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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嘉树被自己的无耻震惊了。
虽相隔八年未见,但那终究是他看着长大的徒儿啊,他竟产生了如此龌龊的心思。
修道讲究平和自然,谢嘉树心性坚定,自修炼以来,心境第一次如此动荡不安。
他不由走到院中,伸展四肢,静静打起锻体拳来。
他的拳法充满了力道的美感,心中滞闷之气仿佛随着一招一式消散于无形,院中灵气充足,随着吐纳进入体内,让他渐渐畅快许多。
这时,他才终于能冷静下来思考。
梦中的黛玉明眸善睐,极为温柔,望向他的目光充满爱恋。他彻底沉沦在她的眼波里,不能自拔。
而后,黛玉在他怀中轻轻喘息,任他需索无度……
想起这些,谢嘉树感觉自己要冒烟了。
他逃避一般地停了动作,进屋沐浴更衣,然后到正院陪祖父祖母用早膳。
他吃的极缓慢,神色有些怔忪,白皙如玉的脸却微微泛红,目光晶亮,嘴角也不自觉勾起。
有些欢喜,又有些羞窘。
他想起初识黛玉时,两人年幼,黛玉更是嫩包子一样,玉雪可爱,让人又疼爱,又怜惜。
然后时隔八年,再见时,她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靖安侯夫人时不时望他一眼,轻咳一声,幽幽道:“看来,我终于可以喝孙媳妇茶了?”
谢嘉树闻言,本是微红的脸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的通红,双目泛起潮意,水光闪闪,怔怔地望着靖安侯夫人。
靖安侯夫人始料未及,也是一呆。
两人面面相觑一会,靖安侯夫人扑哧笑出了声。
孙儿自小稳重,这种反应简直前所未有,她又是稀奇又是欢乐,竟是连眼角都笑出泪花。
靖安侯目光瞬间也带了几分取笑:“终于开窍了不成?”
谢嘉树反应过来,又羞又窘,放下筷子就要行礼告退。
靖安侯夫人见状,埋怨丈夫:“嘉树这是长大了,小孩子都是这个阶段过来的。”
又望向谢嘉树,柔声道:“快告诉祖母是哪家的姑娘?不拘是什么门第,只要家世清白,品性端正,祖母都替你去求娶。”
求娶?
脑中仿佛灵光乍现,豁然开朗。
在幻境中,他的心魔是想娶她,与她长相厮守。
渐渐理清自己的心绪,谢嘉树不由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一切归根到底,是因他对黛玉心生爱慕,所以产生了妄念……
他不由心中焦虑,坐立不安,竟不知黛玉是何心思?
他前几日才信誓旦旦说自己是他因果相连的师父,若她知道他产生如此念想,可会气恼?
若他去求娶,林家又是否会同意?
各种念头层出不迭,充斥在他脑中,令他双目呆滞,一动不动。
靖安侯□□了一下眼神,皆是满目慈爱。
这孩子,还真是有了心上人。
谢嘉树却突然一跃而起,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让人去寻卫平过来。
再不确定黛玉心意前,他该取得一下林家的好感。思及林如海探花出身,学识渊博,而他身为勋贵子弟,不用科举,读书都是兴之所至,并不精深。
诸子百家,浩瀚如渊海。就算是穷尽毕生科考读书的士子,也不能都熟读,仅会择其一主修。他少不得要让卫平细细打听林如海偏好哪些书,找来仔细研读,投其所好。
正往外走,就见小木人鬼鬼祟祟地在廊外转悠,似是急迫,竟一下撞在琉璃窗片上,头晕脑胀地掉落在地上。
谢嘉树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捡起他,仿若自言自语道:“谁丢的娃娃,怎么这么丑?”
小木人霎时敢怒不敢言地瞪向他。
……
慈恩寺依山而建,灰瓦白墙的建筑群在上腰处汇聚成一片。火红与金黄,交织成绵延的枫林,慈恩寺点缀其中,如同红色火海中遗世独立的仙境。
两家人上了香祈福,又在寺中吃了清爽可口的素斋,才各自回去休憩。
他们在寺中盘桓了一夜,第二天清晨,赵靖去向母亲请安。
寒暄过后,赵靖想着一墙之隔的院子,那翩若惊鸿的姑娘,心下辗转不定。
他一边揣测着母亲是否察觉了他的心思,一边主动替赵夫人捏肩,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一向最懂儿子了。”
赵夫人见次子心急如焚,完全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不由睨了他一眼:“这件事,我还要与你父亲商量。”
这是默认了的意思。
赵靖心中大定,笑容抑制不住攀上他的眼角眉梢,整个人瞬间神采奕奕。
他转身亲自去倒了一杯茶,殷勤地奉到赵夫人面前:“父亲还不是要听您的,儿子可全靠您了。”
赵夫人失笑,伸出食指戳了下他的额头。
赵靖不以为意,继续哄着母亲,笑容开朗明媚,不见一丝阴霾。
赵夫人微微失神。次子十三岁取得功名后,逐渐愈发稳重,她已许久不曾见过他如此孩子气的模样。
她心中一软,原本的几分犹豫不定霎时消散干净。
赵芙进屋就见二哥哥小意奉承着母亲,眉眼之间却都是春风得意,不由奇道:“哥哥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赵靖笑而不语。
赵芙眼珠一转,立刻挽住赵夫人的手臂,娇声娇气道:“母亲,您偷偷给他什么好东西了?可不能叫他独吞了,我也要!”
