的的确确带了点酸溜溜的私心。
但是她也没胡扯。
论门第,沈家一直是帝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而今沈黛继承其姑母沈素,登上后位,便有了大邺立朝以来,史无前例的“双后”同出一门的荣耀,阂族风光更盛从前。沈知确更是勋贵才俊中的翘楚,身上有战功赫赫。
礼部侍郎不过是个正三品的衔儿,萧文音嫁给他,终归还是高攀了。
可是那又怎样呢?
人家到底是攀上了啊......
等喜酒一办,萧文音就是显国公府正儿八经的世子夫人。再熬个两年,等沈知确的资历上去了,没准她还能“妻凭夫贵”,封个诰命什么的。
而她呢?
她要嫁给谁去啊......
天色越发昏昧,电光宛如银蛇般,将浓云边缘灼成暗金色,与十万长空中纵横犁出无数阡陌。一声闷雷滚动,牛毛细雨化作一场暴雨从天而降,舱檐刷下齐整的白线,远山近水都隐在其中,渐失轮廓。
因着方才那段小插曲,画舫的人都已经走得干净,连个艄公也没留下。无人撑船,画舫便一直停靠在渡口边,随着风雨小幅摇晃。
两人各自望向窗外,视线无交集,人也不言语,只灌了满耳朵喧嚣的雨声。
舱内气氛冷得像冰一样,实在没有再继续耗下去的意义。
苏清和也不愿再耗下去。
左右都不是她的人,多待一刻,便会多增添一分伤害。陆彦远这人办事周到,装饰画舫的同时,也不忘在船舱内备两把伞。
她拿起其中一把,行至门口撑开,本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但这些年的相思到底在心底酝酿太久,都酿成了劫,不吐不快,不吐不甘。
深吸一口气,苏清和回过头,看向临窗逆光中的少年。
少年仍旧是当初的少年,剑眉星目,甚是好看。这几年叫风霜锤炼,脸上青涩褪去,个头蹿高许多,轮廓也变得锋利。一双眼难得收敛了平日的矜骄,于昏昧的天光中无声望住她,深远而清冷。
似乎......还有那么一分真假难辨的笃定。
苏清和有一瞬恍惚,随即又自嘲般地垂眼摇摇头,再昂首,眼底就只剩一片独属于天家长公主的清贵傲然。
“沈知确,你听好了。我是喜欢过你,很喜欢很喜欢,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从今日起,本公主的一切,与你都再没有任何关系。山水不相逢,我们也不用再见面了。”
说罢,苏清和便提着裙子,打伞昂首挺胸地迈入重重雨帘之中,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也算对得起自己曾经的这番倾心仰慕,她不后悔。他无意,她便走,就是这般简单。
只是雨水如薄纱般吹拂上她面颊时,那娇嫩的唇瓣,还是忍不住细细地打着颤,便是拿齿咬着,咬出半月形的牙痕,依旧停不下来。
大约是深秋初冬的雨,太冷了吧......
画舫内,沈知确仍坐在那,以方才的姿势,定定望着外间的瓢泼大雨。少女的身影已完全被雨幕吞没,再看不见,他也没移开半分。
甜糯的嗓音浮现脑海,不断重复着最后那句诀别的话。
良久良久,他才发出一声极轻的哂笑,双臂环抱在胸前,人深深靠进椅背中,漆深的凤眼里悠悠荡漾着浓情,望着那片雨,绵长地哼了声,“是不是到此为止,你说了可不算。”
*
回去宫中,苏清和变得沉默不少。
庭院里的柿子都已成熟,芳菲摘了一篮子来哄她开心,她只摇摇头说“不要”,便让人把所有柿子树都从棠梨宫中移栽出去。最后的几筐果子,她也没让留下,一个不落全送去了长华宫沈黛那儿。
沈黛如今怀着身孕,过了最初的几个月,胃口开了不少。可乍一见着这么多柿子,还是惊讶了下,忍不住打趣,“你这是把我当猪养了吗?小白都没你喂得厉害。”
苏清和扯了下嘴角,眼里却无甚笑意,“谁让我有求于你呢。”说着,也不等她开口问,便主动说道,“帮我寻一门亲事吧,靠谱些就成。”
沈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作为多年的闺中密友,苏清和同沈知确之间的事,她再清楚不过,当下便攥紧苏清和的手,问:“可是我哥哥欺负你了?你且在这等等,我这就让小白教训他去。”
换做从前,不等沈黛说完,苏清和就已经拉着她的手,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寻那沈知确算账。然而这回,她只是微笑着摇头道:“不关他的事,是自己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
她没有说,只撂下这句,便摆摆手,潇洒地走了。
沈黛放心不下,又来棠梨宫劝过几回。
苏清和还是那句话,让她帮自己物色人家,无需有多富贵,才华又有多出众,只消待她好便可。沈黛无奈,回去和戚展白商量。
可巧这时候,擂台上也传出了消息——连胜百余场的沈世子,终于输了。
不出半个时辰,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绕着帝京城跑了三圈。沈知确的身手,众人都清楚,能赢过他的,必定是人中龙凤。
可究竟是谁?
