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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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上班时间，季家舅妈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厂委办公室询问开接收知青的证明。

纺织厂是个大厂，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早就有了一套流程了。

“先说好，你现在是三级工，一个月工资已经是四十块了，要是给你儿子顶替只能从一级工开始，一开始的工资只有十五块，能接受吗？”

负责招呼舅妈的是一位姓赵的四十岁左右的女性，这种事见多了，还有一些人会在顶替之后后悔的，嫌弃工资太少想换回来的，想加一个名额的，还是一开始就说清楚比较好。

舅妈这边宁愿家里困难一点也要把自家孩子弄回来，也很坚定：“我知道，可以接受的。”

赵同志继续说道：“你家是知青顶替是吧？”

“是的。”

“那你们知青办那边的章盖了吗？”赵同志继续问道。

舅妈傻眼：“不是厂里开好证明拿到知青办盖章吗？”

赵同志也不生气，她见多了：“是的，但是这边开好证明，是要签署放弃岗位的合同的，要是下乡的同志回不来，这个职位也只能给别人了，本人是不能回来的。”

这个也是经验之谈，之前有一些员工算是倚老卖老吧，联合起来一起提出顶替岗位，但自己也不想离开，想出一个馊主意，大家一个车间的一起，厂里又不可能全部都用新人，那么他们不就又可以回来了。

虽然这件事很好解决，一个车间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都答应，剩下从其他车间调一些人就行了，完全没事，但还是进行了规范，出具了这个合同。

至于之前那一句算是赵同志的善意提醒吧，知青办的章不是那么好盖的，知青办不通过这份证明毫无意义，还会丢失一份工资，见过这种事发生后那个大姐痛苦的模样，赵同志每次看到是知青顶替都会问一句。

舅妈听到这里迟疑了，她这份工作只有下乡的季旭适合顶替，老大和媳妇有工作，老三还小，要是工作丢了，人也没回来，那就亏大了。

但想想小雯当时说的信誓旦旦：“我知道了，可以接受。”

赵同志也不惊讶，要办理的人自己确定就行，拿过文件：“那行，这份是你的离职合同，在这里签名。”

这个是制式合同，都是一样的，只要签名就行。

舅妈也不怕坑她，这可是国营厂子，这么大个厂子在这里，不会骗人的，看都没看内容就签了，就是这么相信组织。

看她签完名字了，赵同志拿过看看，没错，接下来就是她是事情了，把舅妈带来的街道办的证明、户口本都拿出来填写证明的信息，盖章。

一个人就用了半个小时，还是快的，加上等待的时间，一上午就过去了，但她还是不能离厂，要等顶替她的人来了才能走，也是为了保证工人的权益。

下午排班就轮到舅妈了，她也只能收心工作。

晚上下班之后她才去了陆家询问陆父知青办那边怎么处理。

“亲家母，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盖一下章就可以了，找一位叫做简爱国的同志就行，他会接待你的。”

陆父笑呵呵地说道，这件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跟老朋友说一声就行，都不用请吃饭的。

季康夫妻俩高兴坏了，忙不迭道谢：“谢谢亲家了。”

晚上还要休息的，他们也没多留，晚上做了一晚好梦。

第二天两人都是白班，但是舅妈这边这几天任务重，不好调整，就由舅舅跟别人换休过去办理。

季康也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去政府办公机构总有点心虚，但再心虚为了儿子也要进去啊。

知青办在政府大楼的三楼有一个办公室，直接去那个办公室就行，这就是提前打听到的，具体哪个就要进去才能问了。

到了门口就被门卫拦住了。

“站住，这位同志，这里是政府大楼，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季康被门卫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到了，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同……同志，我……我是过来……过来办理……办理证明的。”

说着手忙脚乱把口袋里的纺织厂开的证明拿出来给门卫看。

门卫也是认识字的，在这里也有几年了，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但人家有厂里的证明，那么就可以进去了。

“同志，不好意思，职责所在，你可以进去了，进门就是楼梯，直接上三楼，办公室门口都有牌子，你看一下就知道是哪个办公室了。”