赵夫人叹气道:“你这孩子,怎么总是长不大。你看人家林姑娘与你年岁相当,多有规矩。”
赵芙听了,不高兴地嘟起嘴:“那是因为有母亲和哥哥疼我,而且这里又没有外人在,女儿自然是畅所欲言。”
她依偎入赵夫人怀里,撒娇道:“我有世上最好的母亲与二哥哥。”
赵夫人溺爱地搂住她的背,嗔道:“你二哥哥可是要娶嫂嫂的。”
赵芙大惊失色:“什么?二哥哥要娶嫂嫂了?”
她立刻扯着赵夫人的衣袖,急道:“不、不行,父亲不是说要磨磨二哥哥的性子吗?哥哥就是等两年后参加了秋闱再成亲,也还未及冠呢。”
又去看赵靖:“你要是娶嫂嫂,一定要让我先挑,不然我不喜欢怎么办?”
赵靖瞬间头大如斗。
“像什么话!”赵夫人佯怒地拍了女儿一下。
赵芙就嘻嘻笑着躲到赵靖身后,嘴角两个梨涡若隐若现,煞是可爱。
屋里欢声笑语,丫鬟们也捂了嘴笑起来。
外面一阵清越的山寺禅钟响起,旭日冉冉东升,透出缕缕红霞。
用过早膳,赵夫人邀贾敏母女共游慈恩寺。
这个秋日清晨,很是闲适和安宁。
两家人徜徉在寺中,后面跟着数名仆从。寺院很大,宁和静穆,空气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檀香,走在其中,不闻喧哗。
穿过层层叠叠的碧瓦飞甍,一群人行至一处凉亭,亭旁枝木掩映,流水潺潺,清风拂来,有心旷神怡之感。
贾敏与赵夫人就命人收拾石桌石凳,烧起红泥小炉,烹茶赏景。
女眷坐在凉亭里喝茶,赵靖则在几丈之外铺了笔墨纸砚,对着远处枫林作画。赵芙兴致勃勃地凑到一旁,要求哥哥也将她绘入画中。
赵靖执笔时向来专注,无暇分心与她分说。赵芙知晓他的习惯,只是轻哼了一声,就转身走回亭子。
赵夫人正亲热地拉着黛玉,笑盈盈地问她:“昨晚在寺中歇息,可还习惯?”
黛玉抿了嘴微笑,轻声应道:“山上风景秀丽,空气怡人,自然睡得极好。”
虽不热络,一举一动却规矩有礼,挑不出任何毛病,让赵夫人心中愈发喜欢。
赵芙就依偎到母亲身边,打断两人说话,笑容天真无邪:“我们来下棋吧。”
赵夫人无奈叹气:“就会淘气。”却立刻吩咐丫鬟去摆棋盘,然后侧头询问黛玉:“你和妹妹一起玩吧?”
黛玉见母亲点头,就含笑应允了。
两人端坐石桌两侧,各执一色,贾敏与赵夫人在一旁观战。
一刻钟后,黛玉依旧神色悠然,白嫩手指捻起一颗白子,随意落下,仿若信手拈来一般。
她的棋路却步步为营,处处杀机,毫不留情。
赵芙轻咬着唇,神色凝重。她棋艺粗浅,黛玉却认真学过,棋艺精湛,自然毫无还手之力。
不到一刻钟,已节节败退,难以支撑。
见众人围观,赵芙心中又羞又气,本就对黛玉没有好感,此刻更是心生怨恨。
她眼中含泪,蓦地站起身,嘟哝道:“我要不下了。”不管不顾地伸手拂棋盘,棋子哗啦啦掉了一地。
气氛顿时一僵。
丫鬟们僵立着,不知是否要上前收拾。
见赵夫人面色讪讪,贾敏慢悠悠地放下手中茶盏,微微笑着打起圆场。
亭中气氛逐渐缓和。
赵芙跑出亭子,站在赵靖旁边拭泪。
赵靖一无所觉,还在绘画。
赵芙就跺了下脚,低声抱怨道:“她会下棋很了不起吗?不过是玩玩而已。”
“你不喜欢林姑娘?”赵靖闻言手一顿,慢慢直起身,将笔搁在笔架上。
他凝视着赵芙,郑重道:“她并未做错什么。我是你哥哥,平时与你下棋都让着你,但并不意味着天下人都会让着你。”
赵芙面色僵硬,泪珠却在眼中打转:“你以前不会这样的,大哥哥也是,小时候对我可好了,可有了大嫂后就不理我了。”
赵靖错愕,叹了口气,拿了帕子替她擦泪,温声道:“傻妹妹,大哥已生儿育女,又有公务,诸事繁多,哪能像小时候一般陪你。”
他想了想又道,“大嫂也很疼你啊,她前几天还送了你一支珠钗,你不是很喜欢吗?”
赵芙泪眼朦胧地望着赵靖,咬唇不语,心中对黛玉的厌恶之感却更重了。
午膳后,两家人准备收拾东西回府。
赵靖与赵芙在亭外的争吵很快传到赵夫人耳中。她眉头紧拧:“兄妹两人吵了一顿?”
如珠忙道:“只是几句口角……”
赵夫人挥手打断她,如珠忙闭口不敢再言。
赵夫人叹了口气。最初,她既希望选择儿子喜欢的姑娘,让儿子过的幸福美满,又担忧他少年心性,沉溺情爱,耽误读书举业。
两家门第相当,林大人仕途顺利,林姑娘才情样貌都好,实在是不可多得的选择,她也就松动了。
但经过今日之事,她才猛然发觉,这林姑娘,未免太不通情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这是一个不通情理的林姑娘
谢嘉树:我的媳妇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感谢小小燕子飞啊飞扔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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