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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筠,看我的!”

褚乐萤握着一枚飞箭,朝空中轻轻一抛,那飞箭向壶口飞去,然而却在离壶口仅有一指甲壳儿的距离落了下来,未进到壶里去。

李问筠乐得直笑,“乐萤,你这一看还是不行啊,祈阳那一投,个个都准,你一投啊,是一个也中不了。”

相比李问筠的幸灾乐祸,褚乐萤就气急败坏了,“问筠,你还说我呢,你不是也是一个未中吗。”

“我认我那是水准不高。”

褚乐萤一瞥头,“那我也认我没那水准,总行了吧。”

“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除了祈阳,我们三个谁能玩得好?”谢霏淡淡笑道。

李问筠一叹气,“霏霏说的不错。”她又转头四处一看,未见自己想见之人便问道:“祈阳人呢?说是离开片刻,这都离开了多时了也没见她回来。不会是偷偷一个人躲哪儿,瞧看送与她贺礼了吧。”

“怎会呢,祈阳该是去迎接客人去了。”

褚乐萤翻了个白眼,“行了,我们继续玩投壶吧,比比看,谁的水准提得最快。”

“好啊好啊,霏霏你也一起呗。”李问筠笑着把谢霏拉了过来。

谢霏只得应了,“那我试试吧。”

今日是柳长妤十五岁的诞辰,她请了褚乐萤,谢霏,李问筠几人过府一聚。因中途有丫鬟报,说是有客人来王府了,柳长妤只得先匆匆离开了,留下她们几人玩着投壶。

褚乐萤刚随手一丢,那飞箭便投进了。她乐得直跳,“哎呀,我进了一个,太棒了。”

谢霏不禁夸赞道:“乐萤,你这学祈阳那一身本事,学得倒是有模有样的,一下就进了,可真棒。”

“那不是!”褚乐萤翘起了鼻子。

“霏霏,乐萤经不住夸的,”李问筠刚笑完,再一回头望见走来的人影顿时就笑了,“你们瞧,是祈阳回来了。”

褚乐萤却又瞥眼看她身后之人,“你们说,祈阳身后所跟着之人,都是谁呀……”

“是秦大人,薛公子,还有……”谢霏是认得的,她震惊了片刻后笑道,“我大哥也来了。”

薛彦南身为柳长妤的表哥,会来王府是显然易见的,然而秦越与谢开霁两个人的出现,让三位姑娘都大吃了一惊。

谢开霁自然不用说,兴许是因为谢霏在王府,所以他也一并来了。但秦将军呢,最多只能扯上个与王爷相熟识的关系,似有可能为此才来为柳长妤庆贺。

柳长妤侧头看向三位男子,问道:“不知你们三人,为何会来结伴前来王府?”

“表妹,你过生日我当然要来给你庆贺啊。”薛彦南笑了笑,“路上遇到秦大人与谢公子,两人听说今日是你生日,都提议要一同前来。”

“表哥,我当然知道你会来。”

柳长妤的视线从薛彦南面上移开,她所问的人是秦越与谢开霁,“我是不曾想,你会多带了两位稀客。”

“惊不惊喜?”薛彦南满面笑容,“高不高兴?”

太惊了,只是一点没喜着也没乐着,可柳长妤能这么说吗。

她没有作声。

当她的视线刚飘到谢开霁身上,只见他向自己走了过来,伸手递给她一柄卷轴,“得知时已晚了些时候,准备的礼物也仓促了。”

他淡笑道:“今日是郡主你的生日,祝贺你满了十五岁。”

“多谢谢公子了。”

柳长妤接过卷轴,出声问道:“那我能打开吗?”

“可以。”

谢开霁一应下后,褚乐萤三人便围了过来,几人巴巴围看究竟是何物。

“是岑大师的画。”画卷一开,李问筠忍不住惊叹道,“雨山暮月图。”

谢开霁眼微笑略有诧异,问她:“李小姐识得?”