没人知道。
只因那场比试并非在校场公开举行,而是私下单挑,周围也没个见证者。沈知确不说,那人也不说,大家伙只打听到,那是个生于微末之人,除了一身好武艺,别无所长。
这便越发惹人好奇,一个个都勾着脖子,巴巴盼着宫里的意思。
而最有权力知道这结果的苏清和,却兴致缺缺。沈黛来询问她的意见,她想也不想便一口答应,“本公主言出必行,只要赢了擂台,无论出身贵贱,本公主都嫁。”
竟是连人家姓甚名甚都不问。
毕竟是长公主的亲事,驸马爷出身太过寒酸,有损皇家颜面。沈皇后便下懿旨,将那人记入沈氏族谱,收做自己的义弟。有显国公府的门庭撑腰,这门亲也勉强算是门当户对。
好事成双,干儿子要娶公主,亲儿子也同礼部侍郎萧家结了门好亲。
钦天监断言,此乃三生石上早已镌刻好的金玉良缘,若是能同一日举办亲事,必能喜上加喜,也能为长公主日后的生活更添一份福气。
戚展白询问苏清和意见。
这回,她没了之前的爽快劲儿,望着空荡荡的庭院,沉默了许久,才道:“好。”
两桩亲事都有了着落,择定来年阳春三月一块操办。
不得不承认,戚展白是个很靠谱的兄长。苏清和虽未同他做过几年兄妹,然这些年来,他对她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便是这场婚礼,也丝毫不亚于当年他迎娶沈黛的那回。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整座帝京城都在庆贺,烟火铺天盖地,喜乐隆隆不绝,吵得人脸贴着脸,都要听不见彼此的说话声。
苏清和今晚一直蒙着盖头,跟个木偶似的,由着喜娘牵引下花轿。行完礼,拜完堂,她又被晕乎乎地带进了洞房,坐在喜床上。头上珠冠和礼服太过沉重,她整个人从脖颈往下,僵硬得几乎已经没法自如转动了。
满屋子都是妇人们的欢笑声,吵得她两耳“嗡嗡”,直到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响起,一切才终于回归宁静。
而这一声“砰”,也终于让苏清和古井无波的心,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嫁人了,已经是别人的妻。
而沈知确今日,也成了别人的夫君。
隔着数道院墙,她似乎能听见那边的喜乐还在继续。此时此刻,他应当正同萧文音肩并肩,手握着手,一道坐在那猩红锦被铺就的喜床之上,陶陶然享受众人的祝福。
郎才女貌,郎情妾意,一定很般配吧。
日后,他们会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比过去更近了,可彼此见了面,却没法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吵吵闹闹。身在咫尺间,心却在天涯。
再也回不去了......
心底深处的一个小角似被人牵扯了下,苏清和由不得抿直唇角。
然而这个时候,她已没功夫去想那边的情况。
内室的珠帘“簌簌”荡响,一个人由远及近,在新房光整的青砖地面上踏出清晰的,带着回响般的脚步声,正朝着她缓缓踱来。
而她却还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
苏清和一下挺直腰肢,礼服下的身子不自觉拗得跟段竹子一样,藏在大袖底下的一双手,十指紧紧绞绕在了一块。
亲事定下这么久,也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体验到,那种心跳得飞快、浑身肌肉在一瞬间绷紧的窒息感。
许是太过紧张,来人才刚靠近床边,苏清和便本能地吊起嗓子喊了句:“等等!我、我......我觉得我们不必这么着急揭盖头。”
那人果然停下,饶有兴趣地“哦”了声,反问:“为何?”
他的声音像是调和了岁初残余的薄寒,偏冷,但不可否认,很好听。由此推想,他模样大约也差不到哪里去。
只是好听之余......似乎还有些耳熟?
苏清和诧异片刻,没时间多想,飞快转动脑子,思忖着回答:“因为......呃......因为、因为于礼不合!”
“哦?”他语气里的惊讶扩大不少,没露出半点不耐,还轻声笑了下,谦逊地问,“在下不才,敢问公主殿下,究竟何处于礼不合?”
