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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回到了怀王府,有些颓丧的站在书房前的庭院中。

昏黄清冷的光线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他如实禀报了楚玉受到战书时的神情,只是一想到他会被楚玉所擒获,他还是会失落。

果然强中自有强中手啊。

李殊负手站在门前,侧眸瞧着那黑衣人的模样,也没多说,只让忍冬给了他应得的赏钱后,这才进入了书房。

李殊神色阴郁,心里甚至还有些忐忑。

想他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如今却也落得买凶撵人的地步,实在有些让他难以接受。

只是这楚玉也实在沉得住气,瞧见那战书里写的如此慷慨激愤,甚至还带有几分刻薄,他竟然还能笑的出来。

想来……也是装的心胸豁达吧。

李殊如此想着,转眸却瞧见了放在书桌上的信封,总觉得那信封放置的位置有些不对。

他记得此前写的战书就是放在那个位置的,反而是准备烧掉的那份用以祭奠胎死腹中的恋情所写的情书不见了。

李殊连忙将桌上的信封拿出来拆开一看,果不其然,这封留在书桌上的才是给楚玉下的战书!

至于送往楚玉手中的那份,可想而知……

“忍冬!”李殊用力嚎了声,吓的忍冬慌不择路冲进了书房之中,有些惊讶的看着李殊。

“殿下。”

李殊此刻满面怒意,看的忍冬僵直后背,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反正之前做错那么多,总之现在跪下肯定是对的。

李殊举着信问道:“你……孤方才让你来拿右手边的信封交给那个人,你拿的那边的。”

忍冬战战兢兢的抬头,看着李殊那盛怒下的脸,颤巍巍的伸出了右手:“小的拿的是右手边的啊。”

“那怎么这封信还留在这儿!”李殊隐忍着怒意。

忍冬连滚带爬的从门口挪过来,站在李殊的书桌前,异常坚定的说:“小的没拿错,就是拿的右手边的信,小的都没动左手,是直接用右手拿的。”

说着话,忍冬还将右手搁在了桌案上,他右手边的位置上确实没有书信,反而是李殊的右手边搁置着一封未写字的信封。

李殊直勾勾的看着他,忽然明白为何这战书会送错了。

原来全是因为忍冬这个左右不分的人!

早知道他会拿错,他就不用特地加一句拿右手边的信,直接让他拿笔架旁边的书信不就一目了然了嘛!

“殿……殿下,出什么事了么?”忍冬小心翼翼的问。

李殊抬头看着他:“你,你去把那个人叫回来,孤出四倍的价钱让他再跑一趟,方才的战书送错了。”

忍冬惊愕的看着李殊,没想到战书竟然也会送错,这还得了!

忍冬转身便跑出了书房,脚下似乎踩了风火轮,比兔子跑的都快。

李殊端坐在桌案后头,此刻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很想快些把战书送过去,把原来的一切都送回正轨。

那封祭奠胎死腹中的恋情的情书,必然会成为楚玉笑话他的一件利器!

那封情书是写给楚姑娘的,虽然信上未写称谓,可信纸上满满的全是诉说着他的心事。

他的欢喜他的愁,还有他的爱而不得。

如此卑微的情书被楚玉看在眼里,又想到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着他,此刻他的心里愈发的伤情。

真的不想见到楚玉了!

不过半个时辰忍冬便回来了,只是他带回来的消息却是那黑衣人在拿了钱以后,便收拾行装出城去避风头去了。

毕竟他去刺杀的不是别人,是宁王世子呢。

所以忍冬并未找到人不说,再去宁远侯府找封越的时候,宁远侯得知封越给怀王出主意去刺杀楚玉,这会儿正被宁远侯打了顿板子,跪在祠堂自省。

李殊听见忍冬的声音越来越小:“……”

忍冬可怜巴巴的看着李殊:“殿下,不如小的去吧。”

李殊:“你去?你怎么去?你是要去告诉楚玉孤将战书送错了么!”

忍冬一言不发。

李殊阖眸整理好心绪,不过片刻后,他便直视着忍冬坚定道:“今夜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什么战书,刺客,你全然不知晓,一口咬定孤什么也没做过,记住了么!”

忍冬拼命点头:“小的记住了,小的绝对不会乱说话!”

李殊见忍冬这副样子,想着此前很多事忍冬都办的很好,怎么在楚玉这件事上他却总是出错。

难道说这楚玉真的是他的克星?