能认出这作画之人,实数难得。

“识得的,我父亲亦酷爱岑大师的画,可千金难求一幅,府上也不过只有两幅罢了。”李问筠惊讶无比,“谢公子这是从哪里得到此画的?”

雨山暮月可是不好得的画卷。

“是偶得的。”

谢开霁却平静回道:“得遇了机缘,才得到了此物。”

“哇,太难得了。”李问筠痴迷地盯着画卷,不难看出她对此画的喜爱程度。

谢霏却微微蹙眉,她的心思早已不在画上,而是注视着自己兄长,目光中多了分疑虑。

这画是谢开霁所珍藏多年的,那时为了得到可是花了重金,绝非他口中所说的因着什么机缘。

“谢公子,这画太贵重了。”

柳长妤一听此画的来头,顿时犹豫了,“我怎好夺他人心头之好。”

谢开霁肯定是忍痛割爱,才将这画送与她的。

谢开霁却摇头,执意道:“今日乃是郡主十五岁的诞辰,再贵重的物什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又如何能与人相较。”

“你收下吧,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谢开霁笑罢。

李问筠抱着柳长妤手臂晃道:“祈阳,你可是赚大了,谢公子送了这么好的画,以后你定要挂在屋子里头,日日都看一番。”

她这话招来几方视线,其中便有秦越的。

柳长妤稍一挪开眼,便与他深沉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就这时,褚乐萤凑上来到她耳边,声色欢快探道:“祈阳,原来这竟便是秦大人呀,如此一看,他生得真是半点不比谢公子差。”

她就瞅着秦越了。

“乐萤,你脑中在想何呢。”柳长妤冷下了声音。

不要告诉她,褚乐萤这是看上了秦越?

“祈阳,他这模样,可是得我心的嗳。”褚乐萤嘻嘻一笑,完全没注意到柳长妤发青了的脸。

“褚乐萤,你随我到这边来。”

柳长妤大声喊道,一把拉过褚乐萤便拖着她走去了小角落处,留下众人一脸茫然。

褚乐萤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发如此之大的脾气,“祈阳,你究竟怎么了?”

“还不是你刚刚说的。”柳长妤冷冷看她。

有个魏昭,还有个姜元怡已经够她闹心的了,若再来个褚乐萤,她怕是真的会招架不住了。

“我刚说的?”褚乐萤好生无辜,“我刚说何了呀?”

柳长妤怒瞪着她。

见她这番神情,褚乐萤终于想了起来,她大笑开,尤其当发觉柳长妤那别扭的神色时,她愈发笑道:“你是说,我刚刚所说秦大人生得真俊,我喜欢,这话吗?”

柳长妤抱臂冷哼:“你还说?我可不许你打他的主意。”

“为何呀?秦大人不也是未言过嫁娶之事的吗?”褚乐萤心里头似乎隐隐明白了些事情,但她仍笑着逗柳长妤玩儿。

“不行,他是我的人,你不许动他!”柳长妤几近时张口欲出,她面容紧绷,似护犊子的模样。

褚乐萤扮作一脸恍然大悟,她坏笑道:“祈阳,我又未说过我要打秦大人的主意,你作何要着急。”

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祈阳这般心急,便就是她看上秦大人了。

难怪柳长妤着急,有人会与她争抢人呢。

“你还说未说过!”柳长妤咬牙切齿。到这里,她还哪里不动,褚乐萤就是套了她话了。心里顿时有些悔不当初,后悔自己太焦虑,未作细想。

褚乐萤无奈叹了一口气,“我那意思只是说他生得好,我欣赏这般模样的男子罢了。我又不好他这口,祈阳,你不必担心。”

柳长妤又狐疑地打量她,似乎在丈量她言语的可靠性。

“祈阳,你安心啦。”褚乐萤笑嘻嘻道:“我可吃不下这么冷硬的人,也就你能吃得下口了。”

“去去去,什么吃得下吃不下。”

柳长妤登时涨得满脸通红,她又不会吃了秦越。言及此,她又点着褚乐萤提道:“今日我俩这话,你可不许透露出去。”

末了,柳长妤又恼怒的拍打她,“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说那话,我能误会了去?”

