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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她不曾言说过的,似乎也不该是出自她的口,可不知为何,似是脱口而出没得思虑般。
蒋岑凝她一瞬,突然伸手敲上她额头:“傻了不是,我只有一个,哪里来得都?”
“罢了。”秦青转过身去,方要上楼,却是被人一把抱了。
蒋岑:“你是坏蛋吧?说一句喜欢我有多难,还要拐着弯儿与我说。”
“我没有。”
“没事,你不说我也知道。”蒋岑嘻嘻笑在她耳边。
秦青耳鬓一软,作势要挣开他,不料他却是一躬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蒋岑!你疯了?!”
“你管这叫疯?”蒋岑垂眸瞧她,“那还有更疯的怎么办?”
“快放我下来!”秦青锤他一拳。
“怕什么?我抱我未过门的妻子怎么了?”
“你也知道是未过门!”
“昨天也是抱进来的,抱一次抱两次,有何差别。”
“你强词夺理。”
“好啦别闹了。”蒋岑努努嘴,“这儿来得少,冒了些青苔,许久没打理了,跌了怎么办?”
“……”
也不知道是被青苔唬住了,还是被他那句别闹唬住了,反正秦青终于是没了声响。
他抱得四平八稳,二人终于是入了听雨阁中。秦青从他身上下来,刚好瞧见桌案上的折扇,扇面儿还是摊开的,上头画着一株形似兰草的玩意儿。
一看就是蒋岑的手笔,不敢恭维。
蒋岑自然也瞧见了,不在意地将扇面儿折了,领她坐下:“与你说个新奇事儿,听不听?”
“陈怡榕失忆了?”秦青问道。
“你怎么晓得?”问完蒋岑便就明白过来,“你出的主意?”
“我不能肯定。她当时体内有毒,又一心寻死,确实有这个可能的。不过倘若她如今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是不错,否则怕是终究活不下去。”
说起来陈怡榕的心思,蒋岑也不能领悟多少,不过瞧见她似是怜惜,便就点头:“可她若是再敢害你,我定不会放过。”
“说起害我……”秦青慢慢道,“这个事情,自然不是皇后一方的手笔。若是最后为了那浮尸一事,落水自然是皇后的意思。皇后与我目前也算是无冤无仇,陈怡榕选择了去水边,便就没打算要害我。”
“可你只要在她身边,便就是危险,这个道理她不明白吗?”蒋岑哼了一声,“我记性好着呢。她自己落水的时候,可曾想过将要置你于何地?她便就是无心,也是有心。”
这话当然也没有错处,秦青顿了一下,便不反驳:“浮尸的事情,可有解释?”
“皇上没有宣东宫,便就是此事已经变了风向。”蒋岑作为这个风向的推动者,却是心下沉沉,“屈南栖的身份怕是陛下早就知道了,至于是何态度,目前还不知。全要看屈南栖如何狡辩。”
这词用得不很客气,秦青皱眉:“你与屈南公子吵架了?”
“不是我要找他吵得。”
“那还是吵了。”
蒋岑梗了一下:“他不干好事。”
“是说他推我入水吗?”秦青莞尔,叫男人的目光跟着闪了闪,“倘若他不推我,我也是要跳进去的。我不落水,便就是第一个被审问的人,届时我要说陈怡榕是失足落水,还是自己故意跳的呢?若是前者,我为何还能好好站着,若是后者——这件事情已经不简单,若再行故事,实在复杂。”
“所以,他推我入水,一来免去我落入后手的境况,二来,河边痕迹显示我落水不察,当也能坐实陈怡榕失足落水确属事实。一人也许是假,二人——恐怕就是河边监管不力了。”
蒋岑听着她分析,却也未曾开口。秦青观他,笑道:“再说了,你都已经教训过他了,还气什么?”
那一拳他确实锤得结实,蒋岑这才惊诧道:“你怎么知道我打他了?”
“若是他人,你还能忍得,但是屈南栖,你不会忍。”秦青将他一只手执起,“因为,他是你认定的同行之人,你忍不下。是用的这边手?”
“嗯。”
“破了。”秦青抬眼,“既然已经泄了恨,便就算了。”
蒋岑懊恼,他捶完屈南栖,便就又锤了那地面,最后起身离开。屈南栖没有错,他自然知道,可因为知道,才觉得可恨。明明,这是他最看重的人,他又如何能轻易就下了手去。
秦青一早就瞧见他手上伤口,因是过了水,此番也只是瞧见骨节处略深的痕迹,她轻轻替他吹了吹,复又问道:“屈南栖是从金胡过来的,入京起便就与你联系密切,陛下没问你?”
“问了,”手上清清凉凉又有些痒,蒋岑却是任她端着,继续道,“答是答了,他不信也得信。不过这帝王之家,从来都没有全然信任的,怕是以后的日子,越发不得好过了。”
秦青点头,终于道:“浮尸之事,若是牵扯金胡,倒是说得过去。可这样一来,皇后也不会善罢甘休。你说得对,没得好过了。”
桩桩件件,一环又一环。没有哪一件事情是可以善了的,若非是由一方头破血流,终成定局,这个大兴,便不会安定。
“那浮尸的真相呢?”
蒋岑沉默,半晌才道:“此事牵连甚广,你可知晓南郡十城?”
“嗯。”
“去月南边突发大水,朝廷拨下灾款,由东宫负责此事。其后所有的灾情全数送至东宫,东宫不出五日便就治下,皇上夸赞其治水有功,行事果决,是以乃有监国之能。”
“什么办法?”秦青试探道,“破圩弃城?”
“是。”
“此行并非不义,乃是先帝之时便就定下的解燃眉之策,皇后如何拿此做文章?”
“先帝之策,乃是圈定范围,若是到了紧要关头,便就疏民于高处他城,下拨赈灾款项,待洪水退去,百姓仍旧可以回原城。”
“你可还记得先时问过我,柳城何时没得。”蒋岑看她,“柳城已经没了。”
“已经没了……”秦青重复,“是城没了,还是……人没了?”
蒋岑叹息一声:“都没了。行此决策,需得财力物力,举城搬迁,岂是易事?青儿,他们不是治水,是淹城。”
淹城——
秦青:“皇上,不知道吗?”
蒋岑摇头:“未及搬出的,在路上的,未曾上报。及至后来洪水退后,突发疫情,此乃洪灾后的常态,这些人,便就是随着疫情名单,才一并报上。”
“一个城?怎么会?那么多条人命,没有人管么?”
“太子亲自去的南边,何来不对?再者,因着此行,奏折承上去皆是美言。”蒋岑摇头,“青儿,你永远不会明白,他们这些人,心有多大,又有多狠。”
“那浮尸……”
“许是幸免的百姓,许也不是。”蒋岑顿了顿,“为了不叫人知晓,便就是幸存下来的,也是被东宫派人处理了,柳城,是真的没了。”
这般事情,听着惊世骇俗,可秦青却知道,这全是真的。自那晋城时疫起,她便就明白,在这些人眼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区别不过是,这条人命,值不值得亲自动手罢了。
沉默良久,秦青:“你说得对,我爹是被人做了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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