不仅克他,连他身边的小厮一并都克到了,也真是神奇。

见着李殊不生气了,忍冬才小声道:“殿下,这还有半个月就要去国子监读书了,不如小的去给你收拾衣裳吧。”

李殊想了想,这才起身道:“也不用准备太多,每七曜还有一日的休沐,到时候缺了少了,孤会差人来找你。”

“小的知道了。”忍冬说。

“这国子监里读书,不允许带随侍,就算孤是皇叔也不能例外,你且在府上好好照顾着孤的花草,书本手稿,你趁着太阳大的时候拿出来晒一晒。”

忍冬应声。

“关于水曜小报上的文章,孤会提前写好,金曜日晚上回来的时候,会一并带给你,届时你再送去书局刊印。”李殊看着忍冬越来越不舍的神色,就连声音都放轻了。

忍冬抬眸看着他:“小的长这么大,还从未离开过殿下身边。”

李殊望着他笑道:“你是孤的小厮,以后在京城里行事也不必怕,受了欺负尽管报复回去,解决不了的等孤回来给你报仇。”

“呜——”

忍冬实在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惹得李殊只得走到他面前,揽他入自己怀里拍拍肩以示安慰。

四月初五。

天.朝上国的最高学府国子监门前便齐聚了来自全国各州府进贡上来的贡生,以及各世家公子,以朝廷官员之子。

马车软轿险些将路都堵塞了。

家境贫寒的学生自然是不与那些世家公子挤在一处,而是默默的在门口领取了院服,以及所居住的宿舍号码牌。

国子监分六学,最高的便是国子学,掌教官居三品及以上,以及公卿家的子孙。

而太学便是掌教五品官职及以上,与郡县公家子孙。

四门馆则是掌七品官及以上,与侯伯子男家的子孙的教学,故而这三门便称为上三门学。州府所进贡的贡生,因为有州学及学政与礼部举荐,便是直接入四门馆学习。

而下三门学,则是律学、书学、算学,所掌教的便是八品及以下的庶人子的教学。

李殊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这国子监门前早已经是水泄不通。

在国子监外头主持学子入学的国子监官员见到李殊走来,便也忙着迎了上来,朝他揖礼道:

“不曾想怀王殿下驾临,陛下一早就安排了,殿下是入国子学读书,这院服与宿舍都为殿下备好了,眼下只需要去国子学拿出做个登记,便由下官带殿下入学。”

国子监监丞郑于秋,四十六岁的年纪,胡须与鬓角便有几缕银丝,突显了他的沧桑。

李殊站在国子监门前,瞧着周围那些朝他身上望过来的视线,回望时他们又都收回视线,不敢正眼看他。

“宁远侯家的二公子来了么?”李殊问。

郑于秋道:“已经登记过四门馆了,眼下大约是搬行李入齐礼舍。”

齐礼舍,四门馆学子所居住的地方统称为齐礼舍。

“这封越竟然没等自己就先来了。”李殊喃喃,可一想到此前收买黑衣人的事,想来这宁远侯也是气急了。

眼下还是不去招惹的好,宁远侯拿自己没办法,可封越到底是他儿子。

于是李殊也就理解了封越为何会先来,故而也就命忍冬拿来了自己的行李,跟随郑于秋去往国子学前做登记。

金白色的院服十分华贵,还有束发的发带网巾,配套的也十分齐全。

李殊刚刚提笔,便听见这身后传来霍青南那戏谑的声音。

“怀王殿下不是学富五车,自称有状元之才么,怎么也同我们这些公卿之子一样,还要入学再读书呢?”

李殊停笔,侧身转头瞧着了身着金白色院服的霍青南,他身姿颀长,金白色的院服穿在他身上尽显富贵。

束好网巾,绑好发带,整张脸更是被衬托的英武不凡。

而在他身后站着的,便是着同一院服的魏国公次子霍南星,以及刑部尚书之子秦潋,吏部尚书之子苏少渊。

他们皆以看好戏的姿态瞧着眼前的李殊,只等着他下笔登记,拿上与他们一样的院服。

李殊瞧了瞧他们身上穿的院服,又瞧了瞧手边摆放着的,不由搁下了笔。

“哎,怀王殿下?”郑于秋有些诧异。

李殊将身躯站的笔直,略略昂首,对霍青南他们的挑衅十分不削,只冲着郑于秋道:

“监丞大人,孤觉得这国子学的院服太丑了,孤如果跟一群臭虫杂碎穿一样的衣裳,会觉得恶心,让孤看看哪套院服好看,孤便去哪里读书。”

“怀王殿下怎么能如此口出恶言。”秦潋有些气急,指着李殊便争执了几句。

李殊跨步上前,一耳光甩在了秦潋的脸上,声音清脆,瞬间便将所有人的视线便都吸引了过来。

顿时,被李殊掌掴过后的脸上在众人的注视下,愈发的滚烫。

李殊道:“你爹见了孤都得跪迎,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拿手指着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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