“哎呀,哎呀,你就别否认了,你分明是太在意了。”

褚乐萤可乐于看一场好戏了,如今又得知祈阳的意中人就是秦大人,她哪里还能坐得住啊。

她当下就走向几位男子那边,开口笑问:“秦大人是与谢公子一起来的,不知秦大人送了祈阳何物呢?”笑容是幸灾乐祸的。

柳长妤在她背后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家伙,完全忍不住半分。

一时间,院内众人皆看向了秦越。好在他面容冰冷,只一如往常,便端详不出半点儿端倪,在场无人能敲出他有任何情绪变化的。

身作一面瘫,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祈阳,这个送给你。”秦越没有当众与柳长妤近距离的接触,只作平常态送了礼物给她,“当时来得太急,只能随意从府里挑了一物。”

他送给柳长妤的是一方砚台,看似很是昂贵。

“多谢秦大人。”

见柳长妤接过,薛彦南指了指这砚台说道:“长妤,秦大人定是了解你不爱习字,特地督促你要多多练习,往后写出一手好字。”

说完,还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不就是在打趣柳长妤,笑她字写得丑吗。

李问筠噗哧一笑,“祈阳,原来你不好写字呀?”

“哈哈,祈阳字丑,肯定是与我一样,好动不喜静。”褚乐萤频频点头。

谢霏也忍不住轻轻笑了出声。她是见过柳长妤字迹的,虽说不上丑,可确实不怎么能入眼。柳长妤生性喜武好动,对习大字是能不练那就不练的。

这几人之中,唯有柳长妤最为恼火了。她尤其恼火薛彦南,那双眼可就直倪在他身上。

这个表哥,竟然当众拆她的台。柳长妤怒着瞪了他一眼,却得了薛彦南好一阵的挤眉弄眼。

柳长妤气的不行,又转眼去瞪秦越。秦越可算作是罪魁祸首,若不是他送砚台,她能被当众嘲笑吗?

秦越可怜见的回望着她。他也不知柳长妤字不好啊,若知道他又怎会选一砚台送来,送她几本字帖不更好。

“大姐姐,这不是正好吗?”

这日子可不会缺了柳盼乐,她最敬爱的大姐过生日,她当然要与之庆贺,这不便来寻几人了,正好又撞见秦越送砚台,她甜甜笑着走来:“前段日子大姐不还在王妃那儿作了保证,保证日后要练出一手好字。然苦于缺了一台好砚台,而放弃了吗。”

柳盼乐向柳长妤睇眼,“这下可好了,大姐想不练,那也不行了。”

“好啊,三妹不是也有心练练吗?那到时我拉上三妹你一同练习了。”柳盼乐也不好练字,若真练几笔,她俩谁更苦恼还说不准呢?

“好大姐,你放过我吧。”柳盼乐苦巴巴地哀求。

李问筠等人直捂嘴偷笑。

笑罢后,柳长妤将柳盼乐介绍给几人,这是与自己关系好的三妹,她的好友们定会欢心接纳于她。

柳盼乐性子单纯,没过一刻便与几位姑娘家混熟了。

几个人便合计着再比试一局投壶,柳长妤想要参合,可这几人皆不愿带柳长妤玩儿。

只因柳长妤太厉害了,次次命中,而她们几人具为初手,自然不愿与柳长妤一块玩耍了。

对此,柳长妤无奈笑一笑,认命似得站在了一边,默默看着这几人心情愉快。

便在这时,畴华院外头有一别院丫鬟走来,是来找柳长妤的,她走近悄声道:“郡主,王爷喊您去一趟。”

“可知是何事?”柳长妤心存疑虑,父王这时候派人来寻她,像有急事。

青鸾摇头,“奴婢不知。”

“行了,领我走一趟。”