倒是个平易近人的人。
比武赢了沈知确不说,为人还比他和善。
有那么一瞬,苏清和觉得自己赚了,但理智还是推着她继续把这谎话圆下去,“你应当也知晓,今日府上成亲的不止有我们俩。那边......”
默了默,她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兄长那边也不知是何情况。既要成全这‘喜上加喜’的佳话,这揭盖头的时机,自然也要一样。为保万全,你还是亲自跑一趟,看看他们是否已经揭了盖头,再商议个时间,咱们一起......”
她话还未说完,头顶便飘下一声淡笑,“不必这么麻烦。”
听这距离,竟是在她不知不觉间,又靠近了不少。
才刚略略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苏清和由不得攥紧底下的被褥,人瑟瑟往喜床里头缩,“你、你......你不要过来......我说的可都是真的,若是不照办,怕是不吉利,日后要倒大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还是去你兄长那边看看吧。”
她声音本就细弱,此刻发着抖,就仿佛枝头带露的轻颤,闻者无不心头为之一软。
那人却仍旧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我说了,不必这么麻烦。”
说话间,一缕微风从她面庞轻轻掠过。
苏清和惊呼一声,本能地闭上眼,头顶有阴影覆盖下来,温热的鼻息浅而柔地吹拂在她面颊,她几乎能描摹出他鼻尖到唇瓣的优雅线条,浓睫细细颤动着,越发不敢睁开。
他却笑得惬意,“无需去那边窥探情况,我现在就在揭盖头。”
声音隐在喉咙深处,低沉而悦耳,这样暧昧的夜晚,听来有种别样的微醺之感,她情不自禁便浮想联翩。
当然,也是分外得耳熟!
苏清和缓过神来,这时候才觉察出不对劲,“唰”地一下睁开眼睛,就撞到了沈知确似笑非笑的眉眼。纁红华服,玉带束腰,竟衬出了他几分霁月清风之态。
她一下怔住。
眨巴眨巴眼,又眨巴眨巴眼,盯着他的脸上看下看,看了足足有半炷香的功夫,又推开他站起来,绕着屋子来回打转。
灯穗拂风,红烛如林。
是她的新房没错。
只是这人......
“你把我夫君怎么了!”苏清和厉声质问,那表情活像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正在盘问行凶之人,下一刻没准就要替夫报仇了。
沈知确忍不住笑,扬扬下巴,无甚所谓地说道:“没怎么。就是他今夜有事脱不开身,我就替他来拜天地。”
苏清和一脑袋问号,这事还能代替?
“你打量我痴傻,会相信这鬼话?”
她自丹田提起一口气,叉腰正要骂,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什么,一双大眼睛几乎是在一瞬间瞪得滚圆,“这都是你们串通好了,来诓我的?!”
怪道,百战不殆的沈知确莫名其妙就输了。输了也就输了吧,偏生还没人看见。好端端办个亲事,还非要挤在一块办......
沈知确也没打算隐瞒,很坦荡地点头承认。
“你......你......”
苏清和磨着槽牙,无名火在腔子里烧着,转眼便燎原成势。也不管什么新婚不新婚的,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攥了拳头把这崽子狠捶一顿,“沈知确,你就是个混蛋,竟然敢骗我,竟然......”
“那你嫁给我吗?”
嘈杂声中,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像是炽热的岩浆忽然被冰水浇灌,“哧”声冷却下来,白雾蒸腾,余味不散。
拳头还僵在半空,忘了收回去,苏清和愕然抬眸望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沈知确垂首一笑。
烛光折出一抹红意,晕染在他清俊的面颊上。平时嚣张又猖狂的人,低眉垂眼的时候,竟难得露出几分青涩腼腆的少年气。
苏清和心头微微颤了一颤,未及缓神,手被人拽了去,人也踉跄跌入他怀中。淡淡的沉水香在鼻尖氤氲开,相识这么多年,她这才惊觉,原来这人还会熏香。
又或者,因为今日是与她的婚礼,这个素来最厌恶这些花架子的人,才破天荒地往自己身上熏了香。
“和和,嫁给我好不好?”
沈知确问道,语气没有戏谑,没有打趣,头一回这般专注而认真。额头抵着她的额,手向下,找见她的手,同她十指紧扣。
烛光幽幽照进他眼底,他眼波轻轻荡漾,她的身影也在他眼中,随着那点烛光微微摇曳。
苏清和哑了口,心里还有气,这时候却一点儿也发不出来。
真就是个混蛋啊!
明明知道自己受不了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明明知道自己一直在等他这句话,根本拒绝不了,还非要来这么一出......
就是存心想招她哭!