季康接过自己的证明，也不害怕了，说话也利索起来了：“谢谢同志了。”

他之前都没有看过政府大楼到底长啥样，现在进来了，但还是不敢乱砍看，谨记门卫同志说的话，上楼。

到了三楼，一个个看过去，第一个就是他要找的知青办公室，也不关门。

整整衣领，走进去。

有点蒙，这个办公室还挺大的，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少于十人，一个个手里都是有资料在看的，他还真不知道要找的人是谁。

这种事情见的多了，最靠近门边的男同志问道：“同志，过来是干嘛的？”

有人理就好办了，季康赶紧走到男同志身边，小声问道：“同志，我是过来办理知青回城手续的，找一位叫做简爱国的同志。”

有人名就好办了，屁股都没有挪窝，指着窗边的一位男同志说道：“那位就是了，你过去吧。”

季康继续道谢：“谢谢同志了。”

轻手轻脚走到那位同志身边，看他刚好看完一份文件，还没有拿另一份文件，赶紧上前搭话：“您好，请问是简爱国同志吗？”

简爱国回头，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一个老工人，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现在站在这里就给人一种拘谨感。

但他不会以貌取人，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问：“你好，我是简爱国，请问你是？”

季康也是稍松一口气，终于找到人了。

把手里的证明递给这位简爱国同志：“你好，我是过来给我儿子季旭办理回城的，这个是纺织厂的接收证明，应该跟你说过的。”

说完季康还有点忐忑不安，他不确定人家买账吗。

简爱国还真记得这个人，是他的顶头上司跟他提过的，笑容更真诚了，虽然不知道怎么搭上的，但人家能找到他的上司就是本事，这事也符合规定，举手之劳罢了。

“是季同志啊，我有印象。”

拿过那份证明，先把章盖上，然后对着季康继续说道：“麻烦季同志稍等一下，还有一些手续要办理，你先坐在这里吧。”

季康看看简爱国指的椅子，但还是拒绝了：“不用了，不用了，我站在这里就行了。”

他的胆子没有变大，还是不敢乱动，还是就站在这里啊，这里也是最里面，也不会挡到别人。

简爱国这个人精也不勉强：“那好，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好。”

季康站在这里只感觉格格不入，特别是现在整个办公室只有他一个外人，感觉就更别扭了。

还好在这里工作的都是有素质的人，没有一个人对着季康评头论足，都在认真工作。

季康慢慢也没有那么紧绷了，二十分钟后，简爱国终于回来了。

拿给季康两张纸：“季同志，刚才要找的人去开会了，让你等久了吧。”

季康忙摆手：“没有，没有。”

简爱国也不继续这个话题，给他介绍起这两张纸：“你这张是需要给季旭下乡的村干部的，他们看到这份证明才会放人，然后另一张是需要给他下乡地方的知青办的，只有拿了这份通知才能把季旭同志的档案带回来，这个也是非常重要的。”

季康听明白了，原来不是只盖章啊，还要一份资料的，他只庆幸有雅雯这个外甥女和陆家这个亲家了，要没有他们，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儿子才能接回来。

“我拿来的这份是给村长，另一份送到知青办，对吧？”季康重复一遍。

“是的，”简爱国笑着说，“这样就可以让季旭通知买车票回来了，恭喜。”

季康也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一些：“谢谢简同志，我儿子回来一定会过来跟你道谢的。”

“那我就等着了。”

“简同志，那我就回去了？”

简爱国伸手：“可以。”还把季康送到办公室门口才回去，绝对不会让人对他印象不好。

季康拿着两份文件出了政府大门，门卫看到他还主动询问了一句：“办好了吗？”

今天过来办事的人少，所以他还记得这个一开始说话结结巴巴的人。

季康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收回来，儿子可以回来了，太高兴了：“已经办好手续了，我儿子可以回来了。”

门卫还有点意外，竟然一次就办好了，那看来是提前找好关系了：“那就恭喜老哥了。”

季康把两份证明郑重的放到贴身衣兜里收好，这可关乎儿子会不会继续受罪，必须好好保管：“谢谢老弟了，那我先回去报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