“王爷就在主院的书房内等候郡主。”青鸾便在前头领路。

柳长妤回身嘱咐柳盼乐先代她,招待好几位小姐,又与三位男子回笑说了声抱歉后,转身随青鸾走了。

主院书房内,王爷静坐着思绪飞远,他的手指一动一动地点在桌面上,情绪好似在焦躁不安。

“父王。”柳长妤喊了一声。

“啊,祈阳,你先坐下吧。”王爷回过神笑道,“今日是你十五岁诞辰,父王还未与你道贺呢。”

“只要父王别落了祈阳的礼,那就够了。”那双凤眼里晶亮晶亮的。

王爷仰面大笑道:“一定不会落了你的。”

“来,今日找你其实是有重事。”王爷招手叫她走到桌前,将手中的信封递到了她眼前,“你拿着看看吧。”

说完,王爷边叹气边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这封书信是由岭南送来的,柳长妤迟疑了一刹后,还是抽出了信纸。里头足足有四页纸,均出自宋副将之手。

这位宋副将曾为汾阳王爷的一名得力部下。那时王爷手上仍握有兵权,宋副将是最得他心的属下,其人一片赤心,又忠心耿耿,多次在危难之时,助王爷化险为夷。

因此,宋副将在王爷心中承有几甸的重量。

柳长妤飞快读了一遍,通篇看完后,她将信纸收了回去,缓慢问道:“父王,所以这位宋副将算是临终托孤于您吗?”

汾阳王爷交出兵权之后,便再不插手任何与自己以前所领兵队所相关的事宜,这位宋副将不可留在京中,便被调往了岭南。

只是这些年,宋副将身子愈发的不好,送信来时,大夫已告知他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这位宋副将丧了发妻,却家有一女,名夕照,现已年有十六岁。

宋副将临死之前,满心惦记的都是自己的闺女。

他在岭南无朋无友,就只与燕京的王爷关系密切。两人又有当年征战沙场的情义在,宋副将自己闺女托付给王爷,实在是再放心不过了。

这位宋小姐从小无母,唯一的父辈又病重将去世了,转眼便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

在当宋副将送来这封信时,王爷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信中宋副将未恳求王爷太多,只说自己留有一孤女,请王爷能接她入京,照顾一二。

宋副将在燕京虽未置办私府,但留下了一笔银两,银子就在这宋小姐手上,他请王爷相助,用那钱为宋小姐在燕京买一处私房住下。

有了住处,又至少那笔钱,足够宋夕照后半辈子无忧了。

最后他写道,他还想请王爷能念在他们多年战友的份上,为宋小姐选一门亲事。对方无需多高的门第,只要宋夕照嫁进去,能过上安稳日子,清贫的人家也可得的。

不求荣华富贵,门第多好,甚至是若是寒门更好,简简单单,让宋夕照嫁去不需要多操心,宋副将就放心了。

看到最后,柳长妤只能感概,这是一位处心积虑只一心为了闺女的父亲。他并未用情义相要挟,即便王爷不答应,宋副将也不会怪罪。

可王爷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宋副将死不瞑目,看着他的孤女因而过上颠沛流离的日子呢?

王爷是重情之人,更何况这位宋副将更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这一点柳长妤太了解王爷了。

“祈阳,父王就是想问问你,你怎样看待此事?”汾阳王爷心情极其沉重,他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

跟随他多年的属下,亦如挚友一般,如今却临近将死,他怎么能驳了他最后的一点心愿?他于心不忍呐。

王爷抬手捂住了眼睛,遮盖住自己悲痛的神色。

“父王,宋副将于您不同于一般战将,现如今也不知他是否已闭了眼,但祈阳觉着,不如就随了他的愿吧。”

王爷只是想探问柳长妤,可愿意许宋夕照入府。于是柳长妤便问了他,“宋小姐已有十六,宋副将既然托父王为宋小姐寻一个好人家,父王便将人先接进府中,有王府做撑腰,不愁不能为这宋小姐寻门好婚事。”