吸吸鼻子,她想把眼泪憋回去,可越是想忍住,它就越是“噼里啪啦”往下掉。她只能凶着张脸,捏着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捶他胸膛,边捶,边哽咽着恨声怒骂:“混蛋......你就是个大混蛋......”
沈知确不还手,只是笑,站在那里任由她打。
不得不说,这一系列昏招,的确上不了台面,可眼下他也别无他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去吧?
说起来,这事也着实有趣。
当年,他刚从西境出征回来,原想约几个玩伴,好好去京郊猎场聚一聚。偏生在时候,母亲叫他过去,说是给他安排了一门极好的亲事,对象便是宫中那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
成亲也就罢了,对象还是一位公主?
天晓得,这世上十个公主里,有九个弱不禁风,说话声稍微大一些,就能把人吹跑。剩下的那一个,大约就只能躺在床上,按时辰数自己余下的日子。
总之,没一个配得上他的。
围猎的心情彻底被搅黄了,他烦躁得紧,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便连夜潜入皇宫,戴着那副从西凉捎回来的驱邪面具,想扮鬼吓唬那位娇滴滴的公主,让她知难而退,主动提出退亲,省得给他添麻烦。
熟料,他才刚进宫,就撞见一个宫人鬼鬼祟祟摸上观星台,也不知要干什么。
他不是个好人,也没打算做一个好人,偷偷跟上去,只想先拿她练练手,看看这面具的威力。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他完全没意料到的。那丫头不仅不害怕,还十分嫌弃地拒绝了他难得的善意,看着他的眼神,就跟看茅坑里的苍蝇一样,他至今记忆犹新,都快成人生阴影了。
被女人嫌弃?
这可真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的头一次。
也是平生第一次,他感觉到了因被女人嫌弃,而产生的些许失落。
要知道,他可是显国公府的世子,天之骄子!多少人巴结他还来不及,一个小小的宫人,竟敢瞧不上他?笑话!她当自己是谁?
然后下一刻,他就知道她是谁了。
哦,敢情她就是那位,母亲强迫他娶的公主。那她还真有资格瞧不上他......
而更可气的是,这位很有可能成为他世子夫人的公主,临走前,还很不客气地照他鼻子,狠狠来了一拳。
很好,这个仇他记下了,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是以接下来,在得知父亲要罚他去崇文馆念书时,他非但不排斥,甚至还生出了几分向往。不是为了静思己过,更不是为了做学问,就只是为了进宫,同那位金枝玉叶好好算一笔帐。
一切计划都进行得很顺利,她被他折磨到气急败坏的模样,当真是世间最美的画卷。
只是后来,看见她讲起柿子的掌故,脸埋进膝间,泫然欲泣,也不知为何,他的心竟也跟着疼了下。
应当只是同情吧,不然还能是什么?
他如是想着,也没当回事,至于为何买了冻果......他也不清楚,或许把冻果儿送出去后,这古怪的心绪应当便能平息了吧。
然后,他便撞见了小丫头被相阳平欺负的一幕。
平日多么牛气哄哄的一个人啊,在他面前张牙舞爪,锋芒毕露,这会子倒怂了。那姓相的这般折辱她,她竟一点也不反抗。
说不清楚是失望更多,还是生气更甚。若是生气,他又分辨不清,究竟是在生她的气,还是相阳平的。
总之,在他脑子还是一片混沌之时,身体就已经不由自主地行动起来,冲过去,把那姓相的臭揍一顿。一股子无名火,全发泄在了他身上。
那个时候,自己应当是很威风的吧,否则小姑娘怎会那样崇拜地望着自己?
只是为何会冲上去?
当时他不清楚,便随口说是为了救妹妹。
是了,一定是因为这个,就像昭昭被人欺负,他绝不会对欺负她的人手下留情一样。
也是直到这些年,他四处奔走,午夜梦回时,脑海里永远都只有这一个身影。他才觉察到,不是的。
早就不是了。
新房里,龙凤喜烛还在烧。
苏清和捶累了,靠在他身上歇息,大约还是不放心,拽着他袖子一劲儿逼问:“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对吧?那你还会娶萧文音吗?或者还会娶别人吗?我可是公主,你要是敢......”
一双大眼睛,泛着些微潮意。明明是害怕,却非要撑起满身的刺,同你对峙,可怜又可爱,当真是过多少年,都不会变。
沈知确笑了笑,低下头,宠溺地磨蹭着她鬓边,用一种近乎蛊惑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哑而虔诚地允诺道:“我是你的。”
很早以前,就已经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知大爷的结束啦,再写一篇总结性的番外,填一个坑,关于男女主的,这篇文就能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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