只是将人接进府,再为其寻个门当户对的夫家便好了。宋副将请愿算不上强人所难,这事在王爷所能办到的能力范围之内,出手帮一把也好。

“祈阳,你当真同意?”王爷微讶。

“嗯。”柳长妤点头应道,“母妃那边由我去说,父王放心派人报个信,让那位宋小姐得知此事。”

“你母妃那边……”王爷犹豫片刻,“好,就交给你去谈吧。”

“母妃会理解的。”柳长妤十分肯定。

汾阳王妃那般心善之人,又通情达理,只要她听了这位宋小姐的遭遇,便绝不会阻拦王爷将人接入府中的。

“好,待联系上了,再派人接她来燕京。”算算日子,说不准宋夕照一个人在岭南仍需先办丧事,办完才可入燕京。左右要人先去保护宋小姐的安危。

柳长妤点点头,表示同意。

“对了祈阳,”汾阳王爷抬起头,他想起一件极为重要之事,“你二妹她……她听说今日是你诞辰,想祝贺你。”

“那我谢谢她了。”柳长妤淡淡道。

柳盼舒被禁闭在桃花院的这些日子,确实比以往老实了很多。

她院子里的丫鬟鲜少再往外头跑了,柳盼舒就似乎真在反省一般,安安静静地窝在自己屋里。

连一句抱怨的都没有。

现在更是来祝贺她十五岁的诞辰。

柳长妤不知道她是在打什么主意,还是真想清楚要重新做人了。

“祈阳,你二妹她……”汾阳王爷又忆起柳盼舒所干的好事,叹息扭头道:“算了,不提也罢,她自己该受罪吃吃苦头。”

“父王,二妹她想出院?”

“嗯,她说要亲自向你道歉,她已经知道错了。”汾阳王爷几乎是任乔侧妃自生自灭了,可柳盼舒这个女儿却不能放任其废,“父王看来,再多关她两个月就放她出来吧。”

柳盼舒快要十五岁了,也已到了将议亲的年龄。总这么关在院内,也不是个事儿。

“父王既然决定好了,那就让她出院吧。”柳长妤顿了顿,“她已保证自己知错就改,暂且给她一次机会。”

“祈阳,父王在意的是你的看法。”能被王爷如此纵容的,唯柳长妤而已。

柳长妤冷硬道:“父王,她若出院,我只会看教她,不会再放任于她。”

柳盼舒是王爷的女儿,柳长妤不可能不顾着王爷的意愿,她怎么也要为王爷想想。只要柳盼舒明白,少惹出些事,那么柳长妤可以应许她出院。

柳长妤有自己的底线,不会因任何事而打破。

“好,你便好好看教她吧,有你在父王很是放心。”王爷欣慰笑笑,“她是你二妹,你身为长姐自然有权力管教她,若你妹妹再犯了事,你不必与她客气一道。”

“我知道了。”父王如此信任放任自己随心,这令柳长妤尤为动容。

她抿唇便就一笑,又问道:“父王,你不怕我蓄意刁难她吗?”

柳长妤对柳盼舒不能说是无怨了的,那日被柳盼舒打碎了的玉像,她至今还无法介怀。她虽不是小心眼之人,可亦绝非大度之人。

对一而再,再而三惹了她的,是过不去那计较之心的。

“为父自然信你。”汾阳王爷呵呵一笑道:“父王很了解你的性子,祈阳,你不是那等主动生事之人,若你真动手,那定是对方先挑了事。”

“父王……”柳长妤愣愣地望着他。

原来是这样,难怪那一日乔侧妃颠三倒四时,父王站的还是自己这一边。无论自己做何事情,父王都毫无保留的信任于她。

“祈阳,是父王对不住你们三姐妹。”汾阳王爷说起这话时,是满嘴的苦涩,“父王尤其对不住你。”

柳盼舒与柳盼乐太意外了,再加上个柳长妤,三姐妹生母又并非一人,汾阳王爷最是难办,他本身又太不善于处理与子辈的关系,这些年亏欠了三姐妹很多。

“没有,父王你很好。”柳长妤从未怪过他,因为王爷是真的对她好。

王爷摇了摇头道:“父王不是个好父亲。”

他不愿去面对柳盼舒与柳盼乐,便几乎对这两个女儿没太多关爱,只好吃好喝供着就好。

原来在他看来,他应当只有柳长妤一个女儿的。

王爷神情复杂,他挣扎道:“祈阳,父王一定会努力做好你的父亲。”

他不是个尽职的好父亲,却一定会尽力做好。

王爷那沉甸甸的父爱,令柳长妤微湿了眼,“父王,谢谢你。”

“傻丫头,与父王有何好客气的。”

柳长妤忍住泪意而笑道:“父王,你放心,我一定会看好二妹三妹的。”

柳盼舒与柳盼乐,王爷既然不愿过多插手她们的事情,那便由她这个长姐多多留些心眼儿吧。

王爷低下头,提笔写信,“嗯,你去吧。”

***

柳长妤沿途回院时,忽然起了心便移步走入了西月院。

这西月院里有一汪满月潭,池塘状作满月而因此得名。

暮春已至,池边绿柳吐出了新芽,池面上生出绿色的荷叶,隐隐有几只活泼的锦鲤在叶面之下钻来钻去。

柳长妤就倚靠在院中长廊的倚栏处,微风拂面,她用指尖抚着手中的玉佩。

这是秦越的玉佩。

这几日她一直贴身带着,心中本就打算着待见到了他便将之交还,赶巧秦越来了府上,不必她特意跑上一趟了。

只是把玩着玉佩,又身处于这西月院中,她便就轻依而微眯起眼。

柳长妤思绪微顿,有那么一刻她察觉到了记忆的模糊。似乎她并未记错,上一世与秦越的初遇,便是在这西月院。

那时她不慎将随身的玉佩落进了湖中,正在黯然神伤之时,秦越出现了。只听她道来了事情后,他便跳入了湖里。

最后秦越在水下找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那玉佩找到。

柳长妤摇头痴痴一笑,心口被暖意沉的满满当当,她自顾自的想,她该是那时候便喜欢他了吧。

那个大呆子,只要是她遇了难,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会去的。

今生换作她,为了那呆子,她亦愿意做任何事。

柳长妤心中正欢喜着,手里玉佩却在把玩间抖落出了手,好在她反应及时,下意识地就抓住了下落的玉佩,复而长长舒了一口气。

若真把这玉佩掉湖里了,她还真是没办法了。

“长妤,你站这湖边作甚?”

柳长妤轻回头,只见秦越踏步入了院,他眉头倏忽间展平,“你是有东西落进湖里了?”

“不是……”柳长妤一时语噎,她只觉着秦越的问话意外的耳熟,就像是曾在哪处听过似得,“是方才我的玉佩……”

还未等她将话说完,秦越的衣角便从她眼前一晃而过,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一头栽进了湖水之中。

“秦越!”柳长妤立刻焦急了。

在这焦急之间,她的双腿一下子就瘫软了。

她的手心死死地握着秦越的玉佩,神色怅然。

她知道为何这对话莫名耳熟了。上一世她与秦越的初遇便是这番对话,她在西月院的满月潭便碰见了他。

他问她因何事而神情黯然,她说是自己的玉佩落进了湖里。

那话刚落下,秦越便二话没说跳了进去。

玉佩落湖中,秦越跳下水。

简直是一模一样!

可是方才她记得一清二楚,分明那玉佩的下落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秦越便已经跳下水了。

柳长妤神色怅然,她愣愣着探出手指,似要抓住秦越的衣角,可是他动作之快,压根不及她半点反应。

秦越他又一回跳入湖里了,这日头正高,他一身衣衫浸透了。

柳长妤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自己却不知说何话,该再作何事。

她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心底疑惑迟迟得不到解答。

他为何会就直接跳了下去,连一丝一毫地迟疑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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